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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位身穿棉睡袄和肥大棉睡裤的清瘦女子。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初看颇有灵韵，但细看却透着枯衰，像秋日池塘里的一枝残荷。
“韵姐！”沈小琴小步迎上前，拐着女子的胳膊，鹅蛋脸上展露两个对称的小酒窝，小声道：“你怎么下楼了？哎呀！我昨天听到楼上的声音，知道你没事，可高兴了……”
秦喵也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就好。”
唐韵的脸上露出略带羞涩的笑意，“都好，都好……”
郭歌春节期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几乎终年关在家里的可怜女子。
他记得前年看到这个新婚的小媳妇时，她长得还算丰腴，脸色晶莹，肤光如雪，神采飞扬，嫁人不到两年时间，她便日渐憔悴又消瘦，像是干旱的庄稼一般，衰败枯萎！
“是小韵吗？”隔在窗后的邱丽出声发问。
“是我，丽姐！”唐韵快步来到窗户前，略显激动的脸上泛上一抹嫣红，伸手抓住邱丽的手，“你们没事就好，卫宏大哥呢？”
“我在呢。”卫宏露出头，挤出一个笑脸，然后不等邱丽动手，自觉消失。
“丽丽姐，我来是……”说到这里，她展开左手手掌，露出一个铂金钻戒，低头弱弱道：“丽姐！我也没有奢侈品可跟你交换的，这个戒指跟你换两袋米和饮用水……”
邱丽怔愣半晌，下意识去看秦喵的表情，见她眸子里毫不掩藏的鄙夷。邱丽猛地把唐韵的左手合上，批评道：“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岂是某些人可比的。你要什么，尽管来拿，说什么戒指，简直是打我脸呐……”
秦喵嘴唇无声的蠕动几下，意思是你还有脸？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
“嗨！你和我客气什么。你看你，自己照照镜子去，都瘦成什么样子……是不是王南那个王八蛋指使你来的吧？”邱丽眼睛忽地一鼓，“我可不白喂那个畜生。小韵，你干脆来我这里吃喝，姐只要有口米，就饿不死你。”
“不行的……”唐韵急得连连摇头，“我答应他的，要带食物回家……”
“我宁可拿去喂狗，也不便宜那个王八蛋子。”
两个女人拉拉扯扯。
郭歌听得不耐烦，拍了拍巴掌，语气平静道：“正好你们都在，我有个事要宣布。”
秦喵眼睛微眯。
邱丽唐韵沈小琴都把目光投视过来。
“这栋楼里所有的租住户，租期在这个月全部结束……”
“你说什么？”邱丽冷笑打断他的话，“你说终止就终止？按租房合约，你要提前两个月通知我们才可以，老娘告诉你，两个月后，你就是拿轿子来接老娘，老娘也不稀罕你这个破烂地方。”
郭歌淡淡道：“麻烦你先看清楚合约再开口。租房合约第五条，租住户若拖延房租达到五天，房东可以随时解除租房合约。”
“啊……我家可是一直按时交纳租金的……”唐韵弱弱抗议道。
“按合约，你们应该在每月自然日一号交纳房租。今天……是三月六号。你们，全部，所有人，都没有缴纳房租。”郭歌道。
“啊……今天还真是六号……”邱丽傻眼半晌，平时都是微信转账交租金，但这次恰逢春节，郭歌本人又在家，她们也就有所忽视，打算哪天碰面直接交现金，可是春节期间大家都忙，碰面也没想起这茬事……
“卫宏，卫宏你快拿合约来看看，究竟有没有这个条款？”邱丽火急火燎地嚷嚷着。
“不用看了，的确有这个条款。”秦喵娇哼了一声，似是对郭歌非常不满，但并未再说什么。
“就是有合约，你也不能随便赶我们走……老娘坚决不走。小韵，小琴，你们也别走，我不信他还有胆子赶我们走。”邱丽一边据理力争，一边开始团结一切可拉拢对象。除了秦喵这个死白富美。
“本来还想给你们一点机会的，但是死到临头你们却……”郭歌摇摇头，“不作死就不会死。我给你们15天时间准备。这个月20号我会统一收房。”
说起来，郭歌还是心肠软了。否则他不会驱逐房客。
如果任由一楼的便利店这个火药桶存在，不定某天就发生爆炸。而二楼三楼的租住户家里完全没有存粮，十天半月就断了炊，还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女孩子，有什么能力外出找资源？
而且这帮人到了要命的时刻，还在勾心斗角，什么心机婊，女王婊，装可怜的……
唯一的两个男人，一楼的卫宏自不肖说，典型懦弱男；三楼的王南枉自白生了个魁梧体魄，奴役老婆最拿手，上一世他听人说到过王南，说他在某个小型幸存者集聚地用老婆唐韵换了三天的口粮。
只是可惜了沈小琴。
他的目光看向沈小琴。
沈小琴委屈地朝他瞪大无辜的眼睛。
他马上移开目光，不想被这道晶莹剔透的眸子所惑。他不是超人，也当不了这个世界的英雄。他有他该做必须做的事情，不能心动，不能被拖累。
他提前将她们赶走，也许对她们还是条活路。可以激发她们求生的潜能，去参与各种幸存者群体，求得一丝生机。
对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和风韵恰好的小嫂子来说，虽然将要发生的求生过程未免太过残酷，但这个末世里，谁都不容易。
但若留在这栋楼房里，却是必死之局。
国道旁，便利店，城乡结合部。危险的地理位置，每个路过此地的人类必然会搜索的便利店。
一群不团结的租住户。
还有比这更危险的吗？
他不知道上一世的卫宏便利店是第几天被幸存者们破开店门。但想想也不远了，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
郭歌说完便朝院外走去，他必须从丧尸身上收回几支猎箭，看看是否还有可以再次使用的。
但一道身影横亘拦住他的去路。
郭歌冷冷看着秦喵，“你的教授们没有告诫你一句话，永远不要做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情。”
秦喵夷然无畏，卓峙于比她要高出半个头的郭歌身前，清澈明亮的瞳孔满满的都是怒火，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低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不应该是个这么冷血的人。”
“冷血？呵呵！再过一段时间，你会发现，冷血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仁慈。前提是你能扛过多少天。”郭歌盯着她的脸，她的鼻子挺而直，像刀刻般，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即使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出色的女孩子。综合素质相当高。如果这样的人能在末世扛过一年，打磨，煎熬，伐骨易筋，脱胎换骨，未必不能在将来的权力榜上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让开。”他静静开口。
秦喵迟疑不决，却又不甘就此退避。
正在这时，郭歌的身后传来“哇”的一声哭泣，“房东哥哥，你要把我也赶走吗？”
声音来自沈小琴。
“我爸妈电话打不通，我想回家……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我妈妈了，喵喵姐！”
“小琴，别哭，这破房子请我住我也不会住，住这里等死吗？姐会带你离开，我们会找到更合适的生活居住地的，华夏这么大，我不信就没有我们几个人的藏身之地。”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和众多汽车奔驰的声响。听声音是发生在国道和临江三桥上。
如此近距离的枪声，她们尚且是第一次听到。
“快，快回去，小琴，韵韵……”邱丽慌张的关闭窗户，拉上窗帘。
秦喵脸色大变，拉着犹在悲伤哭泣中的沈小琴，踉踉跄跄朝楼道跑去。
只剩下呆滞站立，吓得浑身瘫软无力的唐韵。
郭歌向楼道口跑了几步，还是回头，抓起唐韵的手。
第一时间他感觉像是手接触到了某种冰冻软胶，好冷的手。然而唐韵仿佛根本迈不动双腿，不知是吓掉了魂魄，还是体质太差，被他一拉之下，狼狈倒地。
郭歌无奈的一把扛起她，冲进了楼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