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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我提着一口巨大的行李箱,踏上陵江去往东州的绿皮火车,第一次奔向我梦寐以求的远方。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看见爸爸站在窗外,跟着车往前,速度越来越快,他也跟着跑起来,最后再也跟不上火车的速度时,他站在原地,挥动双手跟我告别。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有点舍不得他。但我更期待远方,因为林浩哥在那里。
火车上挤满了学生,幸运的是,我的邻座,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戴着眼镜的男生也是东州大学的新生。
“董天盛,机械系。”
“李小暄,广告系。”
我们相互介绍。
既是老乡,又同校,我们熟络得很快。一路上说说笑笑,26小时的路程一点不觉得远。
我们在火车站找到东州大学迎接新生的大本营,跟随校车,穿过一条条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城市街道,最后在一个非常气派的大学门前,有学生喊道:“东州大学到了。”我踮起脚尖,在车身的另一端看到“东州大学”四个大字。
校车在大门处停下,待我们都下完车,它又掉转车头,朝火车站而去了。
迎新志愿者举着标明院系的旗帜在门口迎接我们。我裹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汗流浃背地来到新闻传播学院,在新生接待处,我出示自己的证件做完新生资格审核,然后被告知去宿舍办理入住手续。
我的宿舍被分在南楼七栋513,其间有很多热心的男学长迎上来问:
“同学,什么专业,拎这么重的箱子,要不要帮忙?”
“同学,你哪里人,认识一下。”
我为他们的热情感动,后来发现他们只问女生,不问男生。尤其长得好看的女生,几个男生抢着帮忙。心里骂道“一群色狼”。便拒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帮助。
当我爬到三楼,实在不堪重负,停下来休息。为了不挡别人的路,我把箱子尽量靠边,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放在箱子上。谁知道祸从天降,一个跑着下楼的同学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车,把我的箱子连同箱子上的电脑撞翻,它们像两个连滚带爬的人一样蹭蹭蹭往下滑,最后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
我心疼地喊了一声:“电脑。”
这个同学神色慌张又不好意思地站住,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帮我把电脑捡起来,箱子扶起来,说道:“你打开看看,有没有撞坏。”
楼梯间上上下下都是人,也没个坐的地方,怎么看。
“回宿舍再看吧。”我说。
她倒没有趁机溜走,反而问我:“你在哪间宿舍,我帮你。”
我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并告诉她:“513。”
“呀,我也住513。我帮你,帮你。”她说。
两个人抬果然比一个人省力多了。
撞到我箱子的女生叫秦初晓,山西人。宿舍还有两个女生,于姝,来自辽宁;白杨,来自天津。从地理纬度看,就我一个人在南方。
秦初晓催我打开电脑,查看有没有摔坏。我点开电源键,能够正常开机,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笑着说:“还好还好。”
她摸摸前胸说:“幸好,幸好,要不然我还要赔你一个电脑。”
这时,她看到五月天的电脑屏幕,饶有兴趣地问:“你的偶像五月天?”
“对呀。”我说。
“我喜欢周杰伦。”她说。
不到半天,我们宿舍四个姐妹就搞得很熟了。
刚开学那阵,大家初来乍到,属于恋爱空白期——我虽然有林浩哥,但他远在国外,没有约会空间——而且学习任务没那么重,所以我们做事统一,步调一致,吃饭、去图书馆,甚至晚上在宿舍打游戏,几乎绑在一起。
国庆节前夕,秦初晓突然向我们宣布——她恋爱了。
正在修眉的白杨把眉刀一放,操着一口浓浓的唐山话问道:“靠,这么快,哪个专业,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我正跟周蕴发短信,扯闲篇,听她一说,手机扔到一边,也围上去。
“老白,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勾搭。我们是一见钟情,相互吸引。”
“这年头,一见钟情真容易。”我说。因为除了她,周蕴和毛豆也是一见钟情,所以发出这样的感叹。
“没办法,感觉对了。”秦初晓说。“他也喜欢周杰伦,上次我们在老乡会上认识的。”
“原来是老乡啊!”白杨说。“我告诉你,老乡会就是你们这些男男女女打着老乡联谊的幌子搞对象。”
“老乡联谊会咋了,你以后不搞对象吗?学校那些乱七八糟的社团,不也是变相的相亲角吗?”秦初晓说。
“搞对象这事,我坚持的观点是,既生我必生我夫,急什么,缘分来了,水到渠成。”白杨说。
“既生我必生我夫。老白,你是个人才!”秦初晓竖起两个大拇指说。
白杨拿起眉刀,又对着镜子,给花剪枝那样在眉毛上小心翼翼刮来刮去。
秦初晓是第一个因谈恋爱从四人小团队分出去的人,她的男朋友叫黄亿纬,汉语言文学系,自从谈恋爱以后,除了上课和宿舍睡觉,平时就很少看到她了。
除了上课,我整天泡在图书馆看世界名着。高中三年,除了读资料,做卷子,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坐下来读类似于《大卫科波菲尔》、《红与黑》、《荆棘鸟》这样的长篇小说,即使有,被老师发现,最终会落得没收的下场。当我走出校园,走进社会,回忆在图书馆翻阅的那些书,除了书名,对书里的内容和人物名称已模糊不清了。但当我遭遇困难和挫折,觉得人生无望的时候,书里那些闪闪发光的生命又告诉我不要倒下,只要坚持,你的人生会有无限可能。
我一本接一本地阅读,读到天气渐凉,寒意扰人的十一月。每次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我会情不自禁遥望天空,细数林浩哥回来的日子。
绵绵秋雨,从周一下到周五,整日的淅淅沥沥让天地空蒙。周六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发现雨变大了,落在地上,溅起四处蔓延的水花。
没带伞,那就硬着头皮跑吧。
刚走进雨中,后面有个人在叫我:“李小暄。”
我回头一看,火车上偶遇的同校老乡。
“董——董——” 记不清名字,叫了个开头。
“董天盛!”他说。他举着伞为我挡雨。“回宿舍?送你。”
“多不好意思。”我说。
“为漂亮的女生服务,求之不得,更何况咱们是老乡。”他笑道。
“谢谢啊!”我说。
我们一路聊着初入大学的新奇感受和学习状态,不知不觉到了宿舍楼下。我看见他半个肩膀和胳膊都湿了,自己身上一点没打湿,有点过意不去。
“你的雨伞,被我享受了,真不好意思。”我说。
他瞅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半身,说:“很合理。如果你被打湿,就说不过去了。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咱们留个电话,方便日后联系。”
我迟疑了一下,虽然是老乡,但日后跟他没有联系的必要,总不能再碰到下雨的情况,让人家送伞吧。
“对不起,我是不是要得太冒犯了?没有别的意思,想着我们是老乡,万一以后回家买票需要我帮忙呢,我可以整夜去火车站排队的。”
他说的倒是实情。听林浩哥说,每年寒暑假,尤其寒假的火车票非常难买,去火车站彻夜排队,撑死买个站票。多个人多个帮衬,不仅买火车票,其他地方搞不好也需要帮衬。
我就爽快的把电话号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