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么客气就是怪我了,盐崽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娘的。”
顾燃就从与娘分别后说起,如何写信,如何向当地政府查询,来赣南工作后又如何亲去清河镇,却只见浩如烟海的水库,等等,说了个仔细。
山茶静静地听着,不插一语,这番话,曾听李月英说过。
待顾燃说完,她就说:“我晓得了。”
有些局促的顾燃想起带来的“礼品”
,来之前,斟酌过带什么东西去见娘好,觉得带什么都嫌轻,就想起了压在箱底娘做的一双布鞋,便装在中山装大口袋里带来了。
这时候他就拿出来,解开绳结打开包鞋的布帕,亮出鞋来。
这双鞋似乎九成新就收藏起来了,几十年的光阴使黑布鞋面变成了灰黑色,底线尚未磨掉,看得出为了耐磨针足扎得密密的。
山茶就想起来,这是新中国成立初,石山带人来接走盐崽,她蒙在鼓里,高高兴兴地托那两位干部带了这双鞋给清河镇读书的盐崽。
她就说:“还留它做什么呢?这是你十五岁穿的,小了没有用了。”
“山里的小鬼哪个不是打赤脚?就我享福,几乎没有断过鞋。”
顾燃沉浸在温暖的亲情回忆当中。
山茶说:“没断过?你莫打胡话,你打碎了我搓麻的瓦,有鞋不穿偏打赤脚。”
说起搓麻,娘儿俩都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山茶在山坡种了麻。
她白天下地,晚上就在油灯下搓麻线。
一张矮竹椅,一只浸麻的小木盆,一只装麻线的篾篮子,还有就是山茶说的瓦,这是专门用来搓麻线的瓦状陶搓板。
山茶麻线搓得又快又好,那二尺来长得麻,水浸软之后撕成长丝,一绺绺地撂在左大腿上,右大腿上骑着那瓦,两根细麻线拧着在瓦上来回一搓,就是尺把长的麻线了,一晚可以搓好几丈长的麻线,盐崽读小学堂的时候,心疼娘累,偷偷打碎了瓦,山茶气得用小树枝打了他一顿屁股,还花了一天时间跑清河镇买了张新瓦。
还有一次,盐崽见娘的手裂了好些冻疮口子,就赌气不穿鞋,霜天也赤脚去上学,结果又挨了娘的打。
盐崽上中学堂,懂事多了,就帮娘撕麻,圈麻线团。
搓麻他不会,娘也不会教他这个。
当年相依为命的亲情,谁也没有料到会忽然中断。
顾燃动情地说:“以前你是我的娘,往后也是我的娘,爹不在了,盐崽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山茶就说:“我身子还行,没病没痛的。
石山走了,也不消服侍哪个了,自己做来自己吃。”
顾燃恳切地说:“娘,你养育我十五年,我能没有良心?我能不管你?”
山茶觉得被盐崽握过的右手,好像还留着盐崽的体温,这阵子又传导全身去了,周身都暖和起来。
这个崽,变没变?听这话看这样子,是个有良心的崽没有变啊!
不对,变还是变了,是个官了,她猛然间想起了石山的话,想起了李月英的话,还想起了刚才小汽车里的盐崽,右手掌就在膝盖上蹭了一下,刚蹭过,又赶紧睨了一眼盐崽,盐崽没有在意这个动作。
山茶说:“你是大领导了,我是个罪人的女人,扯不到一块去了的。”
“娘,”
顾燃着急地说,“你要相信盐崽,爹是冤枉的,我就是丢了乌纱帽,也要为爹平反。”
山茶信这话。
盐崽昨天在杨石山遗体前的一跪,今天臂上的黑纱,都是佐证。
但山茶却说:“从新中国成立到而今,等了多少年了?”
她扳着指头算着,“快三十个年头了,人都等死了,平反有什么用?”
山茶的漠然,让顾燃更加不安,娘的话不是气话,是企盼过度的绝望的表露,他开导说:“有些大领导,还不是死了才昭雪的?娘,我刚才同石书记去了松岔口选地,那地方到处是松树,对面是三坑口的候车亭,已经有几十座坟墓了。
石书记也讲,要让人记住杨石山。”
山茶摇头说:“石山生前同我讲好了,葬在后山。”
因职业使然,云山地形地貌顾燃了如指掌,后山是个什么地方?山陡崖险,人迹罕至,乃黄鼠狼出没之所在,没有人会想在那里择地筑坟,偏偏娘和爹要选这个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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