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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月如雪,诺大的夜空不见明星。起雾了,山的那一端被一片白色严严实实的笼罩着,朦朦胧胧的彷如蓬莱仙境。细细看着,又觉得有几分诡异。,好在幽毒谷的雾气稀薄,只是浅浅的一层,不会影响视线。
月色寒凉,皎洁如琉璃,为雾气填了几分神秘色彩。
石然从窗户前走到阿善床边,沿着边缘坐下。眼瞳中映出熟睡少女的模样。阿善紧锁双眉,额头上透着涔涔汗珠,很难想象此时的她经受的是何等痛苦的挣扎。
你一定要好起来。石然默默的说,忽然发觉这些日子的相处中,阿善也已经和水京良一样驻扎在自己心里了,她是水医师的徒弟,更是自己的朋友。抬起右手,放在阿善的额头上,有些烫手,准备起身拿点湿布之类的东西为她降温,不想手被阿善牢牢的抓住了。
“别走,别走。”阿善闭着眼,央求着。“你能不走吗?能不能不走啊?”
“我不走,只是想去拿一些东西……”石然解释着,说完就觉得自己很可笑,现在的阿善多半是梦中呓语,自己跟她讲这些,她也未必知道说的是什么。
“你骗我……我求求你别走了……我就这么不招你喜欢吗?”说着,阿善的眼角流出的晶莹的泪,划过太阳穴,留下一道痕迹,埋没在黑色的乌发里。“我真的就这么叫你讨厌吗?”
喜欢?讨厌?石然听得稀里糊涂,难道……
“娘……娘……”阿善哭腔着喊道。“我也想要娘抱抱……娘……抱抱……”
刚刚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石然释然的摇了摇头,几分怜悯的说:“阿善……”
“娘,你别走……”
“阿善,你好好休息,等醒来了就……”
“娘,你骗我……我一醒来你就走了……”
无奈之下,石然又坐回床边,“我不走了。我陪着你。”阿善,我不是你的娘亲啊。你为什么一会儿爹爹,一会儿娘的乱叫呢?你的心里埋藏着怎样的过往?
阿善不再说话,好像进入了梦想,唯双手仍然紧紧的抓着石然的手不放开。在阿善的记忆里一直有一双手,一双温暖的手,在她的梦境里出现,在她熟睡的时候温柔的摩挲着她的额头,偶尔会伴着轻轻的哀叹声。只是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相信那是娘亲的手,也许只有在闭着眼时,才能拥有盼望许久的母爱。所以很多时候,阿善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现实中的冰冷的娘亲……
娘亲,你为什么要恨我?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我为什么不能像姐姐一样,在受伤的时候躲在你的怀里,跟你哭鼻子……既然你不要阿善,那阿善也不要娘……阿善有些委屈,松开石然的手,把身子转向里面,泪水在睡梦中悄然流淌,氤湿了半个枕头。
石然收回手,这只手已被阿善抓得通红了。
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是石然的原则。他站起身,拿了一条湿帕子,擦了擦阿善的额头……不算长的一整夜,石然就这样不断的重复着。天色渐渐亮朗起来,阿善的热度已经退下,他这才舒了一口气,单手托起腮,闭上眼睛,小寐。不知不觉睡实了。
阿善睁开眼睛时,看见床边的石然,感觉奇怪,咦?他怎么在这里?鬼主意从脑海里蹦了出来,大叫:“啊!啊!啊!”
石然被阿善的叫喊声,猛的惊醒,慌张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阿善大笑起来,只顾着笑,没有回答。
“到底怎么了?”石然关切的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善……”阿良推门走了进来,多半也是被阿善的叫喊声“吸引”过来的。
阿善勉强止住了笑,“没什么。刚刚醒来,见这个家伙,在我床边睡觉,我不害怕才怪呢。”
“石然,你在这里一整晚?”阿良有几分不敢相信。
“我不是担心我的性命问题吗?就想看看阿善醒没醒,谁知道就在这里睡着了。”石然口是心非的歪曲着事实。
臭石头!阿善没有揭穿石然,对着阿良问:“阿良,你怎么能叫他在我这里呆一个晚上呢?我还在昏迷期间,万一他图谋不轨,我找谁哭去啊?”
“这……”阿良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夜石然悉心照顾阿善的样子,还印在自己的记忆里,却不知石然守了阿善一整晚。现在石然被阿善冤枉了,真的不知道该帮谁了。
“喂!我昨晚可是照顾你一个晚上呢!”石然辩解着,他平生最讨厌两件事,一是被诬陷,二是被欺骗。
“我睡着了,我怎么知道呢!”阿善没有半点感动的样子,一口咬定石然是居心叵测。“谁知道你想干什么呢!”
经过深思,阿良决定帮石然了,帮理不帮亲,“阿善,你冤枉石然了……”
“我知道,阿良,我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坏人,我都知道!”阿善面露不耐,稍稍停顿,又说:“石头,谢谢你。”话语随着转折,不再是硬冷的怪罪。她吐了吐舌头,眨着大眼睛,“我就是睡得太久了,无聊,才想作弄一下你们的。”
石然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可恨,可恨,被耍了。“念你身子刚刚好转,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也要想和我计较才行啊,怪就怪你口笨!”阿善嚣张的点了点头,很用力。
“你……”石然转过身子,“你的谢谢,我收下了,至于其他话,我权当没有听见了,一个小女子,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会吐出象牙来的,你放心没有人会怪罪你的。对了,有句话是什么来着,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
“你……”这下是阿善不知该接什么了。这个臭石头!烂石头!我刚醒,就这么虐待人!“不愧是石然哦,口齿伶俐,但是你的嘴里好像也不能吐出象牙来吧?你要是满口的象牙,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还是小狗的牙好。”说着,伸了一个懒腰,几分得意的说:“睡了一觉真的好棒!不知道睡了多久呢。”
“你睡了三天了。”石然没好气的说。
“三天?”阿善又加了一句,“这么短!”
石然有点晕眩,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责骂着阿善,道:“你睡了三天,阿良担心了三天,你知不知道阿良为了你划伤自己的手腕!?”
阿善走下床,抓起阿良的手臂,伤口已经愈合了,上面结着深色的血痂,“阿良,你又喂我血了……”
“阿善,我已经好了,真的没事了。”阿良抽回手,不愿意叫阿善的视线逗留在自己的手腕上。
“以后别这样了,你已经喂了我很多血了,阿良……”
“阿善,我真的没有事。”阿良微笑着看着阿善,“在幽毒谷里,我不照顾你,还照顾谁呢?你死了以后,谁陪我呢?”
“呸呸呸,阿良,你说什么死啊?不吉利的!”阿善紧张的啐了三口唾沫。
“呵呵,好不说了,阿善,其实你应该感谢石然……”
“我不是都感谢过了吗?”阿善还记恨着刚刚石然的反驳言辞,虽然自己险胜一小把,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呢。不过,自己大多时候都是寂寞孤单的,也没有机会对别人开玩笑,从小是,长大也是。自打被水京良救到幽毒谷,就很少能见到陌生人了,所以见了石然,才觉得亲切得话多了起来。“对了,阿良,是你背着我回来的吗?”想起那个如爹爹一样温暖的背,阿善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芒。
阿良看了眼石然,如实的说:“不是,是石然,多亏了石然背着你。”
“他……”阿善看着石然,“真的吗?”
“不是我,还能有谁?你师父吗?”石然接话说,“不过,下回就是再叫我背你回来,我都不背了,你求我也没有用,一次教训就足够了!”
石然……为什么他的背像爹爹的背一样温暖呢?在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的背是我刻骨铭心的,一个是爹爹,一个是……难道说,石然是……石然,阿然……“石然……阿然……”阿善没有察觉的说了出来。
“干什么?叫得这么亲切干什么!”石然微微挑起剑眉,不会又在动什么鬼主意吧?
阿善诺诺的回过神来,“亲切?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哎哟,头疼……”她皱起眉,素白的纤手揉着太阳穴,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装的。
“你怎么了?”石然和阿良异口同声的问。
阿善摇了摇头,“我想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你们先出去吧。”说着,走回床上,躺了下去。
“你真的没有事吗?”石然担心着阿善。
阿良没有问什么,顺着阿善说:“阿善,我们先出去了,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叫我。”阿善,这次你是真的头疼,还是想逃避问题?可你逃避的是什么呢?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如果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会和往常一样,守在你的房间外面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