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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调理之后,谢氏的身体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卧病在床,却不再咳嗽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这天,谢氏半靠在榻上,对殷绾绾说道:“这些天多亏你照顾缈缈。”
殷绾绾笑了一下:“您别这么说,缈缈很乖,哪里需要我照顾呢?”
谢氏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也盼着这一次她能懂事些……”
殷绾绾见她眼角露出一丝细纹,有些心酸,道:“您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只盼如此了,快要半个月了……绾绾,你有没有你爹的消息?”谢氏压低声音。
时锦浓摇摇头,她也有些心急。按说没有意外的话信早就送到雍州了,还有,豫章郡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传到雍州,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别着急,慢慢等。殷家掌管豫章郡已有百年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撼动,太守一定是因为什么耽误,他一定会有办法的……”谢氏不知是安慰殷绾绾,还是安慰自己。
殷绾绾心里的恐惶恐和担忧一日比一日更甚,此时也只能打起精神安慰谢氏:“是,阿爹一定会来接我们的……”她咬咬唇,掩去眸中的忧虑。
殷绾绾隔着窗户望着树木凋零的庭院,想起太守府的菊花和梧桐,眼眸渐渐湿润了。
“姑娘……”
殷绾绾别开脸,用力眨了眨眼,转头轻声道:“嘘——婶娘睡着了,我们出去说。”
“姑娘,五姑娘不见了!”
“什么!”殷绾绾秀眉紧蹙:“怎么回事?!”
青浦面色焦急:“五姑娘一大早就不见了,我们都以为她去找公孙公子了,谁知方才紫欣姐姐问了两个婆子,才知道公孙公子不在府里,五姑娘也不见了!都大半天了!”
“五姐姐不会是跟着公孙公子跑出去了吧!?我还当她说着玩儿的……”殷绾绾也急得不行,公孙公子到底心智不全,殷络又人生地不熟,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殷绾绾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以为五姐姐说着玩的,没想……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姑娘别急,紫欣姐姐和玉衡已经去找了!”
殷绾绾六神无主:“要不要告诉公孙太守,让他帮忙找?”
“不用了!五姑娘回来了。”云岚急匆匆走进来,面色有些难看,低声道:“是公孙二公子找到的!”
殷绾绾没有多问,急忙走到厅里,果然见殷络站在那里,身上有些狼狈,面色灰败。
“五姐姐你没事吧!”殷绾绾仔细看了看她,发现没受伤才拉着她的手担心道:“你去哪儿?吓死我了!”
殷络扯了扯嘴角,见殷绾绾和紫欣等人都一副焦急的模样,心里也有点愧疚,低声道:“没去哪,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令姐确实无事,不光无事,还如鱼得水呢!倒是我大哥,若是我晚来一步,我大哥就得叫人欺辱了去!”公孙攸冷笑,怒火中烧。
殷络避开她的目光,往殷绾绾身后躲,嘀咕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紫欣凑到殷绾绾耳边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说了,殷绾绾只觉得头疼,低声道:“五姐姐你还真哄公孙公子带你出府了?你也太大胆了!”
殷络道:“多好的机会啊,我好不容易说服他带我去看花的!结果没走几步就被这该死的公孙敖抓住了!当初我想出这个法子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
殷绾绾无奈了:“我以为这法子行不通的,没想到他还真带你出府了!”
“这可是我自个儿的本事!”
“两位姑娘说够了没有!?”公孙攸道:“姑娘远来是客,还请守着宾客的规矩!我大哥好骗,我可不好糊弄!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若还有下次,公孙府的私衙可还是空的!”
公孙攸拂袖而去,公孙敖追着他跑出去:“弟弟、弟弟你别生气……”
殷络又心虚又难堪,被吼得无地自容。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他会被人欺负啊……”殷络说得抽泣起来,眼眶也红了。
原来,公孙敖想了办法把她带出府,她甩开了跟着的护卫和小厮,单独拉着公孙敖去看一株绿菊,趁着人少偷偷跑开了。公孙敖急得到处找她,结果被一群流氓看中他穿得富贵人又傻,便抢了他的荷包配饰,还欺辱他。公孙攸带着人赶到时公孙敖被踢了好几脚,公孙攸大怒,派人把那伙流氓打了一顿,又追上了没走多远的殷络,把人带了回来。
“我哪知道他会被人欺负啊!侍卫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以为他们会很快找到他的!谁知道他那么傻,不留在原地,还来找我……”殷络小声哭了起来,她也害怕了,当公孙敖傻兮兮地说:“小扇子,我还以为把你丢了呢!”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后悔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公孙敖虽然傻,但他是真的担心她,也是真的关心她,她不该骗他的……
殷绾绾看她哭了,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只好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五姐姐别哭了,都过去了……”
殷络带着哭腔说道:“我只是想想法子逃出去,想找人来救我们。在这里万事不知才叫难熬呢,还不知豫章郡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嫂嫂们和侄儿好不好……”
殷绾绾听了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别担心,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阿爹会来接我们的……”
紫欣等人也都红了眼眶,劝了起来,一向沉默地玉衡也说了句:“您别操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几个女孩儿正凄凄惨惨,相拥而泣。公孙敖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小扇子!小扇子你怎么哭了?你们怎么了?”
殷络擦了擦眼泪,“你怎么来了?”
“你别生弟弟的气,弟弟不是故意这么凶的,他是因为有坏人欺负我才生气的,不是因为你……”
殷络看见他满头大汗,袍子还有两个脚印,道:“不用你替他说好话!今天的事是我的错,我不怪他,以后我不会骗你了。”
公孙敖笑了,“今天我很开心,菊花很好看,我叫小竹他们搬了好多菊花回来,都放在你们院子里,你不是想家吗,这些菊花也和你家里的一样好看。”
殷络看着小厮往院子里运菊花,心里又酸又甜,十分复杂:“你……”
公孙敖笑道:“粉的像小扇子的脸,黄的像小扇子的裙子,绿的像小扇子的玉簪子……都像小扇子一样好看!”
各色的菊花堆成了一面花墙,殷绾绾惊叹不已,豫州的菊花倒比豫章郡开得好。秋高气爽,天气晴朗,西风吹得花瓣随风飘摇,菊花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眼前一片亮色。
殷络感动不已,破涕为笑,一双眼眸被水洗得清澈明亮,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一样。
公孙敖看呆了,摸摸脑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要去找弟弟了……”说着慌慌张张地走了。
院子里的菊花开得灿烂,连谢氏都叫人打开窗子看着一片鲜艳的花墙,闻着菊花的香气,病好了很多,女孩儿们也都开朗了不少。殷正最喜欢菊花,不仅太守府里种了个色珍品,连带着整个豫章郡的百姓都爱菊,每年秋天有好多斗菊的,诗会一个接一个的开,满城都是菊花的清香,这面花墙在满院落叶的草木间显得生机勃勃,倒叫她们解了些思乡的愁绪。
眼看谢氏的身子越来越好,殷绾绾的情绪也好了很多。这天,她正和玉衡想着往外传消息的办法,殷络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绾绾,不好了!公孙太守想让公孙敖娶你!”
“什么!”殷绾绾猛地站起来,“五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殷络气喘吁吁道:“是真的绾绾!我刚刚去找公孙敖,看到他在试衣服,还是一身喜服!我问他他说有喜事他爹让他穿得喜气一点。回来的路上我听到两个婆子说多年没有办喜事了,这次一定得热闹热闹,还说大公子的婚事赏钱一定不少。我装作小丫鬟问她们公孙敖要娶谁,她说殷家六姑娘,殷太守之女,可不就是你吗!”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五姐姐你确定没有听错?”殷绾绾心里升起一股荒谬感。
“是啊,五姑娘,您别是听错了吧?”玉衡也急了。
殷络道:“我绝对没听错,我还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开始准备红灯笼和喜饼了!这种事我怎么能开玩笑呢!公孙氏真的想把你嫁给他傻儿子!他们瞒得紧,府里已经开始布置了,我们这边院子却还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偷偷溜出去找公孙敖,你被拖上花轿都不知道呢!”这个时候,什么花墙,什么好心统统都不管用了,殷络恨得咬牙切齿,她还以为公孙太守是个好人,没想到居然打着这个算盘!
“怎么办……”殷绾绾六神无主,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阿爹还没有消息,豫章郡也不是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一无生辰八字,二无父母之命,怎么可以……”
这事太突然,她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之间,殷络忽然道:“绾绾,你跑吧!离开这里,离开豫州,去找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