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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想着柳绿白天里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总是有一点担心。或许自己,对于柳绿,始终有一种疼惜罢?因为她成为了我的替罪羊,亦因为,这么多的妃子里,除了齐芗儿,就只有她,对之翰最真。亦只有她,还保留了自己的真性情。
翻身起床,拿了一个灯笼,独自便往柳绿那去了。
宫里,隔了不远,就亮着一个灯笼。不是太黑,所以走了一段后,便把灯笼灭了。望着一盏盏孤伶伶的灯火,慢慢地一点点接近,然后相遇,再走向下一盏
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四下地看着,这样幽冷的夜色下,白日里繁华的御花园,孤寂得如同沉默的梦境。那一个个的灯笼,披着夜的纱裙,守护着一个个高大的宫殿。或繁华,或冷寂。
那一座座的宫殿,是不是都曾经住过一个美丽的,宠冠后宫的妃子?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说的,就是这般的情形罢?伴随着岁月的流逝,一个个花般女子交替更迭,一个个零落成白骨,到头来,又有几个,能被世人记住?又有几个,能站上那个朝思暮想的位置上?
花谢花开飞满院,宫墙垂柳几枯荣。无论是开得如何的明媚娇艳,可也总是逃不开同样的命运罢?若是凋落枝头,后还能顺着御河漂出宫墙,却倒也是难得的幸运,好歹,也算是在生命的终结之后永远地脱离了这个禁锢灵魂,蹉跎青春的华丽牢笼。
然,这宫里又有几个人能够避免沦落陷泥渠的命运?最后都只不过落得个腐朽了的身躯没入泥土,来年养得新花争艳的下场罢了。
经过玉澜宫时,不由想起玲珑,曾经的玉澜,如今,却不住在玉澜宫里。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罢?可究竟,是在讽刺世事无常,还是在讽刺,帝王的薄情?
正在感慨中,却看见一个黑影飞过头上的天空
“超人?”喃喃地疑惑叫出声来,是的,我以为,我看见了传说中的超人。身穿黑衣的超人。“哗”地从我头顶飞过。
刚叫出声。便感觉后背上突然一凉。然后颈子被勒住了。回头。只看见一双戏谑地眸。至于剩下地部分。不好意思。都被一个黑巾遮住了!
“你是谁?”嗓音低沉。充满质感。
眨巴眨巴眼睛。原来现在这宫里。竟然还有人不认识我?
“郇若晗。”碍着他那虽戏谑。却是寒气森森地眸子。我连忙回答到。
“郇若晗么?”那人低沉地笑了起来。“原来。不是美人啊!”什么叫不是美人?可以理解成为。他在说我长得不够漂亮么?我知道。我长得不够漂亮。可。能不能有点礼貌?我就是长得如同无盐嫫母。你也不能当着我地面说啊?
正郁闷呢,后颈一痛,接着眼前一黑完全黑暗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他,跟本就不是这宫里的人!难道是刺客?是来刺杀之翰的么?
再睁眼,天色已是蒙蒙发亮。迷糊的脑袋蓦地被晨风一吹后,亦清醒过来。
“坏了!”猛地跳起,拔足狂奔。之翰,之翰,你,千万不能有事
待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太和殿,之翰刚下朝。一身明黄灿烂到刺眼的九爪龙袍,竟连那东升的曦阳,亦都比了下去。秦阳站在他的旁边,正和他说着什么。
“之翰”未语先噎。我扑上去,也顾不得还有秦阳和听荷寿喜在。将他的腰紧紧搂住。头埋在他怀中,贪婪地吸着带了他气息的空气。心里,竟是分外的满足。
其他人都错愕地看着我们,特别是秦阳。错愕之中,带了恍然。
“若晗。怎么了?怎么身上,全是雪?”被我抱着的之翰先是一楞,接着,也用力回拥我。在我耳畔轻声喃喃道。
听他这样说,我才发现,天上,竟下雪了。细碎的白色布满整个天空,飘飞洒落。放眼望去,四周,竟是漫天的银色。
或许是他呼出的气太暖,或许是意识到周围还有人,或许是来的时候跑得太急。我的脸上,烧红一片。
在听荷轻笑声中,我挣出之翰的怀抱,躲到她的身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亦有着薄薄的雪,袅袅地冒着烟。
“啊嚏!”冷不防地,就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尖,对上之翰关切的眸子,做个鬼脸,俏皮一笑。
“快回去衣服罢?换了,去湖心亭一起赏雪吟诗。”之翰上前来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风,裹在我的肩膀上。
好暖!点点头,然后快步和听荷往回走。听荷要去湖心亭备下东西,而我,要回荷香居。
路上,一直想那个黑衣人。若不是刺客,那他,深夜里溜进宫来做什么?总不会,是看风景罢?看样子,他似乎,对宫里的路很熟悉呢?
换了衣服出来,远远的遍看见了湖心亭里的之翰。满世界的银白中,那一点明黄,太过耀眼,耀眼到,无论隔了多远,都能看见。
亭中,放了火盆,四周,也蒙了薄纱。一进亭子,暖暖一片。
之翰与秦阳对坐,听荷正煮着茶,茶香四逸,让人精神一振。
“长夜落雪独无眠,青枝素裹奠先贤。东风有意洒梨瓣,鹅毛乱舞知增减。”秦阳负手立于亭边风口处,慢声轻吟。寒风呼啸中,带起他衣带和细碎头发。竟有种孤寂英雄的苍凉美感。
之翰击掌而笑,站起身来,立于秦阳身边“晨霜雪舞冷千秋,谩天莽莽素妆修。不知憾然帝王誓,缘何一夜须尽白?”
果然每个人的地位处境不一样,想法,便都不一样啊之翰,你在害怕么?怕你的誓言,怕你的志愿,无法实现么?
“郇姑娘,你如此文才,何不作上一首?”听了之翰诗后,秦阳默然一会后,却又突然朝着我说道。笑得,竟是格外爽朗。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罢,那再抄一次吧。
“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全似玉尘消更积,半成冰片结还流。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绕御楼。平地已沾盈尺润,年丰须荷富人侯。”深吸一口气,想了片刻,终究还是捡了这一首喜雪。
愿,能将这亭中肃穆冲淡,带些喜色来罢?之翰,我只愿,你能不再叹息,不再愁眉深锁,不再那般地冷冽。若是能回复于最初的透澈,我可以,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