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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华是在今早请安时被太后顺便托来给皇后娘娘诊脉的,对于太后不传御医而叫她过来这一点,凌雪华没来得及细想,心里倒是对唐韵曦是不是身体不适更为焦急些,以至于来到皇后宫里才刚坐下,就立刻急着为皇后搭脉了。还好,唐韵曦的脉象平稳,对着自己微微笑着的摸样气色,看起来也比前一夜熬夜研究医书的自己好了太多。
“雪华,能不能给我开点医治外伤的药膏?”自从那次半夜文景年传了太医之后,太后三五不时地都会派人来给她诊诊脉,所以一听说凌雪华是太后托来的,唐韵曦心里便没有了太多疑问。只是正愁着想如何借口让太医给她开些药膏,好帮文景年几日前划伤的伤口恢复地更好些,如今碰到了凌雪华,倒是正好了。
“娘娘伤到了哪里?” 凌雪华一听,医者的敏锐性顿时上来了,忙动手翻翻唐韵曦的手,白玉般嫩滑的肌肤,要是伤到了留疤真是太可惜了。
唐韵曦身上哪儿有伤可以给凌雪华看,忙摆手制止了“本宫没有伤,只是,前段日子有个小宫人不小心划到了,一直没来得及好好处理伤口,本宫便想留些涂抹外伤的药膏在身边备着,以应不时之需也是好的。”若说是文景年受伤了,怕是更加不好说清楚了,唐韵曦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能不说就不说的好,不过想到自己慌乱下竟把文景年比作小宫人,唐韵曦低下头不由莞尔。
“那是什么样的伤呢?”不一样的伤口所需配的药用量是不同的,若是用地不准,还可能会有反效果,况且外伤最不宜久拖,若是长时间不治疗,就算愈合了可能也会留下疤痕或是后遗症,如此这般解释了遍,凌雪华抬起头来正想问那伤口的详细形状,却见唐韵曦眼底明显透着担忧和急切的摸样,不由怔住了,下意识地就忙着先开口去安慰眼前的人:“娘娘不用担心,这伤虽然拖的时间久了些,但是并不见得严重,你把伤口的情形告诉我,只要对症下药就还来得及痊愈如初。”
听凌雪华说地这般有把握,唐韵曦神色这才稍松,抬起头将文景年伤处的状态一一描述给她听,唐韵曦的描述十分认真详细,凌雪华很快就大致了然了情况,“这伤愈合最好的办法就是外敷内服,待会儿我让小碧回去按方调了药,每日喝下一帖汤药,再在伤口处涂上少许药膏,过地几日就能痊愈了。”
“嗯,那便好。” 唐韵曦听了心里的大石这才落了地,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只是想了想,又问道:“这内服的药味道苦吗?”
“是药总有三分苦,不过药剂不大,味道应该是温和不呛口的。”凌雪华写好了方子,再简单地说一些注意事项,像是伤口要谨慎些别沾水之类的,这些话本是出于医者惯例的提醒,但是此时看着面前听得格外认真的皇后娘娘,冷静下来的凌雪华心里即刻捕捉出一丝不同来。
虽说平日里与唐韵曦相处时也见她待宫人很好,但是如此放在心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凌雪华感到奇怪,只是唐韵曦不愿说,自然有她的道理,自己也不好追着问。
本来就是无奈开的借口,凌雪华如此认真的样子,让唐韵曦心里在感激的同时也越发地不好意思了,回头笑着示意文竹去取了谢礼来,文竹是知晓自家小姐一直忧心皇帝的伤的,明白凌雪华这次算是帮了自家小姐一个大忙,便尽量往贵重的捧了来。
谁知凌雪华怎么也不肯收下,文竹倒是丝毫不被打击到,热着脸还是直往她面前递,凌雪华再冷脸拒绝,便显得有些尴尬起来。唐韵曦见凌雪华一副脸都快绷不住了的模样,忙起身止了文竹,拉起凌雪华的手,笑着说:“好了好了,你帮了我的忙,我总要谢谢你的。”
“娘娘,只是一个小忙而已,你何必这么客气。”
“要说客气,雪华才一直都是吧,我们相熟这么些日子,是谁一早说过,无人时便单叫名字就好了的?”唐韵曦微扬起脸,眉眼弯弯地瞧着她,一边悠悠地开口打趣道。
“……”
凌雪华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医药书,但在这宫中待久了之后,行事不免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下位者对上位者该有的敬畏,尊卑贵低之间的称呼……这些明哲保身的守则需要牢牢记在心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而即便彼此都算得上熟识了,私下里她也都不直呼唐韵曦的名字,总怕被人落下了话柄。可是看着此刻不依不挠地看着自己的皇后娘娘,凌雪华却莫名有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
这般总注重称呼上的划分,倒像是刻意拉远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个念头才刚起,凌雪华立刻就想摇头否定,可是真的要唤名字吗?凌雪华将那两个字在口中兜了一圈,想试着唤出来,可有时候,人越是逼着自己做什么,就越是莫名其妙地难以做到了。
看着少有表情的凌雪华突然满脸纠结的摸样,唐韵曦有些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就是一个称呼罢了,本宫跟你说着玩的,不用放在心上。” 唐韵曦拉了拉凌雪华的手,笑着转过头,轻翻了翻文竹捧来的东西,都是些名贵的金玉首饰,她记得凌雪华平时喜欢的都是些素净的装饰,鲜少佩戴首饰,也难怪难以接受……唐韵曦手背在首饰上稍停了一下,便让文竹收了,继而转过头,想了想,笑着说“你等我一会儿。”
凌雪华站在一旁,看着笑着转身亲自往房里去的唐韵曦,总觉得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往日里唐韵曦虽然也常带着笑意,但总有种隐隐带着愁思心事重重的感觉,现在虽说是带着些疲惫的样子,可是整个人却变得有神采了不少,眼里透出的笑意令人不自觉地感受到一种温暖乐观的情绪,心情也跟着变得好起来。
凌雪华不知道是什么让唐韵曦改变了,但是这样的改变无疑是好的。从医者的角度来说,保持心情愉悦,无疑是保养身体最好的方式,凌雪华正兀自想着的时候,唐韵曦已从房里折了回来,将几个精致的玉盒子递到了她手上:“上回你在本宫这儿喝茶,不是说很喜欢这味吗?本宫找了找,这儿还有几盒,本来想让文竹送到你宫里去的,这下正好了。”
凌雪华看着手上装裱地十分精致的玉盒子,她记得上次唐韵曦说过这是她最喜欢喝的茶,特意在入宫时带进来的,如今全送了自己……被唐韵曦拉着的手有些微微发烫,凌雪华低了头,明知道这几盒敬亭绿雪比方才那些金玉首饰的价值还要高上太多,可是不知怎么,推拒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带子好别致。”凌雪华的视线落在盒子边上,不由被银色的茶匙上那个绑地像小布偶摸样的带子吸引住了。
“这是本宫无事时,自己做了绑上去玩的,你若喜欢,就留着玩好了。”唐韵曦戳了戳那个小线偶,轻笑着道。
凌雪华自小钻研医药,不爱女红,幸而生在郡王之家,倒也不用她自己动手缝制什么,甚至连随身携带的帕子之类的也多是从外头买来的,只是料子虽是上等,可是花样要么太过艳俗,要么太过呆板,总没有多少能入眼的,后来干脆都只用雪白的帕子了。入宫后看到唐韵曦随身用的帕子,才知道原来自己绣的帕子可以这么好看,针线不但可以用来绣花,还可以做各种各样好玩的小东西……凌雪华手里捏了那个小线偶,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却听外面宫人进来提醒唐韵曦,说皇帝过来了。
“韵曦——”身着明黄龙袍的文景年一踏进来,就径直往唐韵曦面前走去,脸上挂着温和粲然的笑容。
而凌雪华,就眼睁睁地看着唐韵曦的眼底绽放出一抹光华,凝眸望向走过来的文景年,唇角漾起温柔的笑意来。
如果唤出唐韵曦的名字,能换来这般仿佛春暖花开的笑容,凌雪华真的感到后悔,在唐韵曦方才笑着让自己唤她名字时,没能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镜片碎掉的声音……(好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