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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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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川百忙之中,不忘教子。

    “如今的转运司就像是浆糊糊起来的一张纸,朱知府一人之力揭不开,可是积怨已深,朱知府伸了手,拨开一个角,往后就会有第二个人伸手,第三个人,最后把这一层纸彻底的揭下来。”

    他又指了指上面:“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各路监司都在张相爷手里抓着呢,撬动监司,就是撬动张相爷坚不可破的权利。”

    谢舟裂开嘴,真心实意的竖起大拇指,狠狠地夸赞了老父亲:“给张家添堵的机会一个都不放过,您真是老奸巨猾。”

    谢川显然禁不起儿子别出心裁的夸赞,脚上的鞋子都要穿不住了,很想拿起鞋子揍他一顿,但是已经打不过儿子,只能怒目而视:“闭上你的狗嘴。”

    谢舟连忙道:“心急说错了,是姜还是老的辣,儿子受教。”

    他给老姜撩开轿帘,扶着他上轿,压低了声音,将别庄外的情形说了。

    谢川瞳孔震动,低声吩咐:“手里的人全都撒出去,王府里的护卫,也全都去找月姐儿和清辉,派内侍出城,把别庄封锁起来,一切等王爷回来再定夺,你亲自去探张旭樘的动静。”

    “是。”

    谢舟火速去安排,从王府出来,他心里嘀咕着王爷还是得有兵权。

    手里能用的人太少了。

    人一派出去,王府简直成了一座空城,张旭樘若是这个时候来,他也可以唱一出空城计。

    靠在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上,他仰头望天,感觉到了秋日的萧瑟。

    往日里王府虽然也是大门紧闭,但是一进去就都是闲人,杜澜一张嘴,哥哥响震天,王爷也是筹谋划策,总不闲着,再有宋绘月在外打架,还要给她善后......

    眼下只剩下他还在忙,忙的心里很慌张,全然不似往常那般笃定。

    但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快马飞奔至张旭樘的老窝,放出眼睛,四面八方的监视。

    张旭樘的深宅也很寂静。

    昨天夜里死过人的酒楼更是空无一人,衙役在里面走来走去,偶尔夹带出来一坛子好酒,在外面的馄饨摊子连喝带吃。

    谢舟也走过去,挑着位置坐下,要了馄饨。

    他边上正架着一口大铁锅,里面烧着滚白的汤,热气缭绕,足可以遮掩他的身形。

    捏着汤匙,他紧紧盯着张家大门。

    张旭樘回来了,却没有宋绘月的身影,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只四面八方的送信,他立刻起身跟上了第一封。

    第一封信总是最关键的,是事态的开端、起点,也是一个线团的绳头。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一封信居然到了黄家。

    棺材出门的时候,他就隐在人群中,一直这么跟着到了提刑司。

    棺材落地,转运使曹科的轿子和严帅司的轿子几乎是前后脚落地,也一同进了提刑司。

    正在转运司要银子的朱广利紧随其后,忧心忡忡地跟了进去。

    小小一个罗慧娘,竟然惊动了漕司、帅司、宪司。

    谢舟冷眼旁观,心知是张旭樘在背后捣鬼,另外两封信,恐怕就是送到了严帅司和曹漕司手中。

    他心里有了数,便不慌不忙,开始仔细地琢磨这几位监司和张家。

    在今天之前,除严帅司之外,转运司、提刑司都和王爷交好,张旭樘的信送出去,他们便果断的成了墙头草,倒向了张家。

    张旭樘付出了什么代价?

    王府能不能抓到这个把柄?

    而罗慧娘要告之事,更是耸人听闻。

    她要告宋家大娘子和护院银霄有私情,先借黄文秋掩饰不成,后欲私奔,又被撞破,因此杀人引火,最终酿成大祸。

    由宪司接告,漕司按察,帅司出兵,发海捕文书,抓一个小小的宋绘月,全然没有他们谢家插手的机会。

    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还在继续,谢舟没有继续听,而是转身往张家走,刚走出去两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上前拉住人,笑道:“小哥,我正找你呢,走,我们喝茶去。”

    说罢,拽着人就走。

    来人正是银霄。

    银霄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灰绿色短褐,戴着一顶遮阳竹笠,手里拎着一把锄头,在谢舟靠近的那一刻,他手中锄头险些成为凶器,把谢舟作为杂草除掉。

    在确认是谢舟后,他的手才停下,并且任由谢舟拽着他出了人群,在路上疾走。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没听到里面的人也要抓你归案吗?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没私情都给你打出私情来!”

    谢舟呵斥完毕,再次打量银霄:“你没伤?”

    他感觉银霄脸色很不好。

    之前银霄顶着太阳晒了一个夏天,脸是黝黑健康的,而如今脸颊却迅速的凹陷下去,嘴唇也苍白起来。

    “伤了,”银霄很诚实的用烟熏过的沙哑喉咙回答,并且转过身来展示自己的背部,“这儿,大娘子呢?”

    谢舟忽然停下脚步,并且拉着银霄一并停下。

    树叶的阴影落在银霄的眉眼上,减弱了他身上的锐利。

    “银霄,实不相瞒,我手里现在没有能用的人,”谢舟郑重其事的开口,“我要用你一回,为了大娘子。”

    银霄深深地低下了头,示意自己为他所用。

    谢舟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嘴巴送到他耳边:“你先去找大娘子,一定要赶在官府之前找到人,我担心他们找到人之后会送去张家,你能办到吗?”

    他觉得银霄像是宋绘月豢养的猎犬,能够嗅着气味找到宋绘月。

    也许不是猎犬,而是虎狼。

    银霄微微垂着头,两只手还牢牢抓着锄头,风凉凉地吹过他的脸,他面无表情答道:“能。”

    哪怕只剩一口热气,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找。

    “一定要快,”谢舟又交代他,“找到后送回来,你再去给王爷送信,漫山遍野都是武安军的人,我不敢用王府的人了,万一抓住,就算不说,也会被有心人认出来。”

    银霄这回犹豫了一下。

    他对晋王毫无感情——也有一点酸意,让他去给晋王送信,有违他的心。

    但是谢舟抓壮丁似的抓着他,舌头上下翻动,搬出宋绘月这座大山,专为镇压银霄这只顽劣神猴:“只有王爷回来,才能快刀斩乱麻,否则这场官司,要打到什么时候去?难道你想携着你家大娘子流落街头?宋太太可还在等着大娘子回来呢。”

    银霄立刻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