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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临出门前莫倾卿自己拿了药箱里的两片西药服下去,但药效显然没有那么快出现,怀里的人儿依然热得像是一只小火炉,似乎是不愿他担心,所以除了艰难的呼吸,其余时候都是默不作声,偶尔实在是难受了,才极轻地哼哼一声。
贺兰宸哪会不知她病痛得煎熬,心疼得恨不得把她身上多余的热量全吸收过来,替代她去承受这些。可惜,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骤雨狂烈的拍打在马车的外壁,贺兰宸下意识地将莫倾卿环得更紧了些,她整个人如同一团软泥般蜷缩在他的怀里,有气无力地微微阖眼,连呼吸声都是沉重的,看得贺兰宸更是揪心,恨不能立刻叫马车调头送她回王府休息。
马车一路飞奔,不多时便抵达了皇宫,在郑元的护送下,贺兰宸抱着莫倾卿出了马车。
冰风冷雨顷刻间呼啸而来,从温暖的车厢遁入冰凉的雨夜,莫倾卿浑身一抖,意识反而清醒了一些。
狂风暴雨的暗夜气息,居然有一瞬间刺激得她脑子里一片清明,体内让人晕眩的灼热似乎也消减了不少。
贺兰宸将她保护得很好,没有雨水打在她身上。
莫倾卿用力呼吸着冷风,仿佛这样就能消减身体的灼热和无力感。
睁开眼睛,就看见贺兰宸坚毅的侧脸,映在黑洞一般的雨幕中。
莫倾卿微微挣扎,想要下来,贺兰宸双手却更加箍紧她,止住了她的乱动。雨伞未能笼罩的地方,他身后的天空,电闪雷鸣,越发衬得他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莫倾卿原本想小声地说没事,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但看贺兰宸的表情知道肯定是无用功,肯定是拗不过他的,所以作罢,乖乖地被他裹着抱在怀里。
他抱着她,走在宫墙之内。似乎是怕她不小心被雨淋到或者是过了寒气,贺兰宸走得很快很急,莫倾卿躲在他怀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走,但她知道,有他在,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几人很快便到达了裕清宫,却不是进入大殿,而是拐到了旁边的侧殿内,原来,萧弋泽已经离开大殿,被暂时安置在侧殿的卧房里了。
宫宴之上出现了中毒事件,救人自然是刻不容缓,但找出下毒之人,同样至关重要。故而,所有参加宴会的人,此时还都全在大殿内待着。
只是,这场宫中盛宴,御膳房的就不说了,光是负责上酒菜的就有上百人,再加上洒扫的,摆放花卉的,席上伺候的,礼乐的……若在加上前来的宾客,有数百人将近千人之众。
可以说人人都有机会,个个都有嫌疑,要想找出下毒之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在场的官员中,自然少不了刑部,大理寺的人,更何况还有宫中禁军相助,可是众人查来查去逐一推敲,一时之间也无法理出半点线索来。
惠文帝虽是坐镇于大殿内,心里却不免记挂偏殿的事儿,便遣了梁盛去了候着,待得到贺兰宸和莫倾卿已经到达后,不由得带了些许希望。
贺兰宸抱着莫倾卿一进偏殿的卧房,便见萧弋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身边是太医院的几个大夫,甚至连蒋医正都被火急火燎叫了过来,而大内总管梁盛也在,至于在场唯一的女子和与她站在一起的几人,便是凼夷国的和亲公主萧梦晴和使臣中的几个了。
贺兰宸甫一抱着莫倾卿进来时,把里头的人都震惊得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梁盛和几位太医俱是一副呆楞难以置信的神情,蒋医正更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再度见到两人,更是差异为何那生病的女子也会跟着进宫。几个凼夷人对他的性子并不十分了解,倒没有那么震撼,却也是吃惊不小,至于萧梦晴,此刻见着贺兰宸抱着个女子进来,顿时身子一僵,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不过这情绪很快便被她给掩盖掉了。
这个女子,到底是何身份?为何贺兰宸对她如此与众不同?
对于众人的行礼,贺兰宸只是微一点头算做回应,径自抱着莫倾卿走到榻边,这才将她放下,而郑元则将手里的医药箱放到了旁边。
莫倾卿轻轻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强打起精神来,在榻边入座之后,这才仔细看向萧弋泽。
对方眉心已满是黑气,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再不救治的话,估计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场景,倒是似曾相识啊,跟她当初逃出怀安城在深山老林里初次遇到他时有着类似的情况。
太医们显然已经给他喂过能破解多数常规毒药的清毒药剂,不过,显然药效并不显著,萧弋泽身上的毒性并没有太明显的消退。
纤长的手指搭在对方的脉膊上,仔细诊了诊脉,莫倾卿不由得微微蹙眉。
有了上一次的诊治经验,她自然是知道萧弋泽身上带着嗜杀的毒,只是这一次,毒发的原因似乎有些不同。
“可否将他今晚接触过的食物都拿过来给我看看?”莫倾卿头也不抬地说道,因为太过专注的原因,她只觉得身体愈发的无力了。
“还不快去!耳朵都聋了吗?”见几个听候差遣的丫鬟还站着不动,不待贺兰宸出声,候在一旁的梁盛便怒斥道。
几个丫鬟显然是不清楚莫倾卿的身份,因此对于她的话难免有迟疑,以至于没有立刻行动,但梁盛却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撇开他知道莫倾卿的存在不说,即便不知,光凭靖轩王爷抱她进来以及对她的那股保护劲儿,这姑娘就是个不能忽视的主儿。
大内总管这一声怒斥,几个丫鬟焉敢不从,急忙以最快的速度去把萧弋泽之前桌上的食物都给取了过来。
其实那些吃食他动过的并不多,不过是一点儿酒水以及几块糕点。
莫倾卿将那些糕点逐一拿起来闻了闻,有几样甚至捡了没被动过的掰了一小块便要送进嘴里尝一尝。
她的这一动作,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虽说太医并没有从这些吃食里查出任何毒性,但萧弋泽中毒却是不争的事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莫倾卿会不会也突然倒下。
“倾卿!”说时迟那时快,贺兰宸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虽然他其实早已大致猜出了引发萧弋泽中毒的真实原因,但却不愿意让莫倾卿去冒哪怕一丁点儿的险。
“这糕点没毒,我只是想看看所用的材料都大概有些什么,以此来论证我的推断。相信我,没事的。”莫倾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小声说道。
贺兰宸低头看了她片刻后,这才松手。
莫倾卿将小小一块糕点送入嘴里,用舌尖感知着它的味道,待尝出了所用的大致材料后,便示意丫鬟拿了纸来让她吐在上面包好丢掉。
她此刻正发着高烧,实在没有什么吃东西的心情和胃口。
如此动作着将几样糕点都尝了个遍后,莫倾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萧弋泽,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有心为之。
这些糕点和酒水都是无毒的,但是在制作的过程中难免会加入一些食材或者调味用的草本,这些,本身亦是无毒的。然而,有些食材和草本,对于中了嗜杀之毒的人来说,却是需要敬而远之的,因为哪怕只是沾染了些许以之制作的吃食,都会引起毒发。
而萧弋泽所食用过的几样糕点里,都存在这种导火索。
宴会上的吃食那么多,他吃过的一样不落全都是最该避开的,老实说,这种放现代简直能中大奖的手气,莫倾卿实在有些惊讶。
而惊讶之余,自然忍不住猜想,会不会是他有意为之?
虽然说有她在死不了,但万一呢?而且,她之前在林子里看到的那个武功高强在萧弋泽毒发时靠用内力结合药物帮他压制住的家伙,此刻似乎不在现场啊,那得多危险啊。更何况毒发的痛苦,总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有谁会这样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如果真的是自找的话,那眼前这个家伙对自己也忒狠了点。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呀?总不至于就是玩玩让别人跟着心跳加速紧张不安而已吧?
莫倾卿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了,急忙打住。一思考,她就觉得头更晕了,现在显然不是适合做脑力劳动的时候。身体也好像因为之前服用过的药开始起作用了,整个人软绵绵昏昏沉沉的。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