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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候,总说着自己要嫁于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不管他是贫穷布衣,还是王族宗亲,只要能在人海茫茫之中与她两心相悦、心心相惜,便是丢盔弃甲她也在所不惜。
可那年少的狂言她却如今再也不敢想起,以前娘还总说她女孩子家家不知道婚嫁之事不能轻易挂于嘴上,月老自会为姑娘们安排好每一桩婚事,若是大言不惭便要受到惩罚。
以前她从不信这些,但后来自觉得人越苦越是信,越信越是无力。
“阿凉,你为何在此叹气?嗯?”这聂国的第二美男子之称其实也是一点也不夸张,她从未见过长得如锦羽这般阴美的男子,狭长的丹凤眼总是有些勾人,那鼻梁长而高,犹如一座笔挺的山峰竖在脸的中间。他的脸犹如精细雕刻过的,甚是耐看。
但她以前极少去观察锦羽,只觉得他在身边,便是挚友一般,兄弟姐妹一般。
她蓦地站起来,锦羽来不及躲开,两人撞到了额头,各自捂着自己那凸起来的包龇牙咧嘴。
待冷静下来,两人顶着额头那包,锦羽看入穆凉的眼睛,轻轻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穆凉只觉得他掌心温暖,便抬头听他说道:阿凉,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心系于你。
他双眸清澈如孩童,只是这几年与他别离得太久,她再次看到这双眼睛,总觉得与她第一次在穆府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那时青稚纯净,现在成熟冷静,还有是毫不掩藏的深情。
见她听了他第一次这样直率地吐露心声,而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便再次说了下去:当初我之所以不与你完成婚约,是因为你心里有他,我不想勉强你。
穆凉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她看着他握住她的手:我......我
猝不及防便被抱入怀中,她靠在他的肩膀,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不停地回想那些以前与赵辰燮,与冷楚封相处的画面。
赵辰燮的脸一直出现在她脑海里,那句凉儿,嫁给我吧也一直回旋在脑中,可是她闭上眼又是娘临终前说的话
“娘要你,永远.......都不要跟.......这个人在一起”
是啊,那个帝王注定与她只能是仇人的关系,又怎能妄求与他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呢?那如果此生不是他,那是谁又有何关系呢?
锦羽几次为她陷入生死险境,重要的是,他们的婚事才是父母媒妁之言而定的,再也不是任性妄为之举,再也不是爹与娘都不同意她却仍倔强而行的缘分,她这样,是不是也算了了爹娘的心愿?
“阿凉,我只是将心中藏了许久的情告诉你,如若你不喜欢我,你不能嫁给我,我绝不逼你。只要你能忘了他,嫁给一个真心待你之人,我也就放心了。”
穆凉无言,眼角却垂泪在那锦袍之上,晕开几点水渍。
他松开了穆凉,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抿了嘴又是笑成当年在香漫海对她说,本殿下才不喜欢你的那个模样,揉了揉她的头,她哭得更重了。
所有的东西要是都能如她与锦羽重结姻缘一般重来,爹娘和大哥如果都还在,聂国如果还没亡,一切重来,那该多好。
他转身欲走,那袖子却被人扯住,他一见是那双熟悉的小手,他听见身后的女子说,你娶了阿凉吧。
她声音之中有抽泣之声,但这几个字她却说得异常清晰,毫不含糊,如敲在心上一般,使他彻底忘了呼吸。
锦羽转过身,穆凉双眼仍是泪花,可他却将她抱紧了,害怕失去什么一样抱紧,他声音有些雀跃,又有些颤抖:你是说,你要嫁给我吗?
他多么期待她的回答,又害怕这只是他的幻觉,可是感受到怀中的人在慢慢点头,发出一声:嗯。
他们再无对话,却是相拥许久,穆凉听着锦羽心脏那处的跳动声,闭上了眼睛,那眼里余下的泪水灌出,滴滴无声,滴滴灼心。
再见了,赵辰燮。
锦羽心里明白,她愿意嫁给他,那爱定不是主要原因,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想至少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总有一天会懂得他的好。她愿意嫁给他的这一番心意,便值得他倾尽全心。
马车上的杜云意,已是百姓打扮,虽是省亲,但她不想太过招摇,便只命人都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只是那华丽的马车与甚多的随从护卫、婢女奴才,也会令人猜想这肯定是皇亲贵族或者大官权贵。
杜云意身着月白银纹绣白蝶曳地裙,上衣是牡丹纹浣花锦衫,乌丝绾成九鬟髻,发饰是与衣饰相搭配的白玉凤形笄、银鸾蓝花嵌宝珠钗与牡丹琉璃金丝花钿,赶了将近两天的路,终于到了这杜府的门口,杜府上下八十口已在府前等待这位身居妃位的小姐回府,杜明山与夫人也都尽在外头候着,远处见那随行的一干人身影,杜夫人一身棕红长锦袍,虽是在外候着,却没有太多盼望的动作。
总算等到那马车停在府前,芹儿下了马车,几名宫人将矮梯拿出,芹儿搀着车内的云妃下了马车,杜云意才见到府门前的爹与娘。
杜明山依旧按照宫里的礼数行礼:微臣恭迎云妃娘娘回府。
杜云意急忙将其扶起,也摆手示意这些家里的下人不必太过多礼,说道:爹,我此次出宫也是低调出行,避免生了事端,招惹危险。
她说罢,杜明山也会意点了点头,她看了看一旁的娘亲,杜夫人却只是淡淡候着,没有太多相视与话语,杜明山自是明白,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吩咐管家将行李和人安顿好,便与杜云意,杜夫人一同进了府。
“娘的身体如何?听爹来信说,您不久前才生了场病,不知现在恢复了么?”安坐在厅内,杜云意问道。
杜夫人不急不慢,说道,“好多了,谢娘娘关心”
杜云意见杜夫人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模样,倒也习惯了,只是今日这厅内不少从宫中带出来的奴才,见了怕要多嘴。
杜明山接了上话:你娘现在好多了,就是身子骨比较弱,易受点风寒。
杜云意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水,便想起从宫中带出来的补品和名贵药材,“皇上命我从宫中带些名贵的药材与补药给爹娘补身子,芹儿,你带人去抬上来”
那两箱珍贵的药材和补品被抬上来,尽是民间难寻的珍品,杜夫人却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言语,杜明山倒甚是开心,急忙命人抬下去。看来自己的女儿在宫里也备受皇上宠爱,不再是以前那个杜家小姑娘了,他甚是宽慰,也在心里无数次自豪当时自己把女儿送进宫的决定。
杜夫人以身体不适,后也退下休息。厅中只余杜明山与杜云意,父女二人说起话倒也不拘束,只是杜云意内心依旧有对当初父亲逼迫自己进宫的抵触,但她的爹却以为她早已适应了这宫中生活,甚至成了皇上的宠妃。
“意儿啊,你若要在宫中站稳,还是需要早日为皇家诞下子嗣”杜明山喝了一口茶,说道。
杜云意脸色低沉下来,杜明山见其不应答,便继续说:这后宫之争,最后靠的还是子嗣的问题。帝王的宠爱难保一世,唯有子嗣等保你与杜家一世尊贵。
“女儿明白”她心想,若爹知道皇上从未碰过她,那表面的宠爱只是伪装出来的表象而已,又该是怎样之举?
她无意后位,也无意让自己的孩子以后卷入夺嫡之争,她甚至有时还想着,有一天自己还能从宫里出来,过自己的生活。
“这如今,独孤家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必定会有所忌惮,让皇后诞下子嗣的机会怕是不多,你可得加把劲,给咱们杜家争气”杜明山眼睛微眯言之。
杜云意只觉得心情烦躁,起身说,我想去府里走走,休息片刻。话罢,芹儿便扶着她走出了厅。
杜明山从鼻腔之中叹了一口气,看着女儿走出厅的背影深思,眼中复杂深邃。只希望意儿能懂,一入宫门深似海,不是不争就常春。
芹儿搀着杜云意,迈入以前杜云意所住的闺房,闺房之中,下人已经提前把她的房间收拾干净,布置上了一些贵重器皿摆件,将那纱帘也换了新的。她现在身为皇妃,所住之处按理说倒也确是应该添补些物件,但她哪有心思去看这些,她也从不在意这些,这觉得进屋之后这光线晃得慌,便吩咐芹儿将那纱幔置下,遮遮这些刺眼的阳光。
这一个月来,她的眼睛更加觉得大不如前了,白天若不用手帕稍微挡一挡,眼睛就极易流泪。
她才不是自小便有眼疾,这双眼睛,是为救冷楚封而受的伤,而他却不知。
那年二殿下掉落悬崖,她寻他救他,在那菩提山谷终于找到了掉落在河岸,幸捡得半条命的冷楚封。可那时的他早已受了重伤,人事不省。
为躲避官兵搜捕,她只能把他扛到一处隐秘的山洞之中,幸好那山洞外面长满了荆棘藤蔓,遮掩住了这处地方。
二殿下掉落谷底的湖泊之时,那湖水救了他一命,也害得他不仅昏迷了数日,醒来双耳暂时失去了听觉,双目也看不见东西,她不懂医术,只能夜里偷偷出谷去找寻大夫。
城中到处都是晋国的官兵,她携着药跑回山谷之时,令那官兵发现行踪可疑便派人追捕,为躲那官兵才失足摔伤头,那时没来得及医治,后来伤口倒也愈合起来,也就没再理会。
但后来她便经常觉得眼睛时常有些模糊,见了强光还爱流泪生痛。听那大夫与宫中的太医诊断,怕是那摔伤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若不能头中之伤不能康复,便只会恶化,以后恐怕还会彻底失明。
可是,二殿下却不知这些,他睁开眼那一瞬间看到是她,眼神复杂,既不是恨也不是感激,似乎更像是,无奈。
他只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苦笑,“我也不知我究竟怎么了”但这句话她始终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