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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允文笑吟吟道:“东坡先生虽言不可居无竹,不过也同道长一般,这肉也是断断不可少,至今有《猪肉颂》传世,道长既然道号居无,想必这括苍山上所居,也是一片修竹茂林,清雅之至的所在了。只不过那飞花剑客司徒寒既然身为道长弟子,在这处州也有大侠之名,据说家中也颇为豪富……”
“哈哈,虞先生眼明心亮,世人若都如你,秃驴这般满口胡柴之人只怕要少很多”老道见虞允文说起自己大弟子,自然是不信癞和尚所说甚么将流云观“吃的底儿朝天”,看着虞允文道:“那观中几个穷道人,也不是外人,原本就是我观中之人,只不过不拜师,不习武而已。老道是武林中人,有时候难免有人上门来切磋武艺,更有甚者,这鬼狱一门不绝,万一来犯,只怕伤及无辜,再者这观中虽小,也是个清静道场,又是这括苍山上观赏流水行云的绝佳所载,难免有些施主来观中做个法事,布施些香火。我又是个酒肉道人,鄙俗之人,,索性将这道观让与他们,自到居无林安身,那本也是我祖师当年悟剑之地,至于几个徒弟,也都各自赶回家去,只五年一上山看看武艺而已,再不许他们在外自称是括苍剑门弟子,其实也是怕那鬼狱一门未绝,万一来寻,不至于受了连累。”说完却望着卢颖儿叹息一声道:“不过这恶鬼今夜跟你朝了相,又知道你是我徒弟,倒是大大的不妙?只怕是记在心中,娃儿你怕是不怕?”
“道长哪里话!”卢颖儿不及答话,卢员外却慨然道:“这般邪魔外道,怕他作甚,就算不是道长弟子,只怕也被他戕害不少,自古正邪不两立,我这姑娘虽然武艺低微,也不惧他!”卢颖儿看着自己父亲,心底也是血气沸腾,她知道自己爹爹虽在这山村之中安闲度日,胸中却常有一股慷慨之气,当下也是“嗯”的重重的应了自己爹爹一声,眼色极为坚定看着老道。
“卢员外说的是,怕他作甚?”癞和尚也一改方才嬉笑之色幽幽道:“今夜这恶鬼来犯,只怕也不是有心为之,这《阴世鬼书》上的功夫,进境虽快,但若未大成,则有天壤之别,今夜这恶鬼,只怕还差着三四年火候,又在老道手下重伤而去,就算侥幸不死,恐怕也要再废五年功力,他今夜现身浙西之事若是传了出去,莫说老道,江湖中自有高手寻他,秃驴算定他难逃此劫!”
癞和尚说的如此果决,倒让众人一愣,这鬼狱无常今夜脱身而去,生死不知,就算老道也不敢有十分把握断定这鬼狱无常必死,癞和尚如何就能说的这般肯定?老道脸上看着癞和尚也是微微有些不解,就见癞和尚眼角一动,似是瞥了何人一眼,老道心中突然豁亮,呵呵一笑道:“我倒忘了你这秃驴还有能掐会算的本事,看来这恶鬼的确是劫数难逃了!”
能掐会算?这一句说的众人更是茫然不知所谓,癞和尚竟然还有这般神奇本事?几个晚辈更是眼中惊讶望着癞和尚,余辽自幼便与自己这师父相熟,从未见过有什么掐掐算算的时候,可现下老道说的如此笃定……为何从来不曾教过自己这门本事?
虞允文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癞和尚,见二人脸上都是一般心知肚明的样子。他儒生出身,自然不信这些掐掐算算的话头,这一僧一道既然如此说,看来其中必有隐情,只不过不好说出而已,索性也就不问,反依着老道话头道:“大和尚这般神算,看来这恶鬼自然难逃诛戮,倒是为武林除了一害,可喜可贺,在下敬大和尚一杯!”当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癞和尚自然明白虞允文瞧出一些端倪,只是不明白其中关窍所在而已,也是哈哈一笑,两人对饮一杯。
“哦?”第三旻倒有些颇觉不安,他原本打定主意,天亮之前再不多说一言,可如今这癞和尚说的如此肯定,自己心里倒是有些慌乱。他虽不信癞和尚还会这般打卦卜算之术,却怕这癞和尚暗地里做下什么手脚来,不禁看着癞和尚冷冷道:“想不到大和尚还有这般神鬼莫测,窥晓阴阳的本事,再下倒是想知道,这恶鬼今夜往何处所去?第三家除恶务尽,自然绝不肯放他就此脱逃,还请大和尚明示!”
“不知道!”癞和尚却一本正经回了一句,第三旻连着众人也是一愣,方才还说这恶鬼劫数难逃,怎地别人一问,反倒不知道了?第三旻面色抽动一下,正要再问,癞和尚却一笑道:“第三家主稍安勿躁,秃驴这门本事说不上什么神鬼莫测,窥晓阴阳,秃驴只是算定这恶鬼必死,但是死于何处何时,死于谁人手中,就不是秃驴能算的出来了!”
“哈哈哈”第三旻不禁一愣,随即仰天大笑,指着癞和尚道:“想不到大和尚还有这般弄神捣鬼的本事,天下何人不死,若是这般算法,我第三旻也算是当世神算了!”癞和尚看着第三旻冷冷道:“第三家主岂不知天机不可泄露么,隔墙尚且有耳,更何况在座如此多人,万一泄露天机,岂不是让那恶鬼脱逃有路?”
“你!”第三旻正开怀大笑,忽听癞和尚一句“泄露天机”,脸色一顿,瞬间如罩寒霜,心中不禁大怒,所谓“在座之人”能泄露天机者,岂不是仍在暗指自己暗通鬼狱无常?只是那个“你”字刚刚说出口,心中一个念头一闪,就知这癞和尚故技重施,不过是言语中要激的自己恼怒之时寻出破绽来而已,当下心神一凛,又一言不发。
虞允文见这二人言语中又暗伏刀枪,第三旻显见是心中有事,也是一笑道:“既然天机不可泄露,又何必知道这恶鬼行踪,大和尚神机妙算,想来必不误人,等到那恶鬼身归阴曹地府之时,咱们自然明白,来来来,且饮一杯。”癞和尚看着第三旻,嘴角也是一丝冷笑,同虞允文又是遥遥对饮一杯。
老道却似乎并未听见几人斗口,兀自拿起那把青霜剑不住抚摸,忽然弹指一振,登时剑声清越,响彻耳边。第三旻心下一惊,忍不住看了麴管家一眼,见麴管家神色不动,并无一丝惊慌,这才心底稍安,就听老道唤卢颖儿道:“女娃儿,你过来。”
卢颖儿见师父忽然呼唤自己,也不知何意,起身离了座位,恭恭敬敬站在老道身边,老道拿着青霜剑看了半晌,这才神色凝重道:“今日为师便将此剑交付与你,咱门中没甚清规戒律,只要立身正,立心正,不胡作非为便是,但有一样,咱门中欠下一个人情,虽然别人不放在心上,咱却要放在心上,那人若是有用的咱家处,切切不可推辞,记得了么?”
卢颖儿听了师父这一番话,不知自己门中欠了谁家一个人情,癞和尚却是心知肚明,这老道必然也看出来第三旻对思玉心怀叵测,此刻却说出这番话来,当下笑道:“老杂毛说话云遮雾罩,你就直说你括苍门中欠人家老货一个人情便是,这般夹缠不清,人家女娃儿怎地明白?”
“老货?”思玉心中倒是一震,自己这师父口中“老货”,可不就是自己爷爷韩世忠么?自己家中跟这括苍剑门难道还有关系么?余辽此刻也醒怔过来,呆呆看着自己师姐和卢颖儿,也是想不通这其中玄妙所在。只有卢员外同虞允文不知就里,不知道老道此话何意?
老道看着几个晚辈都是莫名其妙的样子,呵呵一乐,将青霜剑交在卢颖儿手中,这才笑道:“你忘了你师祖当年在黄天荡清理门户,差点死在金军之中么?若不是你这义结金兰的姐姐的爷爷当夜伏兵掩至,你师祖只怕也难以脱身,因此你师祖这条命,乃是你这义结金兰的姐姐的爷爷救回来的,却不是欠了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义结金兰的姐姐的爷爷……”,众人听着这曲里拐弯的说法,心里也不免推来算去,一个个拧目攒眉,都觉这老道说话太过夹缠,说了这么长一大串,不就是韩世忠三字么,癞和尚更是翻着白眼看着老道,如同吞了一口醋一般,一脸的不自在。
老道却不理会众人,又对卢颖儿道:“咱门中受人如此大一个恩情,可惜咱门中是个穷门派,无物可谢,后来为师的得了这把青霜剑,曾想以此为礼,送给你这义结金兰的姐姐的爷爷,奈何他决不肯受,说什么抗金灭贼,乃是本分之事,更何况功亏一篑,怎肯受人谢礼?你师父我也就腆着脸留下这般剑来,现下给了你,这份人情,你可要时时记得才是。”卢颖儿这才明白师父所说何意,又看了思玉一眼,心中恍然大悟,自己这结义姐姐虽是女儿身,但心中志向甚高,从来都是以奶奶梁红玉梁将军为楷模,只怕将来也免不了战阵之事,师父如此讲,自然是要自己跟着这姐姐身旁,姐妹二人一同上阵杀敌的意思,当下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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