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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滑落,速度很快,冲到头顶不过几秒钟。
等王珂站起来再想躲的时候,已经不足一秒的时间。那些尖叫的女兵已经发现了轿车立了起来,车头一头扎进坑中,而坑里刚刚还有一个侦察兵,还有那架炮对镜。
“砰”一声巨响,车整个竖起来,半截车头把那个坑填得满满当当的,直接报废。
女兵队列里立刻冲出一个人,飞快地向山上这个坑跑来。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喊叫,全然忘记了队列。而她的身后,更多的女兵也跑了过来。山下观察所里的所有首长,以及山上那些司机和新排长燕焦,都大喊一声完了,王珂被砸在了坑里。
……
而此时,最戏剧的一幕出现了。王珂却拍拍身上的土,从车的另一侧爬起来,坐在地上。手上却还托着重达几十斤的炮对镜,连同它下面的三脚架。
原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头顶,巨大的黑影立刻裹住了他。
这时神反应,一种求生的本能反应,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托住炮对镜,这是要花很多外汇才能买回去的精密仪器。而另一只右手往坑壁上一拍,“蹭”像一只蛤蟆,连滚带爬竟然蹿出来了。汽车的黑影擦着王珂的衣袂,直接砸进深坑。要知道一米三四的坑,平时就是爬也要爬上几秒,更不要说跳。因为就算原地起跳,根本就跳不出来。
王珂爬起来,都还在懵。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出生天,从这个坑里如何弹出来的?难道是那颗癞蛤蟆的玄阴丹帮了自己,他傻傻地坐在那里,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身旁,“哇”一声,抱着自己就痛哭起来。
王珂一看,不是吴湘豫是谁?
“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怎么是你?”他轻轻地推开了吴湘豫,此时更多的战友和首长围了过来。有的观看汽车,有的观看王珂。
其实吴湘豫早就看到了王珂,只是在队伍中,不能随便打招呼。当她听见呼喊声,眼睁睁看到汽车从山上滚落并砸向王珂所在的山坑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所以第一时间她冲过来。
一看到王珂安然无恙,情绪立刻失控。
而此时,新排长燕焦却被几个司机拖着,来到了坑旁边。“你干什么不好,非要推车。看看你怎么赔吧!”一位司机愤怒地对着新排长燕焦吼道。
原来新排长燕焦十分喜欢车,来到这辆原苏产汽车面前。转了几圈,竟然闲得蛋痛,用手推了推车,想试试这车重不重。没有想到这车手制动并不太好,竟然被他推动了。他连忙又去拉车门,大喊“拉住拉住”,可是顺山而下的车又如何能拉住,才导致这起事故的发生。
当他发现王珂鬼魅一般地逃了出来,没有被砸死,一块石头落了地,“不就是一辆车吗?这个我赔得起!”
旁边一位首长走过来:“你是哪个部队的?说话口气不小,押起来。”几位警卫员一样的战士迅速控制住新排长燕焦,把他带到一边去了。
这位首长走过来,扶起王珂说:“你这位小同志不简单,生死关头还想着保护炮对镜,而且你的反应神速,练过武术吗?”
王珂赶紧立正站好,用右手向首长敬了一个礼,“报告首长,炮兵连侦察班长王珂正在观察炸点……”
“好啦,去让军医给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负伤。等实弹射击结束后,你到指挥部来找我,我姓覃。”首长打断王珂的话,笑着走开了。
实弹射击中,因为新排长燕焦出事被带走,王珂临时代理指挥排长职务。由于平时训练刻苦,指挥排三个班,都是有针对性地先开展训练单兵训练再开展合成训练。实弹射击开始,根据考核组下达的目标,侦察班迅速地锁定了目标单元,不到一分三十秒就完成了目标坐标的测量与确定,并迅速地下达了射击口令。
首发试射,炮弹就准确地直接打在目标靶周围,激起一团烟雾。接下来,修正角度和距离,全连齐射,目标区内狼烟四起,瞬间六发炮弹,将目标靶彻底摧毁。
指挥所内,大胡子田连长兴奋的双手挥舞,不住地喊道:“打得好,打得好!”
这也可能是近年来炮兵连打得最好的一次。
连队拉回驻训地,开始擦炮。结果还闹出一个笑话,这不得不说,让人想想就忍俊不禁。
二排长胡志军主持四、五、六三个班的战士们,对全排的炮进行擦拭,其中最难擦拭的是炮筒,擦炮筒的杆是一根一米多长的杆,把炮筒放平,杆前面拧上一个刷子,裹上擦炮布,倒上擦炮油。几个战士像拔河一样拉着擦炮杆,前后抽chā,要把炮膛擦的又明又亮。
但是擦着擦着,胡志军排长忽然闻见一股骚臭味。仔细一看,一名新兵屁股后面湿乎乎的一片。新兵竟然在开炮时,吓得把屎拉在了裤裆里,一路上也没有来得及去更换。气得胡志军排长大喊一声:“停下,滚回去换裤子!”
看来新兵不仅仅怕冲锋号,也怕震耳欲聋的炮声啊!
想想都骇人,隔着一千多米耳朵都震得受不了,更何况在炮阵地呢!见过爆米花吧,炮声相当于那响声的十倍,就在你的耳边爆响。所以很多炮手在完成实弹射击以后,有时候半天都听不见声音,甚至耳朵被震聋,都是常有的事。一名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响的新兵,把屎吓出来又算什么?
王珂在观察点与吴湘豫分手后,再也没机会见到她。
实弹射击一结束,他立刻向大胡子田连长说明情况,请假到指挥所去找那位姓覃的首长。问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能悻悻而回,并且很快地忘记了这件事。
回到连队,王珂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和吴湘豫分手的时候对她说:“你今晚等我一下,我们排长胡志军又给新写了两幅字,还是马怀素的那首诗。本来想给你寄去的,这下好了,等会儿我回去取来,给你送去。”
吴湘豫淡然一笑:“不用了,我给处长买了一幅玻璃画,那幅字我把它已经换回来了。”
王珂不知道吴湘豫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要正好,那我就装裱,自己留下来欣赏。
吴湘豫今天目睹了王珂的生死逃亡,心情仿佛坐了一次过山车。从绝望到欢喜,大悲大喜都在几秒钟。与王珂分手以后,仿佛被抽了筋,哪还有心思去关心什么马怀素!众目睽睽之下,哪里有时间与王珂谈论分别重逢的儿女情长,更何况还有首长在眼前。
而她的战友,有不少已经看到她的失态,事后纷纷问他,你认识那个兵?
她一律摇头,只说是本能的战友反应。有的女兵信,有的女兵不信。但是学员队中,还是没有几个看到那一幕,就是她抱着王珂嚎啕大哭的场面。
而王珂很快地恢复了情绪,在那位首长说过以后,立即返回连队,准备进行实弹射击的准备。而在观察点所发生的事,除了向大胡子田连长简要地描述了一下车辆毁损情况,他对谁也没说自己差点送掉小命的事。
至于新排长燕焦是不是会说,那不关王珂的事,他很快忘记了。
还是要给吴湘豫写一封信,至少安慰一下她。她一定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样,让她为自己担心了。从她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时候,王珂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她那所面临的压力与释放,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那份情谊。
革命战士不能儿女情长,自己也不可能与她走到一起。毕竟再过半年,她就是干部了,自己是什么,充其量是一个老班长。因为过了这个冬天,他的战士生涯就开始了第三年,他当班长满一年了。
所以给吴湘豫写的这封信,还要动动脑子,写出点水平,保持点距离,让吴湘豫能主动放弃是最好!
新排长燕焦最后还是挨了一个警告处分,虽然他推车在前,但司机也有责任。这车停得位置不好,手刹也没有拉到位,否则怎么能推的动呢?但新排长燕焦怕冷,不好好地在观察点见学,到处乱跑,仅凭这一点,必须得给处分。
至于车辆受损,新排长燕焦不等首长表态,自己表示可以赔一些,想想又是新到部队的大学生,上级相关部门也就板子高高举起,再轻轻地落下。最后处分虽然不重,但对怀揣着将军梦的新排长燕焦还是打击不小。回来后情绪低沉,工作也不积极了,并且向丁指导员还递交了一份转业报告。
这一天,通讯员小侯来到侦察班,进门就喊:“侦察班长,连长、指导员通知你马上到连部去。”
王珂以为还是要做新排长燕焦工作的事,连忙站起来,跟随小侯去了连部。
到了连部门口,王珂看见门口还停着两辆军用吉普,便立正站好,大喊一声:“报告!”
“进来。”
王珂走进门,发现三位连首长都在,还有两名不认识的干部。
“来来来,侦察班长,这位是师里来的刘干事,这位是军里张参谋。”
王珂胸脯一挺,对着两名干部敬礼,“首长好。”
两名干部相视一笑,看来面前的这位小兵真的素质不错,非常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