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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开封府尹赵廷美府门口,三人三骑和一辆马车到府门口停了下来,为首一人年纪尚不及弱冠,但眉宇之间透着一种机智与果敢,另外两人身材魁梧,精壮得很,三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肤色偏黄,似乎是久经风沙。这三人正是李保吉、黎三和廖全,以及李保吉的随从。
李保吉上前向守门的家丁递上帖子,递上帖子的同时,还有一绽银子,李保吉道:“小哥,烦请向齐王通报,西北定难军都知蕃落使李继迁、李继山求见。”
家丁笑嘻嘻接过帖子和银子,道:“我这就去通报,不过,我家王爷很忙,不知有空不?”
李保吉原来真名叫李继迁,黎三叫李继山,还是统领西北夏、银、绥、宥、静等州的定难军节度使的人。定难军节度使乃党项人世袭职位,本姓拓跋,因在唐末有功,被赐姓李,后成为世袭割据地区,如今的节度使乃李继筠,是李继迁、李继山的族兄。
定难军节度使虽为世袭交替,但也是奉中原王朝为正统,向中原王朝称臣。
不一会,家丁出来请李继迁等人进去,李继迁吩咐随从从马车中取下物品,这些物品都是李继迁特意来送给赵廷美的。家丁将李继迁三人领到会客厅,李继迁的随从将几箱礼品搬到客厅,在王府的家丁带领下,退出了客厅。
会客厅主座上正端坐着一人,丰神俊朗,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模样,正悠闲地喝着茶,正是齐王赵廷美,赵廷美只顾着自己喝茶,对三人进来并不抬头看一眼,对放在地上的礼品也没看上一眼。
管事的家丁禀报道:“王爷,客人带到。”
赵廷美似乎没听到,并没有出声,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李继山心有不悦,心想,好大的架子,李继迁却脸上堆起笑容,施礼道:“小可李继迁、李继山奉定难军节度使李继筠之命,特意来拜见英明神武的齐王殿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到李继迁的话,赵廷美心情似乎一下好起来了,抬起头来看着李继迁三人。
赵廷美看到李继迁才是少年,心里倒有点出乎意料,神色依然一幅不屑的样子,嘴里道:“听说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瑞还是个人物,怎么派来京城的却是嘴上无毛的小孩子呀?”
李继迁却并不生气,微笑道:“王爷天纵英才,是大宋之顶梁柱。小可在西北时,常听家中长辈说起过王爷的英雄事迹听说王爷十来岁便随太祖东征西战,立下不少功劳,英雄出少年呀,小人仰慕之极呀。”
李继迁这句话既吹捧了赵廷美,又有力回击了赵廷美说自己是黄毛小子的话,赵廷美闻言,不由得对李继迁刮目相看。
李继迁又接着道:“小可在京城又听说王爷兼任开封府尹,在您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一派繁华,都是您治理有方。况且,当今官家也曾当过开封府尹,王爷今后富贵不可限量呀。”
赵廷美听言,面有得色,但马上制止李继迁的话,道:“本王爷只想着如何当好这个府尹,尽力辅佐官家,至于富贵什么,本王爷已经贵为王爷,还想什么呢。”
李继迁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但赵廷美打断他的话题,道:“你找本王爷有何事?”
李继迁从礼品箱中取出两个小盒子,与李继山各拿一个,走到赵廷美跟前,李继迁道:“族兄继捧近日从西域偶得一黄一白两块玉,只是不知成色如何,听说王爷乃鉴玉之行家,特意吩咐我兄弟二人送到京城来,请王爷鉴定一下。”
赵廷美对鉴玉可是一窍不通,哪里来的行家?这只是李继迁送给赵廷美的借口罢了。
李继迁和李继山将盒子放到赵廷美面前,李继迁打开一个盒子,只见盒子中放着一块玉,那玉的颜色纯白,发出油脂般光泽,细腻、光亮、温润,好似刚刚切开的肥羊脂肪,赵廷美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赞叹,“好玉”,迫不及待地想想拿在手中把玩一番。
李继迁眼睛看到赵廷的神色,心中暗自得意,但表面却不动声色,道:“王爷,请您再看看这块。”接着打开另一个盒子,刚打开盒子,映入赵廷美眼帘的是一块有如蒸熟的黄梨的玉,颜色黄得彻底,又如凝固的鸡油,油油的,糯糯的,酥酥的。李继迁又拿起那块黄玉,用手指一弹,那玉声若金磐之余音,绝而复起,残声远沉,徐徐方尽。
赵廷美一手拿起那块白玉,一手拿起黄玉,眼睛在两块玉中不断变换,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
李继迁继续介绍道:“这两块玉听说是昆仑山上流下的雪水的河中所得,几十年难遇的美玉,不知是真是假,特意请王爷鉴定。”
赵廷美对两块玉爱不释手,忙道:“这两块玉从成色、质地、声音来看,均是难得的美玉。”
李继迁道:“小可不懂玉,这两块玉王爷慢慢鉴赏,待王爷鉴赏完毕,小人再来聆听王爷的高见。”
赵廷美闻言,放下手中的玉,道:“有道理,美玉,是得慢慢鉴赏。”他又接道:“你千里迢迢从西北而来,可不是单纯送玉给本王鉴赏吧?有何请求,但说无妨。”
李继迁见赵廷美己对自己有好感,便道:“我朝自立朝以来,在太祖及当今官家文治武功之下,四海臣服。但北有辽国占据我朝幽云十六州,幽云十六州乃中原之屏障,幽云十六州不收回,我朝就无险可守。”
幽云十六州和你镇守银夏五州的定难军有何干系,赵廷美心里嘀咕,李继迁似乎看穿了赵廷美心里所想,接着道:“当今官家正是看到了此形势,才挟征服北汉之余威,试图一举收回幽云十六州,只是运气不佳,无功而返。”
赵廷美心道:“消息还很灵通呀。”
李继迁又娓娓道来,“故我朝当务之急,乃是收回幽云十六州,一则此是祖宗基业,二则是保我朝长治久安之要害。但辽国幅员辽阔,兵强马壮,又占据幽云十六州地势之利,要想收回幽云十六州,非一日之功,需从长计议呀。”
赵廷美听了,还是没明白李继迁的真实目的。但不由得对李继迁的言论点头称是,他想不到,李继迁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见地。
李继迁继续道:“我朝必须上下齐心,同仇敌忾,方可战胜辽国。但西北仍有吐蕃、回顝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幸有我李氏一门镇守银夏五州,让吐蕃、回顝不能东进一步。为让我朝心无旁骛,收回幽云十六州,我李氏愿为我朝世代镇守银夏五州。”
李继迁说完,看着赵廷美的反应,赵廷美听完,这才明白李继迁的真实想法,那就是,李氏想继续世袭定难军节度这个职位。
其实,李继迁说得对,大宋朝此时哪里有精力来管定难军节度使这个位置世袭不世袭这个问题,如果不是李继迁来,赵廷美还根本想不起定难军来。
李继迁接着道:“如我朝北伐辽国,定难军可为侧翼,则辽国不敢倾全国之力对抗我朝大军,如此,幽云十六州收回易也。”
听李继迁说完,赵廷美也不由得点头称是。赵廷美道:“既然定难军愿意听从朝廷差遣,本王爷定会向官家禀明实情,让你们李氏安心镇守银绥五州便是。”
皇子、检校太尉赵德昭府中,赵德昭与李继迁、李继山、廖全三人分宾主坐着。李继迁虽然给赵德昭带了不少礼物,虽是些贵重的东西,但比起赵廷美那两块玉来,不值一提。
李继迁并不是看轻赵德昭,他相信他另外的礼物能打动赵德昭。
李继迁又把大宋朝要收回幽云十六州的重要性讲了一遍。
赵德昭内心对李继迁的一番说法很是赞同,但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想起了那天王云、卢亮拥立他的情景,在想,如果赵光义真的在那次死在乱军中,只怕此时坐在皇帝宝位的肯定是自己了。
李继迁早就探听清楚,赵德昭是个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人,见赵德昭并没有阻止自己继续讲,就知道打动了赵德昭,于是继续道:“平原作战,骑兵更为重要,只是辽国骑兵强于我朝,上次伐辽失败,关键就在于辽国骑兵。”
赵德昭眼前仿佛浮现出在幽州时,耶律休哥带着辽国骑兵在宋营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的情景。
李继迁接着道:“可一支强大的骑兵,需要有良好的战马才行,但小可知道,在中原、江南一带,可没有大型的草场用于养马,战马的来源可是个问题。”
赵德昭听李继迁这么一说,知道李继迁肯定有答案,但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李继迁,眼神中鼓励李继迁说下去。
李继迁于是道:“小可所在的银绥五州就有优良的马场,而且均是良种战马。小可来京城前,族兄,也就是定难军节度使交待小可,愿向朝廷进献良种战马五千匹,助我宋朝早日收回幽云十六州之地。”
五千匹良马?这个数字足以令人动心了,赵德昭疑惑终于接口道:“难得定难军李氏有这一份心意。只是你为何不直接向官家说,而和本皇子讲呢?”
李继迁微笑道:“皇子可向官家奏报,立下这样一份大功,到时官家定会对皇子您另眼相看。小可将这份大礼特意送给皇子的。”
赵德昭道:“为何要送这份大礼给本皇子呢?”
李继迁道:“这五千匹马本就是要送给朝廷的,现在通过皇子,既达到了目的,又结交了皇子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赵德昭闻言,点头称是,内心对李继迁不禁很有谢意。
李继迁见赵德昭认可了自己,胆子更大些,道:“此时,没有外人,小可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德昭一下把李继迁当成了自己的人,便道:“不必顾忌,但说无妨。”
李继迁小声道:“听闻将来官家这位置将来可是要传给皇子您的?”
听到这么敏感的话题,赵德昭脸色也没变,在他内心里,赵光义当上皇帝,而自己没能当上,本就是一万个不开心,只是因为没有自己一帮人,居然被自己的叔叔当上了皇帝,他自己内心里是多么不服气呀。
这皇帝位子,本应该几年前就是自己的,而不是将来要传给自己的。但此时坐在上面却是别人,赵德昭此时被李继迁这么一提起,心里的委屈一下全部涌上来了。
李继迁见赵德昭并没有阻止,继续道:“当今官家如果当初不是有自己有一帮心腹,只怕也坐不上这个位子。”
这句话可是说到赵德昭心里去了,如果当初不是赵光义跟着自己父亲建了些功业,后来任开封府尹时,没有笼络一些人,能这么顺利坐上皇帝这个位子吗?赵德昭闻言,假意斥责道:“你好大的胆子,此话传出去,可是大逆不道,可诛九族的。”
李继迁听到赵德昭语言虽严厉,但语气并不严厉,就知道赵德昭只是假意说说而已。心里并不害怕,继续道:“小可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俗话说,孤掌难鸣,欲成就大事,没有自己的人怎么能成?”
赵德昭沉吟不语,继续听李继迁说。李继迁侃侃而谈,道:“小可还有个好主意,愿献给皇子,此举定能让皇子您威望大增。”
赵德昭示意李继迁说下去,于是李继迁接着道:“小可这段时间在京城,听到很多人发牢骚,说打下了北汉,大家血流了不少,可当初答应的赏赐一点也没有得到,反而以征辽无功两相抵了。皇子如果能为这些有功之人争取到一些赏赐,这些人岂不会对您感激涕零呢?”
赵德昭口中未言,内心却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