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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卫生所,闻讯赶来的主任,还有大胡子田连长,都吓傻了眼。
特别是卫生所主任,他一看王珂鼓起的胸脯,凭经验立刻判断是内脏出血,伴有失血性休克,血气胸,王珂生命垂危。
想一想都害怕,近两千斤重的东西,从胸脯上压过,那肋骨不知道要断了多少根!
几个人紧急商量,由农场再次派车,紧急送往师野战医院抢救。
“王珂的血型是A型,连队还有没有A型血的兵,全部上车跟着去。”主任喊道,迅速地给王珂挂上了葡萄糖营养液。
“我是A型血!”副连长鲁泽然站出来,甭说王珂是救自己负的伤,就是其他兵也一样。
“我是!”卫生员于德本站出来,同年兵,战友情深。
“我也是。”吴湘豫也站出来,她刚刚赶到,看到王珂,她的两只眼睛就噙满了眼泪。
结果一共有二十多名A型血的干部战士,立刻爬上了卡车,站满了四周,中间的被子上躺着冒死救人的王珂。副连长鲁泽然手举输液瓶,一直站在王珂的身边,嘴里不住地说:“都怪我,都怪我。”
大胡子田连长和农场卫生所主任亲自带车,卡车顶着寒风,急速地向师野战医院驶去,两条光柱划破了夜幕。
晚上八点四十分,卡车冲进了师野战医院的大门,刚刚停车,解放牌卡车上的人就纷纷跳下来,大家抬着王珂就冲向急诊室。
值班医生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伤情,立刻安排X光拍片,接下来开始准备输血。随卡车来的二十多位战友立刻挽起袖子,排起长队。值班护士先给每个人验血,大家都希望王珂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而此时,进入拍片室的王珂,呼吸慢慢地开始平稳,做完X光拍片,他竟然悠悠地苏醒过来,一直陪同在身边的胡志军排长,跑出拍片室,大声地喊:“田连长,王珂醒过来了。”
包括场部卫生所的主任,大胡子田连长和准备抽血的鲁泽然副连长都不敢相信,大家一听,纷纷地向拍片室跑去。
拍片室的医生,此时也走出来。他一边走,一边说:“奇迹,简直是奇迹。这个小鬼一根骨头都没断,内脏也没有出血。”
“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看看,他受伤很重。”跑过来的农场卫生所主任,打断拍片医生的话,“他这么重的血气胸,难道机器也看不见嘛?!”
“血气胸,他也没有,不信,你自己去看。”拍片医生用手向房间里指了指,说道。
“我说老兄,这是一条命,一个舍己救人的命,我们检查能不能认真点,仔细点……”农场卫生所主任有些激动,因为几个小时前,是他亲自诊断,眼下王珂已经休克超过了两个小时,再不抢救就来不及了,突然他止住了话头,又揉了揉眼睛,他看见王珂自己坐在椅子上,懵懵懂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王珂不仅苏醒了,而且自己走下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们是不是看花眼了?
“王珂,你怎么能坐呢?”农场卫生所主任赶紧抢了几步上前,一把扶住王珂的肩头,“快躺下,我再给你检查一遍。”
“副连长你没事吧?主任、连长,我怎么在医院啦?”王珂说道,当他第一眼看到副连长鲁泽然也在,他放心了。但怎么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他没有想到。
“王珂,你没事啦?”鲁泽然副连长大大地吃了一惊,如释重负,人没事就好。假如王珂今晚因这场意外牺牲了,他一辈子会良心不安。
“来来来,听话,上床躺着。”农场卫生所主任说着掏出听诊器。
“主任,我想喝口水再躺。”
“水别着急喝,先躺下让主任给你看看。”大胡子田连长上前一步,握住王珂的手。
王珂躺下了,主任用听诊器在胸口听了半天,又把衣服撩起来,用手按按胸部,“这儿疼不疼?这边呢?”
一连按了几个地方,王珂都说不疼。而且让主任大惑不解的是,先前那圆鼓鼓,充满气体的胸脯,如今也是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血气胸的兆头。这真是活见鬼了,主任一边摇头,一边说:“我看了几十年的病,今天我倒是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怎么可能呢?”
他抬起头对大胡子田连长说:“告诉外面的战士们,不用抽血了。王珂的确是啥事没有!”
“不会真的吧?”鲁泽然副连长和胡志军排长,是亲眼看见王珂被车轮从胸口碾过去的,他们还是不相信眼前的结论。
主任点点头,“这样吧,留下两个卫生员,陪王珂观察一天,其他人先回农场吧。对了,你们等一下我,我把王珂的手处理一下。”王珂的左手被车轧了一下,蹭破了皮,当时来不及,也一直没人管,现在生命体征稳定了,手也不流血了。主任跑过去,拿来纱布、胶布、酒精和消炎粉,亲自动手,把手给包扎起来。
他说的两个卫生员,一个是于德本,一个是吴湘豫。
所有人走了后,三个同年兵在观察室聊起来。
卫生员于德本特别奇怪,这满载的大车碾压过,竟然肋骨都没断一根?那被碾压的感觉到底是啥滋味?
“啥滋味?倒下去那一刻,我想完了,但胸口条件反射地一鼓,就觉得车轧过去了,我就啥也不知道了。”王珂说。
“你是说,你像个癞蛤蟆一样鼓了一肚子的气,保护了自己。”卫生员于德本受到启发。
王珂点点头,突然,他脑袋灵光一现,癞蛤蟆!突然想起自己吞服的那颗黑丹,难道这是接骨续命的灵丹?接着,他又想起了开始干活前的那个场景,原来看不清倒在车下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你救了副连长,避免了亡人事故,好样的,王珂!”卫生员于德本由衷地赞道,然后笑笑:“你真是命大,我现在都成了你的御医了。”
可不是吗?最近卫生员于德本一直围着王珂转,两次失踪,加上现在这一次。
而旁边的吴湘豫一直未说话,眼里却是满满的敬佩。今天晚上,她由喜至悲,再由悲到喜,见证了王珂舍己救人和神奇苏醒的全过程。
“谢谢大家!”
“谢啥,你知道吧,我们这次来了二十多位战友,大家都准备给你输血,抢救你呢!你要是再晚一点醒来,我的血就开始抽了。”卫生员于德本眦着牙,一指吴湘豫,“不信,你问她,她也是献血者,她还哭了呢。”
王珂扭过头去,看着吴湘豫,此时她的脸红了。
不过这是事实,她排在第五个,也是献血者。开始听到说不用献血,她一下心凉了,以为王珂已经光荣了。可是接着听说王珂已经苏醒,她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呢,在来的路上,她是看着王珂休克,看到王珂圆鼓鼓的血气胸。
现在又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王珂,内心那种喜悦难以言表。
时间可以磨平一切,沉淀出的,才是好朋友。
三个人从头到尾,把这次送农家肥的过程聊了一遍,王珂刻意地把他对副连长鲁泽然说得那番话隐瞒了,他不想节外生枝,不想让两位同年兵再怀疑自己的神奇感知。但他知道,这件事至少在副连长鲁泽然那里是瞒不下去了,场景再一次成为现实。
事不过三,两次遇险,都发生在副连长鲁泽然身上,他如果不知道几乎是不可能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王珂想。
聊着聊着,这一夜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值班医生看着活蹦乱跳的王珂,再一次集体会诊,又给他详详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实没事,一直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才给他办了离院手续。
三个同年兵,买了张汽车票,结伴回师农场。
回去的路上,吴湘豫坚持要和王珂坐一排,卫生员于德本只能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汽车的颠簸,吴湘豫时不时地把柔软的身体倚在王珂的身上。坐在里面的王珂没有办法,身子挪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索性不挪了,你挤我也挤,谁怕谁啊,亲密地接触,吴湘豫红着脸,用左手在下面,狠狠地拧了一把王珂的腿,王珂疼的一哆嗦,看着吴湘豫,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通过一夜相陪,三个人都感觉,彼此的关系更亲密了。
车到安城,卫生员于德本去买下午四点的公共汽车票,吴湘豫去买肤轻松,而王珂却跑去了那家中医院的药店,他想找那位给他赠药的中医。可是他失望了,还是那位年轻的女孩,王珂连比划带描述,那女孩却坚持说,这位医生已经退休回老家了,至于老家在哪,她不知道。
王珂失望地走出药店,现在如果自己告诉别人,说某位老中医赠药,除了卫生员于德本,可能再也不会有人相信,算上借给卫生员于德本的那丸药,自己还有七丸神奇的药,一定要好好保存,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会再吃。
三人重新会合,王珂坚持要请大家在安城吃一餐,他破天荒地在饭馆里花了一个多月的津贴,买了九个驴肉火烧,三碗驴杂汤。
女孩吃得少,只吃了一个,王珂和卫生员于德本可是一人吃了四个。其实按照王珂的本意,再吃两个也没有问题,可是在女孩子面前,还必须要保持几分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