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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踢球,认真到一定程度,认知其实大同小异,你吴让坚持的那套其实是大家潜意识认可的一种态度。单纯说踢球这件事,不把它当谋生的手段,踢球就是踢球,那么来踢球的人追求的是什么?是满足!”
大家想这不废话么?谁还是为了受难来踢球的?
“满足分为两部分,个体的满足和全体的满足。个体满足的及格线是自以为自己被需要。全体满足的及格线是不输球。当个体满足和全体满足都没有实现,个体和全体存在价值都出现动摇的时候,你一定会站在个体这边,批判其他人,不然你无法继续走下去——几乎所有踢球的中国人都会这么选择。”
吴让他们都觉得这话没毛病,蒋灝白筑等人则若有所思。
“当你吴让在团队的存在感不强的时候,你第一会想到的原因就是你的个人能力不够强。你会想尽办法提升你的个人能力或者想尽办法改变外界对你能力的评估,能力要是上去了,就一定会索要更明显的存在感。我们中国人评论足球喜欢说什么技不如人,这个技其实就是你们最看重的个人能力——或者说大家都看重。如果个人能力上去了,存在感还没有改善,那么有问题的一定是团队!就比如说你写的作文,你在ac米兰穿十号,回到中国队却发挥不了作用,那一定是中国队的不是,中国队得改!一定要改得让你发光发热。”
吴让到底还是忍住了,邓死鱼他们却憋不住了:“难道不是这样么?ac米兰的十号在中国队居然发挥不了作用,肯定是中国队的问题啊!”
岑老头就当是在讲课:“你们知道真正纯粹的足球应该是什么样么?”
无人答得上来。
“只有输赢。没有什么ac米兰国际米兰。理论上,你们都存在击败ac米兰的可能。”
大家习惯了岑大爷在这失心疯状态下的胡言乱语,如是鬼扯自动过滤等着听下面正经的论点。
“一个处于纯粹竞技状态下的球队,哪怕这个状态持续时间不长,它才是真正会踢球的球队。这种队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它只有一条满足的及格线,那就是赢。”
大家想吐槽,你这依然还是废话。
“个体想要在这个团队立足必须具备在两个点之间的平衡能力,并在比赛中一直保持使用这样的平衡能力。”
吴让问:“哪两个点?”
“牺牲和承担。”
吴让找到岑大爷论点的漏洞:“这两点的平衡能力你意思我不具备?就算你坚持认为我不能,全中国能做到这个的会很少?”
“牺牲在比赛中更多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为了自我的存在感,团队的存在都可以否定,这对中国踢球的人来就说是命根子,单牺牲这一点就已经谈不拢了。”
吴让自己想了下,确实在个人能力没有退化的前提下,要削他的支配权,那完全没的商量,于是他问承担:“我没有承担么?”
“你有。但是存在感缺失都不能接受的人,大都是过度承担甚至自以为在承担,其实真正做的是消费,消费团队。你们这种团队中比较少见的,所谓个人能力突出的佼佼者,你自以为是的承担往往超出了能力的范围,使你们团队的效率低下。一个团队中要么是你们这种不自量力的球霸,要么是不敢出头的庸才。最重要的是,你口口声声说承担,最后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呢?你不一样我行我素,过得好好的吗?没有牺牲,何来承担?”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让不禁回想刚才的分组对抗,以及那四人之前的合练以及同队比赛,一下子明了了:严洋是绝对不做能力范围外的事,蒋灝为了胜利不择手段,贾府那么花哨的球风有次安排给自己打下手全场一脚出球,秦舛今天不踢还不知道他球性这么好。而引爆岑老头最重要的还不是这四个人。
“他们的所谓个人能力远不如你们——毕竟你们大个五六岁。”
这后半句补刀,让诸位学长脸上无光。
“但是你们对手的所有成员一直在承担和牺牲之间全力运转。只有当一个队具备足够的承担和牺牲的时候,它才能算真正在踢足球。他们比你们更会踢球,取决于自发的承担和牺牲形成的互助,而不是你们最宝贝的个人能力。”
除开白筑他们和初中队球员,从上到下其实心里还是不服的: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但真打下去,不会踢球的才是赢的那方,你搞这种赢了就跑的阉割比赛,其实没啥说服力,最终还不是你布置得好。
大家一时有点意兴阑珊,吴让他们踢得丢脸是事实,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站得稳的立场,本来大欺小赢了也不光彩。
岑大爷觉察出这面和心不和的尴尬气氛,视若未见,就要向卫佳皇他们走去,准备正式收编以及相关册封。
不管用什么手段,这头炮算是打响了,以小打大,赢了就是光荣。从今以后对他们魔鬼特训,下次再出动就能堂堂正正夺取胜利。
岑大爷正构思着严酷的训练内容。
吴让得岑大爷这一番话其实已经懂得没有什么放弃不放弃,这比赛动没动手脚也不重要了,他只是需要自己这帮人当奸角作为这新队伍起步的催化剂,至于输赢,以他对大家的了解,自然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这帮人的敲打:是啊!梦醒了,应该是时候面对社会的真实残酷了,职业足球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用足球圈外的办法制造噱头才是吧,猛牙杯不过是幌子,真正是吸引上面注意,让这些学弟们能有不同于自己这辈人的未来吧。
整个心变得柔软起来,唯独还有件事很在意:那四个这么说说得通,但真正让岑大爷下定决心的是那两个人。
岑大爷冲他挥手:“你过来。”
吴让凑过去。
“看你还是无法介怀,只说你一人知道。”
吴让赶紧点头。
“他们的直接对决让我下定决心。这两个人是6比0那场比赛的正反两面。卫佳皇因为胜被我发现,白筑因为败让我下定决心。”
吴让听得懂岑富有这里面暗藏的讯息——这两个人真的是他认定千载难逢的美玉!
“卫佳皇做了什么让您这么感动?白筑既然败了又怎么打动您?”
岑富有说:“虽然是小孩子的比赛,从某方面来说一样极端得让人发指。一个是承担的极致,一个是牺牲的极致。那个失败的人承担了一个队的灵魂,这样的人,我只见过一个。”
“谁?”
岑大爷很严肃地回答:“阿根廷队的马拉多纳。”
吴让觉得老头这话太玄乎,直接跳过问:“那个牺牲的极致呢?”
“我以为火轧江完全不是铁竹街的对手。但是,当一个人完全牺牲掉自己的存在,他的影响却无处不在,我发现这样居然也能够直接导致形势的逆转。这点你不会没有感受吧?或者说,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知道你真正败给了谁?你还觉得是输给了我么?”
吴让看向了少年卫佳皇:这确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