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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应中区建筑集团公司的要求,浩区不得不召集区属各职能部门会同景阳项目负责人,在区府小会议室开了个协调会。起因是中区建筑集团公司董事长庄仕憨以市人大代表身份,向市人大写了一封质询函,质询区府不作为,任由知名企业拖欠民工工资长达三年。
为此,浩区为给闹事的建筑公司有个交代,专门让恭主任给玩成书打了招呼,让他至少要筹措300万。玩成书也答应了。
殊不知,在协调会上玩成书突然变卦。他说:“要300万我可以去借,但建筑公司必须世在工费已结清上签章,否则就领不到《综合验收合格证》,我们就无法为购房户办房产证,也就收不到尾款,哪来的钱付后续工费?如若没钱付,他们下次又闹事怎么办?这样恶性循环,何时有完?”
此话一出,与会代表全部发懵,庄仕憨更是一下就毛了。“玩成书,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能综合验收仅仅是因为我们不签字吗?是因为你不拆迁完红线范围内的房子规划验收通不过,该安置的拆迁户没安置好拆迁办不验收,环境还没搞出来环保通不过,建筑周边没循环道不符合扑救规范,消防水池根本就没建,消防至今没验收,酒店还是办的临时经营许可证,按规定早该关门了。这些原本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说。现在屎盆子扣到我头上,什么狗屁我不签字影响了综合验收,那我就不得不说出真相了!”
庄仕憨把刚才职能部门负责人支支吾吾没说清楚的问题,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这样当众拔裤子的动作,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会无地自容,但对于玩成书根本无效,他此刻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相,仿佛这根本就不是说的他。
“你现在还欠我们公司2000多万未付,我怎么敢在工程款已结清的备案表上签字,工人知道了不把我剁成肉酱!”
“那就没办法咯。综合验收搞不了,大厦就办不了房产证,我就不敢再卖房子,我哪来钱付工程款?”玩成书理直气壮地说。
“不是吧?房子是抵押给我们银行的,卖了也只能还贷款,这跟其他欠款有什么关系?”银行的代表插话说。
“玩董,据我了解,你酒店生意那么火爆,每个月账面盈利几百万,怎么可能300万都拿不出?”恭主任插话说。
“我生意火爆是事实,可那些都是债主来打出账的,全是拿着当初洪海侠发出去的【代金券】来搞消费,就像我欠你们区财政的1000万,现在不是经过消费除账只剩下几百万了吗?我生意再火爆,又能收到多少现金?就这样还300万,我连30万都拿不出。”
眼看会议陷入僵局,再争吵下去不知道还会曝多少真相出来。
浩区这会虽然一言未发,但从铁青的脸上,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很恼火了。
区办主任用眼神望向浩区征求意见后说:“现在休会,等通知改天再议”。
岂料主任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大喝:“那不行,哪能问题都没有解决就散会,今天哪个敢先出这个会议室的门,我回去就带工人上他办公室!不信就试试看!我已经忍得太久了!”
庄仕憨不干了,他抢先走到门口去伸出双臂拦住了大家。
大家一看庄仕憨发飙了,都晓得他是区里面出了名的刺头,绝对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再加上他又是市人大代表。大家都停下了脚步,望向了浩区。
庄仕憨很激动地说:“主任,请再缓一下。我今天一直在忍,就是想看看玩成书能不能够像个人一样地做一件人该做的事,结果呢?他根本就不是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能比地痞流氓还不要脸呢?我读书少,文化低,可我知道天地良心,有做人的底线。他天天日进斗金,花天酒地,却长期拖欠民工工资不付,拖欠银行的贷款不还,现在还当众要求我配合他搞假,那我想问,规划能不能不拆迁完就验线?消防能不能不要扑救面和消防水池就发证?拆迁办能不能没安置完就盖章?建委能不能不综合验收就发证?房管局能不能没有综合验收许可证就办产权?我相信你们肯定都不会做!那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来扛?我呸!如果一个人连起码的做人底线都不守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要相信他?”
拖到最后也没解决问题,庄仕憨也没辄了,甩了句:“明天我再去市人大反映”先走了。
“这个玩成书啊,既没有做大事的本钱.,又没有做大事的人品,还没有做大事的格局。简直就是个无赖嘛”浩区越想越气,越想越怕,越想越不是滋味。
会议结束转回办公室,浩区担心明天庄仕憨去了市人大,他该怎么面对。因为他十分熟悉庄仕憨作为市人大代表的三板斧:向人大提议案,农民工联名上书,鼓动员工闹事。这在以安定团结为头等大事的时代背景下、是很有效也很让政府头痛的社会问题,也可以称为时代病。
“洪董,会是开了,比你预料的效果还要好,玩成书从今以后在区里办事恐怕比登天还难了。唉,不晓得当初老板是怎么想的要挤走你而保他,这下子恐怕肠子都悔青了啊!”
洪海侠正想把区府会议的情况向兄弟们通报,见到万经友的电话打进来就先接了。
“洪董,我得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紧急的情报,你赶紧安排时间,我当面对给你汇报。”万经友说。
“你现在就可以来,我在朝阳宾馆行政咖啡厅等你。”洪海侠见他说得紧急,也不耽搁。
其实,万经友根本就不知道消息的内容,他是接到黄仁的电话说:“兄弟,我有个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老板,你赶紧通知一下,最好今天。”
万经友随时不忘记自己超级信息贩子的身份,电话一拨通,即刻就变成他自己有重要的消息了。
过了不多一会,万经友带着黄仁来了。一见面他就说“洪董,情况紧急一刻也不能耽误,还是让黄仁兄亲口告诉你,我就不掺和了。”说完他就离开了。
朝阳宾馆的行政楼层咖啡厅虽然布置得温馨精巧,但平常基本没人,现在也只洪海侠和黄仁两位客人,在空调作用力下昏昏欲睡的服务员虽然长得蛮漂亮,但疲惫的神态却让她的美丽大打折扣,只见她懒散地把南山咖啡摆放在仅有的两位客人面前,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慢用。”然后就提着托盘避嫌似的离开,估计也是习惯了在这里谈事的都是密谋吧。
黄仁也很精,见漂亮妹妹一消失立即就进入正题。他很神秘地说:“洪董,是这样的,你不用问消息从哪里来,我只能告诉你有位大领导关注景阳酒店案子。跟八桂那边一个叫唐尚文的打了个电话,要求重点关注。”
“唐尚文是谁?”洪海侠脑袋里没这个人的印象。
“呵呵,唐尚文三天前才从蜀省调去八桂高法任常务,明年扶正。”黄仁说。
“这倒是个新情况”洪海侠肯定了黄仁的通报。
黄仁接着说:“还不单这,唐尚文过去后昨天正式定了分管民庭,有权干预景阳酒店案子,陵江这位领导与唐尚文家是世交。唐尚文对领导的拜托满口答应。原话是:“放心吧,领导,您交办的事情,就是我应该要做的工作,如果我办不好,用您一贯的话来说,那就叫【能力不够】。”
紧接着黄仁强调说:“洪董,请你听清楚唐常务用的是您不是你。说明领导在唐尚文心目中分量很重。”
洪海侠心想,“听一耳是欠个人情,问清楚还是欠个人情,干脆向黄仁问个通透就好”。
“这案子证据确凿,唐尚文再牛逼还能翻案不成?”洪海侠故作不解地问。
黄仁说:“嘿嘿,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唐常务能很干脆地答应,是因为这位领导没有要求翻案,只希望唐常务帮忙拖一下,让陵江的司法程序先走完”。
这下子洪海侠有点急了。
他相信,“他虽然不知道打招呼的领导是谁?更不知道他是在帮谁?但他知道,以常务的能量而且分管,就拖下时间肯定能行,而他现在急的就是时间。”
黄仁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付有私心的官员,要么拿下他,要么拿住他,但我告诉你,对这位领导,你两样都想都别想”。
“明白了,非常感谢,我想想该怎么做。”洪海侠故意一副着急的样子,他必须满足黄仁的【好心】。
黄仁很满足地走了。他算是报了洪海侠的恩。因为洪海侠在刚回陵江时也曾比较过他的项目,最后在浩区的撮合下选择了玩成书,但洪海侠虽然放弃了同他合作,却借给他1500万,让他挺过了难关。
送走了黄仁,洪海侠立刻给葛戈果拨电话。“喂,葛总,你赶紧出来一下,有个重要情况碰一下,我就在餐厅门口”。
此刻葛戈果正在朝阳宾馆中餐厅5包、招待八桂高法一帮来陵江学习的二线干部。
洪海侠恼火的是,郭戈果昨天从八桂飞回来还很肯定地告诉他说:“放心嘛,洪哥,维持原判不用上审委会,即便上,我也已经有把握半数以上通过。”
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发现漏算了重要的一票,很可能直接就压下了。
见到郭戈果匆匆走来,洪海侠迫不及待地说:“长话短说,情况突变,三天前八桂高法从蜀省交流来位干部任常务副院长,已有领导让他帮忙拖延景阳酒店案。”
“有吗?不只是我没听说,这帮人都还不知道?”郭戈果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洪海侠为了给郭戈果减压就说:“我也是几分钟前才知道。你现在赶快回去,可以不露痕迹地向他们证实。但先啥都别说,我先打个电话就来。”
就刚才洪海侠突然想起一个从蜀省高法下去蓉城中法挂职锻炼的兄弟,他想打听一下可否能与唐尚文搭上话?
他拨通电话就急迫地问:“大老李,蜀省高法有个叫唐尚文去八桂高法任常务你熟吗?”
“什么叫熟吗?我正准备向你要大餐,【唐老鸭】是我最好的铁哥们,不出意外,明年扶正。”大老李的话让洪海侠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我操,这也太巧了吧!老天做的什么安排?就是编剧本,情节也不会搞得这么离奇吧!真还蒙对了。”洪海侠心里暗暗地庆幸。
他按住了心里的喜悦,很随意地打着哈哈说:“是不是哦?我好像不记得你跟我讲过院里面有这样一个朋友哇?”
“唐老鸭他不是我们院的,是蜀高检的,但他同我可是从小玩大的。”大老李显得异常兴奋。“这小子路子野。他爸是铁总检长。这次恰好碰上前几天八桂高法常务被隔离审查,天朝直接点他的将,交流去八桂任常务热热身,八桂高法一哥明年到点他就上位”。
洪海侠听见大老李不但很激情,又说得这么详细,看来他与【唐老鸭】很铁不是吹牛逼,他也就不需要再继续装了,直接就说:“老兄,看来这次大餐你可以随便点了,我真有大事需要你办,等我电话。”
洪海侠此刻才算是释疑了,难怪没一点风声,一边是空降,一边是隔离审查,中间还夹着个司法系统交流,涉及跨省调动的大手笔,显然只有天朝才能操作。
只不过,让洪海侠感到晕菜的是这帮人昨天晚上还在对他说:洪董,你就自己在陵江放心地干你的大事,这点小事,那不就咱们几个老哥哥发挥一下余热就解决了。一点问题没有”。
余音绕梁,人还未走,现在就在餐厅包厢把酒言欢。结果天大的麻烦,已经从天而降,等他们回到八桂才知道,他们发挥余热的路上,横着一条凭他们的能力,根本就跨越不过的沟壑。
洪海侠做事一向是事前有预案,事中有监控,事后有总结,有时候还会拉回放。现在居然出了这种两头都是圈外人传来的消息,而自己人却一无所知的紧急情况,这不但可悲,还很可怕。因为无论问题出在哪里,最后的结果,他洪海侠都得要承担。
不过洪海侠就是洪海侠,遇到大事他总是能迅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这件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他相信,唐尚文毕竟不是一把手,他路子再野、再牛逼,毕竟是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凡事还得听院长的。更何况大老李还称他为【唐老鸭】,牛哄哄地说是自己的死党。
再说了,唐尚文刚到八桂,即便是血统高贵的过江龙,连水深水浅都还没有摸清楚的情况下,就施展法术,兴风作浪?而且更进一步已经摆在面前,稍有觉悟的人,恐怕都不会冒险。
高官也是人,是人就都有与生俱来的劣根性,也难免有自私的一面。
从广义上讲,权力越大,责任就越重。但是,从狭义上讲,权力越大,约束力就会越小。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伟人的一句名言: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要先造成舆论,总要先做意识形态的工作。”
呵呵,他已经有了计划。
洪海侠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很轻松地走进了那帮八桂高法退休干部正在把酒言欢的包房。
“嘿嘿,不好意思,我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各位领导见谅哈!”洪海侠一边说,一边拱手。见到洪海侠进来,郭戈果赶紧站起来迎接。
这帮人此次来陵江的目的,是参加一个在西南政法大学组织的,“大西部政法系统准离休干部研讨会”,为期十天。带队的是原八桂高法的纪检组组长。
虽然都是退居二线的干部,但以前都是骨干。郭戈果知道了这个情况以后,主动赶回来尽地主的情谊。要知道在这个人走茶凉的现实中,越是热情地对待已经退下来的领导,越是能体现出来一个人的格局。
葛戈果希望趁此机会,与他们拉近一下距离。这肯定对公司的未来会有好处。这也恰恰是洪海侠肯定他处事缜密的地方。
毕竟有段子说:“年龄到点退二线,点头不算摇头算”嘛。
在席间,洪海侠貌似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让这帮人“回去以后,把唐尚文刚来就阻拦景阳酒店案子及时审结的传闻散发出去,而且要嘈杂得整个院里都知道他唐尚文这样做,是在帮助陵江一原对他有恩、说不定与这次调动有关的领导。
因此,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出手阻拦,谁要挡他的道,他就会和谁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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