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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完颜亮站在人群中看着被癞和尚一番话说的双眼发直,神魂尽失、茫然不知所措的余辽,哈哈一笑,随即面露阴沉,杀机顿显道:“想不到天罗地网之下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倒真真是在朕意料之外,既然如此,朕今日便要斩草除根!”
一直站在堂中的栾赶车,见完颜亮下令,当下鞭杆一摆,对着癞和尚叫道:“大和尚深藏不露,武功想来也是不差,就让咱先来领教领教罢!”
“深藏不露?哈哈哈”癞和尚此时也管不上失神震惊的余辽,笑了几声,慢慢向前踱了几步,眼光不住上下打量,栾赶车有方才那个家仆前车之鉴,也是全神戒备,鞭杆遥指,左掌当胸,防备癞和尚重施方才那势若雷霆的一击,就见癞和尚忽然站定,口中吟到。
悬壶汝南市
投竹葛陂中
药出医人病
杖起鬼神惊
栾赶车只当癞和尚蓄势待发,出手便是杀招,哪知却站在原地吟出这四句来,脸上一惊,随即狞笑道:“原来大和尚是费家的人!”
“呸!”癞和尚却口气鄙夷道:“秃驴不是那种乔装改扮,投师在别人门下,偷学人家技艺的卑鄙小人,秃驴自有师承,不敢入费家门墙。阴山神猿袁千山,你这猴子真当你当日所作所为神不知鬼不觉么?”
“我……我做甚么来?”袁千山被癞和尚叫破身份,脸色不免有些尴尬,见癞和尚要点他心中隐私,不由有些心慌意乱
“哼哼,你做甚么来?”癞和尚侧着头看着袁千山冷笑道:“你当年乔装改扮,变换名姓,拜在费家门下,不就是因为费家武学跟你那乱云掌,乱风棍颇为相似么?怎奈费老头识人虽然不明,于这家中典籍倒是收藏的严实,那藏书楼若非知根知底的费家子弟,旁人绝不允许踏足,你百计无奈之下,竟然在费家放了一把火!趁着众人救火忙乱之时,到底偷了一本杖法秘籍而去,等到火熄之时,点检众人,单单不见了你和那本杖法,费老头自然明白中了别人计谋,从此关门闭户,再不收外姓弟子,也不与江湖来往。不过你到底小瞧了费老头,那藏书楼中所藏费家秘籍,都是些录本,中间许多紧要之处都被费老头略去了,想必你也是大失所望了罢!哈哈哈”
“哼,我怎知费家那老不死还有这份卑鄙心机?”袁千山果然不忿道:“竟然以录本示人,不过他也太小瞧袁某,他能略去,我难道推不出来么?”他这句话说的大义凛然,让人听了,倒像是费家为人心眼太多一般。
癞和尚看着袁千山,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也是阴山门中高手,自然有这般本事,若是寻常武学典籍,靠着那录本,只怕你早已全盘推算出来了,秃驴原以为你是辽西鞭杆洛家高手,不成想被你手中这支鞭杆给骗了,你原来所使的乃是短棍棍法,如今又将费家竹杖的杖法杂糅其中,可惜这费家杖法,自有神妙之处,你这番心思,倒落了个画虎不成反类犬。”
“画虎不成反类犬!!”袁千山见癞和尚如此瞧不起他苦心思索这么多年的这门武功,不觉大怒,鞭杆一指,厉声喝道:“那就请大和尚来试试我这是虎还是犬!”
“莫忙、莫忙”癞和尚摆摆手,也不理袁千山怒容满面,却对着思玉和余辽道:“你俩娃儿听着,你俩常常腹诽为师不曾教你们甚么高深武功,实是咱家这门武功,须从根基练起,根基不稳,必受大害,你俩老觉得那等看似挑担摇船,劈柴挑水的功夫太过市井杂耍,今日为师便让你们见识见识咱家这望海潮掌法的厉害。
话音一落,癞和尚身影一动,双掌参差而出,向着袁千山而去,袁千山自然不敢怠慢,鞭杆一抖,带出破空之声,丝丝作响,左掌在杆影中穿插来去,纷纷乱乱,便和癞和尚斗在一处。
“咱家掌法,共分六势,乃是参差、重湖、云树、烟霞、无涯、归去,每两势为一变,每势又分六路,共计三变六六三十六路,三变之中,第一变为入世、第二变为知世、第三变为忘世,三变由浅入深,自外而内,你们两个娃儿可切切记得了!”
癞和尚一边与袁千山相斗,一边絮絮叨叨口中讲说个不停,倒让袁千山极为恼怒,这和尚竟然如此拿大,一点也不将自己放在眼中,顿时心中恼怒,手中招式愈见狠辣,全数往癞和尚要害之处招呼。
余辽此时心中早已被宇文远这个名字弄凌乱不堪,面无表情,神情呆滞,也不知听未听了进去,思玉见师父如此详细说起自己武功家数来,心中豁然明白,师父虽要拼力一战,但完颜亮身边到底高手众多,胜负之数,只怕未知。师徒三人之中,完颜亮未必肯对自己痛下杀手,师父这般细细解说,只怕也是想让自己在这仓促之间学会几招,就算被掳向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当下收住眼泪,凝神看着癞和尚一招一式。
癞和尚见思玉神情专注,心底也是惨然一笑,自己这女娃儿徒弟甚是聪慧过人,实不愿她落入完颜亮之手,只是这般仓促之下,这望海潮掌法中的精微之处,也不知她能领悟多少?只索将一招一式都打的极为扎实,让自己这徒弟能看的明白些。
思玉心中原本确实对自己师父这身武功颇有些腹诽,一派市井俗气不说,其间还有些风尘女子搔首弄姿的样子,但自己师父也从未讲说过这门掌法来历,只说过这第一路乃是挑担,摇橹、沽酒、当卢、分花、拂柳六路,尽是市井中的称谓。如今看来,这便是祖师爷爷柳永柳三变化入《望海潮》中的望海潮掌法了。此时癞和尚同高手相争,这掌法的微妙之处便现了出来,只见自己师父在袁千山急如暴风骤雨一般的鞭杆中,忽而左肩一挺,忽而右肩一顶,倒顶的那袁千山连连退步,到哪摇橹一路,果然双手如持船橹摇动,双手若掌若爪,不离袁千山胸腹之间,等到了沽酒当卢地步,又似醉汉摇摇晃晃,拿着酒舀子在袁千山面上晃来晃去,弄的袁千山如同被人强买强卖一般左躲右闪,不由俏脸带泪,噗嗤一笑。
“看好这一招!”癞和尚听见思玉一笑,口中一喝,身形登时一变,腰肢款动,笑意盈盈,双手翻做兰花指之状,绕着袁千山前后来去,极似青楼女子招呼达官贵人一般,一把又一把往人胸前脸上摸去,袁千山此时倒如一个谦谦君子误入青楼,被人家姑娘黏上身来,推拒不迭,正在腻味间,猛然就见癞和尚腰肢一扭,身子一倾,仿佛脚下一滑,便往袁千山怀中撞去,袁千山鞭杆不及收回,登时左手一掌拍出,哪知癞和尚腰腹向后一缩,堪堪让开这一掌,右手上托,直奔袁千山下颌,这一下来的既刁且急,袁千山连忙仰头,躲避,饶是躲让的快,也被癞和尚指尖在下颌划了一下,就听癞和尚啧啧有声,捏着嗓子细声细气道:“思玉妹妹记住了,这一招叫做解颐一笑,若是再快一步,轻则卸了老猴子下巴,重则让他颈骨断折,最是厉害不过呢。”思玉听自己师父竟然学着那种青楼女子声色,叫自己思玉妹妹,顿时又是全身肉麻,牙根发酸,又是咯咯而笑。就连观战的完颜亮,也是摇着头笑道:“这秃驴果然有些功夫!”
袁千山被癞和尚戏弄这一番,虽险象环生,却也尽自躲得过,见他如此轻视自己,不但给自己徒弟譬讲招式,还有几分调戏自己之意,当下冷哼一声,脚步一错,摇摇晃晃,鞭杆攻势顿变,刺、甩、劈、点、扫、挑纷纷乱乱,左掌穿插其中,变作一股乱七八糟之势就地卷来。
“乱风棍,嘿嘿,老猴子拿出真本事了!”癞和尚倒不慌不忙,双掌来势也是一变,大声喝道:“重湖势!”,顿时双掌影影憧憧,倒看的思玉眼花缭乱,就听癞和尚道:“第一变,取其势而不取其意;第二变、取其意而不取其势;第三变,势与意皆不取,随他千变万化,我自一念待之,娃儿自己心中想想!”
思玉听师父这般讲,心中也是一动,细思《望海潮》词中,再与师父招式相比,方才那参差势,分明便是词中参差十万人家,既是人家,自然是市井百态了,如今这重湖势,却不是那句重湖叠巘清嘉之意么?极言西湖内外环套,周围群山层峦叠嶂意思,再看师父现下掌法,双掌重重叠叠回环来去,悠忽奇峰突出,难道正是此意?
“嘿嘿,秃驴好算计!”思玉正看得入神,就听完颜亮突然冷笑道:“这般情势之下,犹自还想谋算朕,未免将朕当做三岁娃娃了罢!”再抬头一看,就见癞和尚面露憾意,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来。再仔细看看场上两人局势,登时便心中明了,癞和尚借着给思玉譬讲掌法之时,一步步将袁千山逼到完颜亮身前,袁千山手中鞭杆挥动,所到之处占地甚大,渐渐逼迫的完颜亮身前两个家仆都不自觉退开两步,若在能向前数尺,癞和尚便有把握暴起发难,一举制住完颜亮,如此以来,非但自己师徒三人性命可保,完颜亮也必然留在大宋,与金国而言,皇帝被大宋所俘,不啻为一场大变,怎奈那两个家仆脚步刚动,完颜亮便觉察出来,登时站回原位,丝毫不避那鞭杆劲风在脸上扫起一道道血痕来。
癞和尚心中一沮,完颜亮此时也是委决不下,这和尚武功看来远在自己所想之上,若是此时吩咐众人一起拥上,急切间若是胜不得癞和尚,一旦被他脱围而出,自己丝毫不会武功,到时别说一招,但让这和尚站在自己身侧,这些家仆只怕便就无能为力。若是下令杀了余辽,只怕癞和尚拼死一搏,局面更是不堪设想,想来想去,又看看神情专注望着场中的思玉,忽然下令道:“麴管家带两人掠阵,务必要将这秃驴跟那孽种斩杀在此,其余人等,带了思玉姑娘,即刻上马,随我前去卢家庄,嘿嘿,带了那水灵灵的颖儿姑娘,再取道北归。”
众家仆顿时应声,袁千山也急攻数招,将癞和尚逼退两步,众家仆这才缓缓而动,如同结了一个阵法,护卫完颜亮和思玉向着门口而去,只有麴管家兀自站在原地不动,癞和尚不由心中大急,内息急转,顿时便要已死相拼,忽见麴管家看着自己,像是微微摇头之意,心中登时一愣,此人自己虽知道来历,若是友非敌,如何到了这般地步还不动手?再看时,果然见麴管家对着自己微微摇头,目光甚是诚恳,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心中忽然一动,若是此人在北归路上将思玉暗暗放掉,也未可知。当下眼看思玉一脸决绝之意,被一名家仆抱了出去,放在马上,余辽痴痴呆呆看着自己师姐被人掳走,怎奈自己脑中已成了一锅滚粥,只是抬起手来,指着完颜亮道:“放……放…。。放开…。。”一句话还未说话,就觉胸中气血翻涌,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趴在桌案上昏了过去。完颜亮在门外看见,倒是冷笑道:“这般气力,还想着护花之事,只怕若是知道我跟你师姐这一路上的欢乐逍遥,不用动手,自己便去阴曹地府见你那百口鬼魂去了!”说着话,一个家仆已将那照夜玉狮子牵了过来,完颜亮翻身上马,又回头看看店中翻翻滚滚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加了一鞭,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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