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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班主满脸堆笑、百般谄媚地回道:“醒了,醒了!承诺给公子的事情怎敢有差?清荷乐坊的十五位姑娘皆在此恭候!”
朱沐祥鄙视地轻皱眉头,又低声询问身边的侍从:“交待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我们的人可不能太惹眼了。”
“公子放心,我们宫中的人不过是一个伴舞的姑娘,不会引人注意。”那侍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俯首低语。
原来朱沐祥花两锭金子的高价,买下清荷乐坊“送礼”是假,借机安插眼线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朱沐祥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一挥手,气派的车马队就整齐地继续前进了。
楚芳泽身下的这匹马骨瘦如材,和前面车队中健硕的马简直无法相比,甚至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这位老班主临时租来的,被他牵着,乖顺的跟在气派的车马队伍后面,踽步而行。
楚芳泽不知道她将会被带到何处,想要逃跑,但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忍不住心想:如果此时夜辰在身边就好了。
昨日夜辰在客栈中,久等芳泽不回,按照之前姐弟俩的约定——如果芳泽入夜不归则说明她已经进入睿王府。夜辰以为她大事已成,今日一早就去投军了。
清荷乐坊的老班主,见楚芳泽不停地挣扎,此时在大街上又不敢用强硬手段,只能想办法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无耻地向楚芳泽倾诉自己的苦衷:“老朽并非有意欺骗姑娘,只因前些日子,乐坊花魁姑娘的情郎,出高价为她赎了身,小两口恩爱本是一件好事;可是没过几日,老朽就接到官贵人家的通知,要买下整个清荷乐坊,老朽不过是寻常百姓,又带着一众姑娘行走江湖,怎敢抗命?于是……”
“于是班主就出此下策,抓我充数?!”楚芳泽瞪大了眼睛,气愤至极。
“姑娘息怒。清荷乐坊本是京城民间有名的乐坊,从不做买卖乐妓的勾当,奈何来人实在有钱有势,一出手就是……嗯……就是二百两银子,都怪老朽胆小怕事,又……又贪恋钱财。”老班主隐藏了朱沐祥真实的给价——两锭黄金。
楚芳泽此时头脑清晰,她看着身边的老叟睁眼说瞎话,实在气愤不过:“以清荷乐坊在京城中的盛名,区区二百两银子,当不放在老班主眼中,班主又何苦诳我?”
“姑娘莫要生气,莫要生气!”老班主眼看欺瞒不过楚芳泽,瞬间转移话题,避而不答,“不愧是京城盛地,老朽也是逼得走投无路,只想碰碰运气,没有想到一天之内,竟然遇到姑娘;幸而姑娘才华横溢、貌似天仙,实乃老朽之福,乐坊之福!”
楚芳泽看着眼前狡诈无耻的老叟,气愤难当,挣扎愈烈,准备脱身下马。
朱沐祥觉察到了,车马队后面的老班主和楚芳泽不□□分,料他们不敢逃跑,没予理睬。他远远地望了一眼马背上的花魁姑娘,属实生得标志,怪不得那老班主总是藏着掖着不让人看,他的两锭金子没白花。想到这,朱沐祥更加信心满满,昂着头,带着车马队向前行。
老班主看楚芳泽如此挣扎,心中也有些慌乱,诚恳地说:“老朽死不足惜,请姑娘看在清荷乐坊所有姑娘们性命堪忧的份儿上,留下吧。”与见钱眼开的老班主认识至今,怕只有这一句话,他说的还有几分人味儿。
“这是昨日答应给姑娘的一百两礼金,一分不少,还请姑娘笑纳。”老叟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财迷,语气停顿间,他见楚芳泽不予理睬,接着像是刮骨割肉一样难受地说,“老朽原本是想留一百两银子犒劳自己,就算是这些年经营乐坊的心血钱,现在将剩下的这一百两银子也赠与姑娘,全当赔罪。还请姑娘答应老朽的请求!”
楚芳泽心中还有大事没有完成,怎肯答应?她早已经看出狡猾的老班主在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刚刚她将计就计故作挣扎状,不过是为了蒙混视听。其实芳泽早在刚随父母隐居山林的时候,父亲就教她学会了逃脱术,一般绑在身上的绳子她都解得开。
趁着老班主厚颜无耻、废话连篇的时间,楚芳泽已经自己解了绳子。刚要脱身下马,挣扎间,她看见了前方不足十米处“睿王府”的额匾,这是自从离开家以后她心心念念的地方。此时,身下的马儿仿佛能听到她内心的呼唤,渐渐地慢了下来,最后朱沐祥一摆手,整队车马竟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老班主还在一旁自作聪明地碎碎念:“姑娘,我们想是到地方了,老朽虽然对不住姑娘,但是会给姑娘寻一个好的去处。达官贵人家的事情,老朽也不敢过多打听,来人没说要把乐班卖到哪里,想来应该是大家府邸,不会亏待了姑娘……”
楚芳泽一看车马队停在睿王府门前,心中立即转喜,她佯装没有解开手上的绳索,委委屈屈地接过了老班主递过来的二百两银子,以备日后所用。
老班主见楚芳泽忽然不再违抗,又伸手接过银两,以为她认命答允了。终于放心,不再絮叨。
睿王府中,朱沐峰看着水中鱼儿自由地游来游去,正是舒心惬意。一旁的云生和紫莲垂首而立。
朱沐峰随手将半捧鱼食撒在池中,稍作停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满目亲和地问云生:“昨日太和门外,你径自向轿中瞥看,可是有什么事情?”
云生摸摸脑袋,像是已经忘了,昨日是谁从轿窗的缝隙中偷偷向内窥探。半晌,他回过神来,觉察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恭敬地回道:“禀王爷,昨日云生听到下了早朝的大臣们纷纷议论,说……说……”
“但讲无妨。”朱沐峰看着水中的鱼儿,语气甚是平淡。
“说王爷您行为懒散乖张,没有一点儿王者风范。可是云生平日里接触的王爷,并不是他们口中议论的样子,云生不懂为什么?”
他看不懂自家王爷的怪异行为,朱沐峰却将他心中的疑惑听得一清二楚,大笑着满意地问:“哈哈,他们真是这样说的?”
“是,不敢欺瞒王爷!”
朱沐峰特别开心,坦然地笑道:“嗯,那就好!”
云生更不懂了,迟疑地问:“王爷……好……什么?”
“你想啊,一个长期不被待见的皇长子,八年沉寂,终于被召入朝中。若是他能文能武、出将入相,再加上神采英拔、风姿雅步,那这位皇长子是想干什么呢?”朱沐峰转过头来撇看云生一眼,又说:“但是如果在众人心中先树立一个邋遢形象,甚至令父皇愠怒警示,那么日后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正派起来,就不会惹人非议了。”
云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不知道,其实他家王爷顺带还卖给了丁将军一个大人缘。
朱沐峰轻叹一口气,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虽不愿尔虞我诈,但迫于如今朝中的情势,不得不违心而行。恭妃当年害死母后,无论如何我决不能让她如愿以偿;二弟虽是我同胞亲弟,但是当时他年纪尚小,又被恭妃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如今自私狭隘、好斗心狠的性格已经形成,我不得不防。”
“王爷,请宽心!”云生自从跟在朱沐峰身边,就看着主子日日苦读到深夜,朝朝练武待日出,无时无刻不是勤奋自强,偶尔病中方得一日清闲。他看着原本波澜不惊、从容淡定的王爷,变成眼前卧不安席、殚精竭虑的王爷,着实心疼。
紫莲也上前一步,深揖万福礼,道:“奴婢也愿王爷无忧!”
“你们真以为三弟和四弟是突遭横祸吗?如今的朱沐祥已经变得,为了争名夺利可以害人不眨眼;他身后的恭妃娘娘更是看重朝中权力,虎视眈眈。”朱沐峰知道他们两个是真的关心自己,与他二人讲话不甚避讳,“我本心虽不愿贪权恋势,但江山今后若是由二弟继承,先不说我个人性命是否能保;东明国朝政一旦由恭妃身后的鲜卑族人插手掌控,我朝前途未免堪忧;届时怕是免不了连年征战、民生凋敝,百姓生活悲苦、哀鸿遍野。”
话音甫落,就听得前院里府中下人的阻拦声,伴着来人的威吓声,一阵嘈杂。
是何人如此大胆?起初,朱沐峰心中犹疑略微一怔;再一细听,来人熟悉的嗓音和语调,想也知道,身份低于他却又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人了。
原来,朱沐祥在王府外下马后,竟是拦了下人的通告,就直接带着一行人等闯入府来。府中下人不敢用强,东阻西拦。他就在刚一进门处假山前的空地上,迫不及待地“问候”朱沐峰。
朱沐祥是故意这样做。一来他想给朱沐峰个措手不及,探听朱沐峰究竟在府中都干些什么;二来他要让这件事情传入朝中,让大臣们都知道,朱沐峰这个皇长子无论是地位还是气势都在他之下。
眼见着府中下人横加阻拦,他第一个目的已然落空,于是他竭尽全力让自己的第二个目的得到最大满足,他要让声势造的越大越好;他深知朱沐峰不会拿他怎样,于是大着胆子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