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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青木令牌并不是一件值得关怀的大事要事,何望舒之所以提及,也是为了打趣罢了,毕竟如今的氛围多少有些严肃,这是他看不惯的。
微风止息,虫声沉寂,空气仿佛在极度的紧绷中渐渐凝固了。
傅芷支支吾吾地交还了自己从林芸处顺手牵羊的青木令牌,脸上有些发烫。无论是不是林芸刻意为之,但总归是让她得逞了,这在其他师叔们瞧来,多少有些违逆。
秋舫可不是傻子,经过近些日子的观察,他也知道门规是立门根基,稍有逾越便会经手责罚,于是朗然开口道:“小师妹心系于我,所以除此下次,若有责罚,弟子愿一力承担。”看书溂
此话一出,不仅是傅芷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就连冷若坚冰的熊珺祺也面露异色,要知道门中法规颇为严苛,特别是此类有违宗门大忌的行为,责罚定然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但秋舫却愿意为傅芷承担所有,下细想来,多少有些令人动容之处。
不过吴秋舫这样的宝贝疙瘩,无论从上还是从下看来,都是周宗乃至于何望舒等人的心头肉,且不说他天资聪颖,是东极门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单说在二代弟子中的贡献,短短数月已位居前列,如此一来,他们又岂敢忍心责罚。看书喇
“你师叔当真能让你再闭关个一年半载的不成。”
何望舒摆弄着玉骨折扇,眉间微蹙,为秋舫解围道,此话虽然明面上承认了秋舫的过失之处,但暗地里却是为他开脱,好像在暗示周宗,面对秋舫,当然是罚不得。
周宗岂会不知何望舒对秋舫的照护,只好笑道:“罚,当然是罚不得。”
听了周宗的口吻,秋舫这便是长舒了口气,神色正有松懈,却听周宗接道:“不过嘛,若是今日你的小师妹因你受伤,又当如何?”
此话是秋舫未曾设想过的道路,的确,虽然二人现如今是相安无事,但并不代表二人不曾落入危险的境地当中,若是金面黑衣人今晚动了手,自己当真能护住小师妹的周全?
答案显而易见,或许自己拼尽全力,恐怕也护不住。
念及于此,秋舫顿时觉得汗如雨下,心中后怕连连,竟连垂在腿边的手也隐隐有些发颤,或许自己有时候还是太过随着一时之间的念头了,并没有想到这些可能发生的故事,也不曾想过自己实际上一直将傅芷置于险境之中。
见秋舫沉默不答,周宗并不想为难他,秋舫这孩子虽然未经多少世事,但悟性并不输过常人,想必几句提点,便能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将话锋一转道:“你倒是说说,那弄弦书又是何事?”
关于自己如何获得弄弦书的经过,秋舫只是告诉了熊珺祺而已,当然,熊珺祺对此也不曾藏着掖着,早已通过灵鸟告知于周宗与何望舒二人。
但周宗此时问起,自然是想要再通过秋舫的口述,认真品一品整个经过。
面对周宗的疑问,秋舫自然不会有半分隐瞒,便是事无巨细地将此事与周宗详细说了。
不得不说,秋舫这小子总有一些令人咂舌的奇遇,从李长风的一剑之始,无论是玄霄九雷瞳,亦或是弄弦书与饕蛇,都给了周宗许多意外之处,不过这些意外,周宗倒也不觉得奇怪,要知道,凭空画符本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了,秋舫竟然会这个,那其他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如此说来,倒是一番不小的奇遇了。”
周宗喃喃说道,言辞之间并无对秋舫涉险的责骂,在少年郎听来,反倒是觉得有几分为他高兴一般。
念及此处,秋舫也懂得趁热打铁的道理,顺势问道:“掌门师叔,弟子若是学习两样功法,是否...”
说到最后,秋舫的声音微弱了下去,依照常理说来,一个门派的弟子,身负本门的绝技,那是自然而然的事,若是同时修行门外的功法,在他人看来,总归有些不妥,甚至是一种背叛门派的行径。
对这个道理,秋舫心中当然有数,但以他的性格又怎会欺瞒着周宗,无论周宗最后的决定,于他而言,是一定要将此事说出来的。
可周宗毕竟见过了太多大风大浪,加之他心胸宽阔,并不细究所谓的小节,面对秋舫的忐忑,反倒是爽朗地笑了起来:“怎么,怕我不让你修炼?”
周宗的语气,早已告诉了秋舫他的答案,少年郎对此展颜一笑,不过口中却不敢过于放肆,仍旧是低声说道:“师叔觉得我可以修炼?”
“练!这样的宝贝,岂能不练!”
周宗的话音一落,便让紧张得有些凝固的空气瞬间散开,特别是这轮残缺的月儿倒映在溪中,折射出的莹白月光投射到周宗身上,令他显得沐了一身清辉,显得更加高大起来。
秋舫再次拱手一拜道:“可弟子若是符道与弄弦书同时修行,是否会有些冲突?”
秋舫的提问并非没有道理,一旁的熊珺祺与何望舒听了,眼中多少流露出一丝迟疑来,这件事对他们而言都有些吃不太准,既不能给予肯定,更不可能给予否定。
但周宗却不以为然,反而将双手负在黑袍之后,淡然道:“你怕了?”
“弟子不怕。”
“既然不怕,那便放手一搏,何故担忧其他。”
周宗随兴地说道,看得出,他并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当真是不够完美?
遇事不决,当随心而行。
作为东极门的堂堂掌门,纵然前方路遥马急,他也绝不肯瞻前顾后,舍不得闯荡,便见不到一马平川的未来,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必须为东极门这辆往前方疾驰的马车把握住方向,这同样是他的宿命。
对于周宗的肯定,秋舫用力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他倒是知道未来应当如何去做了。
见此间事情总算是把该说的都说了个明白,周宗淡然一笑道:“这月色,看久了,便也不过如此,你们可还想再瞧瞧?”
众人心知,周宗此番当真是萌生了去意,便齐齐开口答道:“不愿了。”
见众人会意,周宗朗声笑了起来,一个箭步迈出,转瞬间,身形便没入夜空,秋舫等人见状,纷纷起身跟去,片刻后,此地只留下撒了一地的月色,和潺潺溪流。
洛城,墨宗。
风政的心思缜密,即使吃过了东极门送给他的大亏,也不会由此气馁。
宽敞的大厅之内,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风政正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眉头紧锁的样子昭示着他心中正是风起云涌。
可他很快就脚步一顿,目光顺着窗户看向外门,尽管是深夜,可借助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门外的大树之后露出一个人影,正缓缓向着厅中走来。
须臾,他那低沉而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像是颇为激动一般。
“夜深,有劳你了。”
随着风政的话音落下,一个微微弓着腰,驼着背的人影缓缓走入厅堂,来人正是刘总管,他手中颤颤巍巍地端着一个红木餐盘,当中搁置着一枚红色的瓷碗,还附带着一缕热气腾腾升起,更顺势飘来一股浓香。
“宗主还是喝了这碗参汤吧。”
刘总管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将餐盘递了出去,这些小事本来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但作为跟随风政多年的奴仆,也不管他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在明面上总归是风政亲近之人。
风政斜着眼,瞥了一眼刘总管端着的参汤,眼中倒是波澜不兴,似乎并未将其放在眼中一般,也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过,反倒是说了一句:“凡夫俗子的东西,大可不必。”
对于一个凡人而言,一碗参汤更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好多人终其一生,别说尝上一口,就算是闻闻这股浓香,都不过是奢望罢了。
可对于一个修真者而言,这便是稀疏平常的东西,更甚至对于修炼而言毫无裨益。
刘总管当然知晓这碗参汤对风筝而言算不得什么,但他仍旧是固执地将双手拖起,低低地将头埋下,一言不发地候着。
风政见状,却难得一见地淡淡一笑,将红木餐盘中的参汤接过,断然一饮而尽道:“味道,还算不错。”
“老奴,熬了一日,等着宗主回来尝尝。”
见风政喝下参汤,刘总管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风政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是紧接着喟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觉得墨宗此次,是赚了,还是亏了?”
风政的话并不容易回答,特别是刘总管作为墨宗的大管家,说亏说赚都有些令人玩味,他沉吟片刻道:“宗主觉得赚了便是赚了,宗主觉得亏了,便是亏了。”
“如何说?”风政挑眉,此时他的眉宇间终于是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一切,全凭心中所想,尤其是宗主心中所想。”
面对刘总管玩味的回话,风政的双眸微微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