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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空的。
“原来信是放在这里面带进来的。”心儿笑起来,“鬼丫头。”
“在入宫之前我就和他约定好了,只要去店里指明买这种簪子,而且要做成七瓣的,他就知道是我了。”离若得意扬扬地说道。
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信笺捧在胸前,离若又烦恼起来,“这下子应该怎么写回信呢?我想你……不好不好,我也思念你……哎呀,太直白了。”
心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离若脸上一红,坐到床边摇摇她,“好心儿,别笑了,你书读得多,赶紧帮我想一想,怎么写回信呢?最近阿七哥读了好多书,学了好多新的诗,要是我再写不出新花样,我怕他会嫌弃我。”
心儿想了想,轻轻一笑,“就写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什么意思?”
心儿笑道:“你那青青的衣领,我悠悠牵挂的心。即使我不给你音信,难道你就忍心不理我了?”
离若大喜,“这个好,这个好,我这样写了,他一定会高兴坏的。”说着便伏在案上,书写起来,写到一半,又问道,“青是这么写对吗?是哪个矜啊?”
心儿帮她以手代笔写在桌上,离若飞快地抄了起来。
心儿又问:“你怎么把信送出去啊?”
“这个简单,我就说这支簪子形状不合我意,拜托首饰匠帮我再打精细一些。反正金巧玉那边只收银子,只要银子给足了,才不管你是要买什么呢。”
“你是说,什么也可以带吗?包括一些比较稀罕的东西……”
“应该能吧,不过可能银子要收得更多了。金巧玉可是出名的认钱不认人。”离若笑道。
“要收多少?”
“平常的首饰一两银子一次吧。”
心儿忽然想到,“我们入宫之后,还没发月钱吧,你哪来的银子给她啊?”
离若动作一顿,“那边也可以赊账啊,不过……我,其实……”犹豫再三,离若还是决定对朋友实话实说,“其实,是上次司药房里萧淑妃想要制作珍珠玉女膏,送来了一斛珍珠。我在碾碎的时候,偷偷扣下了最小的一颗……”
“你……”心儿变了脸色,“小心被人发现,这可是大罪啊。”
“我知道。”离若小声道,“我只是选了最小粒儿的一颗,而且偷偷放了些面粉进去,所以最后称重的时候也没有被药师发现。偶尔一次,事急从权嘛。”
见心儿脸色郑重,她继续说道:“心儿你不用担心,这个宫里其实很常见,我们刚来找不到路子罢了,甚至我还听说……”离若压低了声音,凑到心儿耳边,“你们司膳房那边更厉害,尤其是那个苗凤娘,公开收受贿赂不说,还私自盗卖宫中物品呢,只是几年来一直没有被人抓住把柄罢了。”
“真的假的?”心儿神色一动。果然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谁知道呢,也只是传说而已。反正没有证据,谁都不知道真假。”离若笑道,一边将写好的信笺吹干,卷起塞进了簪子里。
“不说了,我去找金巧玉了。”说罢,离若急不可待地离开房间。
望着她的背影,心儿陷入沉思,若金巧玉真这么神通广大,那么化铁水就不是难题了。
清风微拂,花香怡人,湛蓝的湖水在阳光下宛如铺陈着点点碎金,十分耀目。
武媚娘坐在曲折的廊道栏杆上,俯看着湖中畅游的红鲤。随手撒了一把鱼食,她漫不经心地问道:“风雨雷电那边怎么样?还没有动手吗?”
水花翻滚,大小红鲤簇拥上来,小嘴张合不定,竞相争食。
云儿微微欠身,“听说长孙无忌派了很多官兵保护沈庭之,倘若贸然动手,怕会有所暴露。”
“长孙大人打的好算盘啊,这个沈庭之就是他的试金石,倘若本宫派人劫杀他,他必然趁机将本宫在外面的势力一网打尽,倘若本宫就此收手,那王皇后一案就能重审,无论如何选择,他都占尽了赢面。”
“娘娘,那我们……”
“责令风雨雷电尽快行动,不惜代价。另外告诉他们,他们的家人本宫会好好照顾。”
她将最后一把鱼食撒落,站起身来,向甘露殿方向走去。刚步下飞桥,一阵喧哗声传来。
武媚娘蹙起眉头,云儿见状,立刻呼喝道:“是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树丛那边蹿出一个身影,踉跄奔跑,见到前面有人,吓了一跳,定神细看,顿时惶恐地跪倒在地,“奴才叩见昭仪娘娘。”
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云儿上前一步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内廷之中怎可如此喧哗吵闹!”
“娘娘,是……是太子殿下,奴才们本来正在御花园中打扫,太子殿下过来,说要玩游戏,让我们往各个方向跑,他用弹弓来打,谁要是躲得不好被弹弓打中了,就罚他一天不许吃饭……”
话音未落,后面又连接冲出四五个人,都是御花园中打扫的宫女太监,有一个手里还拿着扫帚。见到武媚娘,无不大惊,赶紧伏地跪倒。
武媚娘绕过树丛,眼前是一片空地,十几杆扫帚横七竖八扔在地上,被踩踏得不成样子,连盛放垃圾的木桶都变成了碎片,落叶枯草洒了一地。还有两个小宫女,头脸青肿,蹲在一旁,显然是跑得慢被打中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站在场地中央,面容俊美,鼻梁高挺,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弹弓。
见到武媚娘出现,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却完全没有行礼的打算。反而是他旁边的平嬷嬷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上,“奴婢参见昭仪娘娘。”
武媚娘走上前,看了二人一眼,轻轻地一笑,“太子殿下喜欢打人?”
面对武媚娘的询问,大唐当今的太子李忠抬了抬眼,不动也不说话。
一旁的平嬷嬷却很清楚眼前是何等杀伐决断的主儿,赶紧磕了个头,哀求道:“娘娘,是太子殿下一时冲动,请您看在太子年幼无知的分上,饶他这一次吧!”
武媚娘不紧不慢地笑道:“太子殿子年幼无知,自然得网开一面,可是你们纵容太子行凶,就是失职的大罪,来人啊,把平嬷嬷拉出去打。”
“是。”云儿立刻带着几名宫女上前去拉平嬷嬷。
李忠面色一变,飞快地扑上去拦在平嬷嬷面前,同时怒视武媚娘,“明明是我犯的错,为什么要打我嬷嬷?”
武媚娘冷哼一声,“原来太子殿下也知道心疼人啊?你的平嬷嬷是人,其他的太监宫女难道就不是人了吗?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有没有想过疼惜他们的人会有多难过?”
李忠眸中闪过一丝戾气,“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地教训人,你这个坏女人,你迷惑我父皇,害了我母后,我恨死你了。”
武媚娘身形一颤,“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李忠笑起来,“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武媚娘神色不动,“那你真是太聪明了。”她走到李忠面前定定地望着他,“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胡作非为,让本宫抓住把柄呢?你难道不怕本宫向皇上告状废了你吗?”
李忠毫不退让地迎上她的目光,冷笑一声,“如今父皇被你迷惑,废我不过是早晚的事。所以对我来说,对付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现在这样让你难堪,如果你惩罚我,大家都会说你虐待别人的儿子,如果你纵容我,大家又会说你护短治宫不严,横竖你这个坏女人是当定了。”
武媚娘顿时愣住了,“这个孩子……”
她摇摇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心机!”
李忠恶狠狠道:“你怕了吗?”
望着眼前龇牙咧嘴如同一只愤怒小兽般的李忠,媚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李忠一怔,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武媚娘笑道:“我笑是因为我找到了对付你的办法。”
李忠急道:“什么办法?”
“我不告诉你,让你干着急。”武媚娘眨了眨眼睛,意外地有几分顽皮。
李忠顿时愣住了。
武媚娘却不再看他,转身吩咐道:“来人,送太子殿下回东宫。”
云儿立刻带着几个宫女送平嬷嬷和李忠往外走去。
忽然,李忠回过头来,他灿烂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武昭仪,我听说你的生辰快到了,我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你,相信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说着他飞快地掏出弹弓。小石子在半空中划过弧线,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重重打在了武媚娘的额角上。
一瞬间武媚娘只觉头脑发晕,许久未曾感受过的钻心疼痛蔓延开来,她连忙捂住了脸。
李忠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你可以去告诉父皇,说我对你不恭,然后废了我,立你的儿子为太子。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大礼啊?哈哈哈……”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武媚娘睁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整个人凝住了。
这一日傍晚,武媚娘如往常一般穿过花木繁茂的御花园,沿着长长的廊道,往宣政殿而去。经过后殿,她脚步一顿,素来严整肃穆的宣政殿大殿上,竟然隐隐有笑声传来。自王皇后一案发生后,这里的气氛日渐沉闷,已经好久没听过这样爽朗开怀的笑声了。
武媚娘视线扫过,连殿外轮值的侍卫,都不同于以往的一丝不苟。随着殿内不断传来的奇异声响,他们忍不住向内中偷偷瞟去。
透过敞开的窗户,隐见殿内一片辉煌,竟像是点燃了无数盏灯火。定神一看,确实有数盏灯火,或者说火球,正飘浮在空气中,不似凡景,玄妙难言。
在这璀璨光芒的中心,是一个年轻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窗户,他一挥手,飘浮在空中的四个火球又变成了八个,越发映照得殿内富丽堂皇,纤毫毕现。
年轻男子又不知变了什么法术,双手一展,眨眼间浮动着空气中的火球活动起来,竟是一群绚丽的蝴蝶,自火焰中飞出,艳丽悦目,耀然生辉。
殿中传来压抑不住的惊呼,连殿外偷看的侍卫都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李治俯身向前,惊呼一声:“小心,别烧死了。”
听闻李治的话语,年轻人双手一拢,满天蝴蝶向下飘落,他双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琉璃瓶,蝴蝶竟然像是得到了指示一般,一只不落地飞进了瓶子里。然后他上前一步,躬身递上琉璃瓶,“陛下,承蒙您怜惜这些小生灵,就请您笑纳了。”
“好。”李治拊掌大笑,略一示意,旁边的贴身内监元修立刻会意,上前接过琉璃瓶,递到御前。
李治接过,爱不释手。色彩斑斓的蝴蝶映衬在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苍白俊雅的脸孔上浮现出长久未见的喜悦。
武媚娘的视线落在那个笑得欢快又满足的年轻人身上,耀目的光芒笼罩着他,那是大唐年轻的帝王,也是她的夫君。他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她怔怔望着他,心绪波动。
殿前的侍卫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站在门外的武媚娘,大惊,连忙行礼,“娘娘。”
李治抬头看到武媚娘,立刻笑道:“媚娘,你也来了。快进来看看,京城第一戏法师明崇俨的戏法果然名不虚传。”
武媚娘步入殿内,笑道:“臣妾参见皇上。”
进了殿内,这才看清楚戏法师的面容,他很年轻,一身青衣潇潇,眉目轩朗,温润清雅的眼睛里带着令人舒心的笑意,让人一见之下如沐春风。
“除了这一手,你还擅长什么?一一表演来看,朕重重有赏。”李治今日的兴致极高,兴奋地问道。
“草民还擅长一些术法,不过需要有人配合。”
李治立刻指了指元修,“就你了。”
元修缩了缩脑袋,“皇上……”
李治挥挥手,“去啊去啊,看看他能把你变成什么?”
元修无奈,只得上前。
明崇俨拿起一块布往他身上一挥,等布幔再展开,元修竟然不见了。
李治大惊,忍不住从御座上站起来,“太神奇了!”
明崇俨手一挥,布幔再次飘过,元修立刻又出现在原地,正大惑不解地望着周围,显然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治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声追问:“刚才是怎么变的?怎么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