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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
多么荒诞。
阮愈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破旧的烂尾楼,用砖头把木板支起来的桌子,上面放着简陋的酒菜。抛弃他的生母被绑在旁边的凳子上,而自己刚见第二面的生父坐在另一边,悠闲的吃着花生米。
“你真的很无聊。”阮愈看着郑卓,嗓音低沉。
郑卓拿出一瓶啤酒,往他们三个人面前的一次性塑料杯里倒满,转过身对他招招手,“过来坐,这场面多难得一见啊,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阮愈沉默几秒,还是走过来,他看到几碟下酒菜旁边放着一把空的匕首鞘,看颜色就是昨天他来店里时插在腰上的那一把,匕首却不在桌子上。
那就是在他身上。
阮愈坐了下来。
这破工地里面很难闻,非常大一股油漆味,混着桌子上的猪头肉的味道传进他鼻腔里,胃里隐隐约约又开始翻滚。
昨晚就这样了,因为宋应景不在,他也懒得管。
他皱了皱眉。
郑卓:“我们三个人的第一次聚会,我就先说说我吧。两年前我出狱后世界真的大变样啊,我有案底,又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能干一些苦力,干过最多的就是环卫工的活,哪有垃圾那就有我,勉强糊个口。”
废话真他妈多。
阮愈觉得胃越来越疼,捏着刻刀的手蠢蠢欲动,可他不觉得郑卓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表演现在的情深意切。
他有目的。
阮愈又按捺住了。
郑卓继续说,“小晶你呢,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白晶可没闲情逸致跟他叙旧,“开个价。”
郑卓哈哈大笑起来:“听你这句话就知道你过得很好,也是,你住的房子多好啊,那么大,除了这套名下应该还有房产无数吧?你丈夫的公司,那么高一栋楼,小晶,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高的楼,还是玻璃盖起来的。”
他越说语速越快,也愈加激动,“还有你女儿,多乖巧啊,我在学校里垃圾桶捡点塑料瓶去卖,她看见之后再扔垃圾,就会提前把瓶子给我捡出来。”
白晶看着他良久:“你在我们身边观察了这么久,什么都摸清楚了,你还做了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要把我也关上十七年吗?还是想直接杀了我?”
“白晶,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离开我,我其实并不恨你。”郑卓摇摇头,“可是,小晶,你为什么要让警察烧毁我的《潘多拉》?”
白晶一顿。
郑卓站起来,他浑身颤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气急败坏的骂到:“我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完成的作品!我最引以为傲的作品!我满心欢喜的给你看!你不喜欢就算了!为什么要让警察把它毁掉!为什么!”
“不烧掉你不怕墙上的猫血发烂发臭遭苍蝇叮吗?”白晶虽然被绑着,却一点都没有为人质的自觉,冷笑着反问,“郑卓,你自己不觉得创作出这么一样东西的你和你的作品一样恶心吗?”
“你还是这么高傲。”郑卓并不生气,又坐下来,就坐在白晶对面,“不过没关系,作画的手长在我身上,我用两年的时间又画了一幅《潘多拉》。”
白晶的脸色慢慢变了。
阮愈听不下去了,“你们想吵慢慢吵,我能走了吗?”
郑卓又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一些:“阿阮,你不能走,我还没给你看见面礼。”
阮愈看着他,眉心蹙了一下,他以为郑卓口中的礼物就是把这个女人绑了过来,结果并不是?
白晶却猜到了什么,抬头看着郑卓,“你要现场表演杀了我取血来献祭你的大作吗?”
“我怎么会杀你,是你把阿阮这件惊世骇俗的作品带给了我。”郑卓已然疯了,看着她的眼神一片痴然,“我还打算带你们一起出国呢,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
剩下两个人同时冷笑了一声。
阮愈看向白晶,白晶强硬的侧着头,并不看他。
阮愈摁着胃部,他能感觉到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他攥紧袖子里的刻刀:“礼物是什么,我要看。”
“别急,我马上给你看。”
郑卓又看着白晶,“小晶,你太偏心了,你让女儿住着那么大的房子,却让儿子寄居在别人家的阁楼,我要让你把欠阿阮的都还回来。”
白晶听他三番五次的提起恬恬,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强忍着不去想,冷声质问道:“怎么还?给你一栋房子吗,我真的给,你敢要吗?”
“不。”郑卓高高在上的,用一种审判的目光看着她,“我要让你只记得阿阮,我要你补偿他。这就是我给阿阮的礼物。”
白晶终于侧眸看了阮愈一眼,却见他垂着头,像是张拉开的弓,下颌紧绷,抿着唇。
像是正忍受什么痛苦一样。
他看起来不太对。
生理上的。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现在处于绝境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收回视线,轻嗤:“怎么,你还搞来了什么失忆药吗?”
“不。”郑卓摇了摇头,“其实我把你女儿也带来了,我邀请她先去参观了我的作品,你提醒了我,我现在正在想以什么方式抹去她的存在,好让你也感受一下挚爱被毁的滋味,用她的血来献祭我的作品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阮愈倏地抬头。
白晶的高傲与沉着终于荡然无存,她看向郑卓的眼神终于有了恐惧,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你敢!你把她绑哪儿去了!”
“别着急,我这就带你们过去。”郑卓绕到她的凳子后面把绑在她身上和椅子上得绳索解开了,他绑了两次,解开一段,现在还有一段绳索紧紧的绑在她身上,确保她行动受限。
阮愈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嘲讽的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拉我一块下水?你为你那什么作品报了仇后估计要被判个无期吧,死在狱里指着我给你收尸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郑卓歪着头,“你不恨你那个妹妹吗,我也是在为你报仇啊。杀了她,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杀了她还要搭上我,凭什么。”阮愈从衣服里拿出手机,目光仍然看着他,“你在狱里是有多闭目塞听才能干出这么一系列蠢事来,你以为现在还是你十九年前的乡下吗,杀人逃脱这么容易。”
郑卓看着他解了锁,忽然说:“阿阮,其实我不确定这样能不能威胁到你,但如果是十九年前的我一定会被威胁到,所以我想试试。”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抵在白晶脖子上,匕首非常锋利,已经有一道血痕出现,他真挚的说:“我从始至终没有拉你下水的意思,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本来只是打算和他们玉石俱焚的,没想到会发现你的存在。你就是我生命的延续,我想成就你。你不想看看我的那副作品吗,看看再做决定吧。”
白晶竟然也看着他说:“先别报警,我还不知道这个垃圾把恬恬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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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恬趴在地上,醒了有一会儿了。
这里像是个还没装修的毛坯房,她被困在毛坯房里一个像是关押大型动物的铁笼子里。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愣了好一会儿,才相信自己不是在梦里。
她被绑架了。
苏恬从来没想过只有在电视里发生过的桥段会发生在她身上。
是手机铃响把她唤醒的。
她已经适应房间的阴暗,默默观察了许久,没看到这个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大脑很迟钝,这让她暂时还没有感受到害怕。
手机铃重复响了好几声。
她看着手机亮了后因为无人接听再次灭掉。
可那道光距离她太远了,根本不是笼子里的她能拿到的。
她刚刚试探了叫了几声,也没人出现。
像是有人搞了个恶作剧,把她关在笼子里就跑了。
被绑架了应该怎么办。
报警。
要报警。
可拿不到手机怎么办。
她慢吞吞的思索了一会儿。
扶着冰凉的水泥地微微抬起头。
苏恬清了清嗓子,声音颤抖却格外冷静,“小鹿小鹿。”
手机震了一下,屏幕再次亮起,可爱的电子音响起:“主人,我在。”
苏恬继续说:“拨打电话110。”
“好的。请问您遇到紧急情况了吗?是否选择打开定位和摄像头,将您的位置和图像同步发送给紧急联系人和110。”
苏恬说:“是。”
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警察接通电话后,她把自己的处境说了说,然后依言描述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和昏倒前发生的事。
话筒里的阿姨问清她的情况,一直在鼓励她,让她别害怕,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过了会儿,爸爸的电话也接了进来。
苏恬并不害怕,也许是因为身体麻麻的提不起劲的缘故,情绪也跟着无法传递。
她只是着急。
她是看到了妈妈的短信才来的,绑匪不在她这里,那很可能就在她妈妈那儿。
过了不知道多久。
前方响起“咚咚咚”砸门的声音。
眼前终于有比手机光亮一百倍的光芒照射进来。
“看到了!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