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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的沦丧,比灾难的危害更严重——李西闽访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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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存者》成励志书,大出我意料

    南方都市报:5月1日临近,你认为我们应该怎样纪念死去的亡灵?

    李西闽: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在清明节去祭拜这些亡灵,我不会选择5月1日。灾难有什么好纪念的,你可以悼念这些死难者,但是,我想请一些虚伪的人离开,请他们不要借地震之名在那里表演。我认为,对死难者最好的悼念,就是你怎么样做好我们活着的人该做的事情,比如怎样做好预报、减灾工作,我甚至认为,大家现在对这场灾难已经慢慢地在遗忘了,那些受难者的心灵挣扎,还有多少人在关心?我是比较坚强的一个人,我可以用写书,我可以用很多方式实现我的自我救赎,来为我自己疗伤,但是,很多人做不到这些,一年、两年以后,他的内心崩溃掉了怎么办?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南方都市报:听说《幸存者》卖得不错?

    李西闽:这本书出乎意料地受到读者认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本书能够卖得多好,我没有想到要从这本书上赚一分钱。我只想写出这本书,让大家看到一个生命受困、挣扎的过程,它的存在意义就是一个人见证了一场灾难。我在这本书上拿的版税是1%,我没有拿一分钱放进自己的口袋,我都会捐出去,这本书的所得,我自己是不会去花的,除了资助十个孩子,留下的一些钱,我会全部陆陆续续捐给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南方都市报:这是你的写作所得,也是你应得,你为什么不会自己去花掉这笔钱?

    李西闽:可能是心理作祟,我一直觉得,这笔钱不能自己拿来用,我没有那么崇高,我的生命都是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我只是用我的笔记录了一些东西,写了这一本书,这本书并不全部属于我,我觉得不应该自己来花,我应该拿来帮助他人,这也是一种感恩、回报的方式。

    南方都市报:但是,我注意到你在推出《幸存者》之后,一下子推了十几本新书,有人说你有借地震出名的嫌疑?

    李西闽:我需要在这里作一个澄清。其实,很多书都是计划在007年下半年出版的,当时遇到新闻出版署查处《死亡笔记》,“恐怖灵异类”小说出版遇到困难。地震过后,刚好放松了些,可以出版了。我写的恐怖小说,并不是鬼故事,我写的都是现实中人性的黑暗,出版社也觉得没有问题了,就刚好在地震之后出版了。第二个问题是我签约的那家公司,在007年下半年到008年下半年,经历了重新组合的过程,也影响了出版的推进,原本是要在007年9月推出的,因为这些波折,碰巧就都在地震之后出版了。其实我的很多书都是在007年5月就已签约,当年9月就交稿了,和地震碰到一起,是很凑巧的事情。

    南方都市报:有人说你是在炒作,你会为此而感到愤怒吗?你会认为这是对你写作道德的侮辱吗?

    李西闽:把这个问题放到中国当前的大环境里时,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无中生有的东西太多了,本来没有的事情,现在都可以说成有,何况对我的置疑。很多人不会从生命中的真实来考虑一个人,包括在救我的时候,也有人骂我,说死了算了,一个作家算个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不同的声音和赞同的声音,我都不会感到很吃惊,因为目前中国当下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真正亲历过的人都会有同感,往往置疑这本书真实性的人,是没有经历过大灾难的,是生活底子很薄的人,是自私而又自以为是的人。

    南方都市报:你的书写完之后,到几个城市举行过签售会,读者对《幸存者》的反馈是怎样的?

    李西闽:有很多读者告诉我,我的书给他们带来了生活的信心。有一个读者亲口告诉我,他炒股票失败了,想过自杀,突然有一个念头,想到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自杀,他从新闻上知道,李西闽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都能挺过来,我为什么就挺不过去,亏掉的十几万块钱算个什么。

    我收到了不少读者来信,很多人都写到这一点,说我的书给了他们生活的力量。有一个上海的读者说,“读了李西闽的书,我更有信心面对金融风暴和物欲横流的社会。”这样的效果,是我从未能想到的,很意外。我还记得有一个小学生看了我的书,在他的日记里写道:“看了李西闽的这本书以后,我要少跟我父母要钱,我要自己坚强,学会独立生活。”

    我没有想到,《幸存者》会成为了一本励志书,可能每个人都会有低潮的时候,也都会有失落时,任何人都是需要鼓舞的。灾难是无时无刻不埋伏在我们周围的,不光是地震,我想任何一场灾难带来的痛苦都是一样的,我和所有人面临的困境都是一样的。

    南方都市报:《幸存者》是纪实文学作品,你曾经说过,会把地震中遇到的一些故事用小说的方式来表达,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的进展?最近还有什么新书出版?

    李西闽:有的,我已经写完了一本长篇小说《救赎》,已经在第三期的《作家》杂志上发表,上海文艺出版社四月底会出版此书。此书写了这样一个故事:汶川大地震的幸存者何国典跟随妻子杜茉莉来到了上海,在这个大都市里他经历了种种来自灵魂深处和现实生活中的困境和折磨,一步一步走向自我救赎之路。我现在还在思考,我会用多长的时间写一本关于灾难的小说。最近刚刚由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腥》,是我的“唐镇三部曲”的第一本,我认为是我目前写得最好的一部长篇小说,里面最迷人的就是残酷的爱情。

    (原载于《南方都市报》009年4月11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