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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问,上官婉儿终于在唐松怀里彻底安静下来。
怕吗
当然怕越是跟随武则天的时间长,越是经历的多越是武则天对她的宠信厚重她就越是怕。
十四岁走到武则天身边十六年来她就是在武则天那遮天蔽日的影子中长犬的她对这位圣神皇帝知道的太多了解的太多,怎能不怕
想了又想,上官婉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终究没把武则天对唐松的另一层心思告诉他。
她怕点明了什么
她怕点明什么后唐松又会生出什么想来
既怕圣神皇帝,以她那威霸天下的生性看中的禁脔断不会容别人染指她上官婉儿也不行
又怕唐松在男宠这等事情上圣神皇帝尚没有强逼他人就范的先例,这同样源于她那威霸天下的生性此等事她不屑为之。但若是唐松自己心动了呢若是他也想沈御医那般,天子稍有示意便迫不及待的凑上去了
毕竟那是圣神皇帝啊一旦得了她的宠幸就将拥有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敢问世人有几个能忍受这等诱惑
唐松能吗他能一直坚持下去吗
怕
上官婉儿真的很怕
唐松眼见怀中的上官婉儿静静的不动却也不言,遂开口道我还清楚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那时的你丽质天成威风凛凛,所到之处鸦雀无声。可怜我只不过是个无意间撞了你一下的小奴仆,你都恨不能打杀了我一眼看去顿时便让我落荒而逃
言至此处,唐松笑叹了一声,那时的你何等自信你本就是丽质天成再有这一份自信就愈发的美丽了,为何一进宫中之后便常常跟个受气小丫头一样,没得自伤了颜色
唐松说完,静静伏在他怀中的上官婉儿良久无言。
待其最终开口时却全没接着唐松的话题,那次初见,你那是什么奴仆分明就是个来偷吃喝的小贼
虽是午后假山中的幽洞中却因为进折而昏暗,遂也就看不清楚上官婉儿的脸色,只是她的声音里多了些极轻极淡却缠绵的笑意,我只恨那日怎么就没有打杀了你以至现在要受你这小贼的无赖
闻言唐松在上官婉儿耳边轻轻的笑了,却不曾再说什么,只是拥着她的手越发的轻柔,柔的就像三月的春风,吹面不寒,但风中的那股生机与温暖之意却能润进肌肤直钻到心里。
唐松不言上官婉儿也默契的没再说话。一时间进折幽暗的山洞中恢复长久的寂静。
只是在这片寂静的幽暗中却有无声的温情晕晕流动,虽不激烈,却绵长沉醉。
寂静终有被打破的时候。
陛下将要醒了,我该走了似乎是不忍破碎了洞中的气氛,上官婉儿的声音很轻。
唐松拥着上官婉儿的手紧了紧,不许再躲着我。别怕,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陪着你
随即,唐松轻轻的放开了手。
昏暗中听着这般三月春风般轻柔的话语上官婉儿的心猛然一抽,将作监已经将你那赐宅修缮完毕,你明日午后去一趟
说完上官婉儿低着头快步出了山洞,始终没让唐松看她的脸。
待上官婉儿走出山洞好一会儿后,唐松才从另一侧洞口处走出,随后又在假山附近流连了近半个时辰后,方才重新回转风爽阁外。
此前带他来此的内宦见到他快步迎了上来,口中抱怨道:陛下小憩后已经回瑶光殿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啊,走了怎么这么快唐松一脸的后悔惋惜。
这一趟顺利的见到了上官婉儿唐松遂也就不再提面圣之事应付了那内宦,一并给了他五十贯飞票的酒钱后,便又随着笑眯眯的他出了宫城。
第二天唐松就没再到崇文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后才起床,梳洗罢晃悠到附近一家常去的酒肆吃过饭后,也没雇车继续晃悠着到了履顺坊的赐宅。
将佐监果然是将作监,当日被冯小宝带人砸的稀里哗啦的前院已经修缮如新甚或比原本的更为精巧雅致。
这已是一喜,更让唐松喜欢的是进宅之后他又见到了上官婉儿的那六个族亲六个捉生将。
看到他们,唐松当即快步走上前去也不管那六人其实不太善于与人交往,大笑声中一人给了一拳今日能再与六位相聚真是人生大快意事此宅中当有酒室冰室且容我取了那波斯酿来,我七人一醉方休
今后我六人便要长住这宅中若要痛饮什么时候不成倒不必急在这一时左边那人说完,伸手向一进院落的正堂处一指道:那里还有人等你去吧
有人等我
唐松心下疑惑却也没再多问向几人拱拱手后便向正堂走去。
方一走进正堂,首先看到的却是个内宦,见他进来,那内宦上前行了个礼后噶声道:奉上官待诏令,人已经送过来了,你们说话,我在外面等着就是
那内宦说完后便自迈步出去了。
人
唐松先是一愣,继而心中猛然升起一股狂喜,眼睛还不曾将整个正堂看完先已朗声喝道:柳眉
正堂里没有柳眉。
就在唐松心情一黯时,吱呀一声响动过后,正堂打开后靠着墙壁的宽大门户就此推开。
门户半开,露出了俏生生躲在门后,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柳眉
全身气血逆冲而上,似有无数个太阳在头顶同时升起这一刹那间唐松只觉眼前金星闪动,眼睛都有些花了。
摇摇头,再次看了一回。
不错那站在门后,身穿一身青色宫裙,此时正粲然而笑的正是柳眉。
此刻,她那笑容与去年离开襄州时一模一样。
一样的灿烂,一样的明媚
唐松也笑了带着满脸的笑容一步步走进,最终将柳眉搂进了怀中。
爽朗的笑着但这笑容里却有着太多的怜惜,唐松轻轻的拍着柳眉的后背傻丫头,受苦了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柳眉什么话都没说,眼泪却忍不住的流了出来,先是一颗两颗,最终这些晶莹串成了串,连成了线,簌簌而下再无断绝。
因是眼泪流的太多又太疾,柳眉的身子都有些微微抽搐起来,但她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哭声。
唐松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背不住口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久许久之后,柳眉身上的微微抽搐停止了,随后就见她小心的将手也攀到了唐松肩头后
当她最终从唐松怀里退出来时,眼泪已经擦干,虽然一双漂亮的杏眼红彤彤的,但脸上却已是灿然的笑容。
一别经年,柳眉依然是那个柳眉,当她面对唐松升脸上永远不会有眼泪,只会有笑容,灿烂而明媚的笑容
两人并没有在正堂中待的很久,似乎这间正堂太逼窄,逼窄到装不下两人重逢时心中的狂喜。
一路跑出去找到酒室与冰室取了波斯酿与藏冰后,唐松就将柳眉带到了花园中那处亭子里。
两人对面而坐,面前俱有一樽漂浮着碎冰的波斯葡萄酿。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然而此时手持波斯酿的唐松却很平安喜杀,因为这是一樽团聚的美酒。
最初的狂喜过后,两人自然而然的又回到了鹿门山中相处时的情景,在轻松随意甚或是不着调的话语中诉说着这一年多各自的生活。
回顾起自己从柳眉走后的生活轨迹时唐松的话音很淡,一切都说的轻描淡写,颌贡生暴乱不曾说,刀刃枪锋之前闯皇城也不曾说甚或就连前些日子的文会都不曾说。
他只是说了那些到神都以来曾碰到的,看到的最让人快活发笑的事情所有的进折险阻,所有的波澜起伏都已收尽,此时在他口中,这一年多的经历就像一次长程的漫游,轻松惬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