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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枪谱的潘世存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甩了杨天好远。
二人相对无言,回到潘府,潘世存钻进了书房。
潘婷等候多时,看到杨天很高兴。
潘世存藏好枪谱,就出门了,怀里假装夹了一个包袱,以遮人耳目。
临出门时,潘婷不忘大声嘱咐他,一定要把事情办妥,早日把人救出来。
潘世存点头答应:放心吧!
出了门口,潘世存心里就盘算着:杀掉杨家一家人,太过招摇,如今金兵一撤,宋室官员死灰复燃,杨崇德还是有人脉的,况且神来酒馆的蒋曾也一直虎视眈眈,救人迫切。
不杀他们,放虎归山,又“于心不忍”,毕竟彻底整垮杨家,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不会遇到了。
关键一点还有,小杨天刚才那股子隐忍与决绝让他心觉胆寒,留着日后必成大患。
杀也不是,放也不是,一个两全之策,就是让金兵挟持他们北上。
到了北方那个天寒地冻的地方,给金人当奴隶,不死也得掉层皮,想逃也逃不回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潘世存为自己的两全之策,不禁喜上眉梢。
他得赶去军营,让金兵把杨天带走。自己嘛,就不要再露面了。
毕竟三妹那小脾气可不是好惹的。想着想着,潘世存加快了脚步。
杨天把刚才在街上看到景象告诉了潘婷,他亲眼看到爹爹的尸体被运走,而不能上前相见,让潘婷感同身受,陪着他落泪。
他又把听到金兵就要北撤的消息也告诉了她,她也跟着高兴,替杨天高兴,因为他就要和母亲团聚了。
高兴之余,潘婷有了一丝丝失落,这些天的相处,她很喜欢与他在一起,陪他哭,陪他笑。等他和母亲团聚了,他们就难再相见了。
潘婷止住了笑容,郑重其事的看着杨天:“等和你娘团聚了,你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杨天的笑容没止住。
“我说真的,那你怎么来看我?”潘婷一脸严肃,仿佛两人就要分别,好久好久不见的那种。
杨天见潘婷一脸严肃的样子,感受到了潘婷的忧心,笑容逐渐消失:“我会想方设法,不顾一切的来看你!”对天发誓,杨天煞有其事的举起了右手的三根手指,直指苍天。
“如果说话不算话,就天……”没等杨天说完对自己诅咒,潘婷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呸呸呸,别乱说,相信你,相信你!”潘婷一脸娇羞,笑容再次爬上了她的脸。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下人应声跑去开门,门栓刚刚拉开,大门就被撞开了。
闯进来两名金兵。
“谁是杨天?”
惊愕的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谁是杨天,跟我们走!”金兵再次大叫。
潘婷抢先一步,走到杨天身前,质问两名金兵:“你们找他干什么?”
“哪来的小妮子,一边去,我看你就是小杨天,十多岁的孩子,差不了!”为首的一名金兵拨开挡在前面的潘婷,一把将杨天拽了过来。
“走,押回军营去,明天一早跟随大军开拔”推搡着杨天就往外走。
杨天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潘婷,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与无尽的绝望。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比起失望与恐惧,欺骗更像是插在他心口的那把刀。
“你骗我,你们一家人都骗我,呵呵,都是商量好的,我真傻,我还把你当朋友,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帮我……”豆大的眼泪,仿佛六月的天,燥热了一上午才落下的雨点。
潘婷摇着头,冲向前去,扒扯押着杨天的金兵,她想救下杨天,却被金兵一下甩开了,扑通坐到了地上。
顾不上屁股疼痛的潘婷,大哭着又冲了上去,潘世葭闻声赶来,死死的抱住妹妹,一再对金兵点头哈腰,赔着不是。
“小孩子,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金兵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转身押着杨天往门外走去。
潘婷大哭着,质问二哥。
“大哥,骗我们,他骗我,大哥呢,嗯?大哥呢,二哥,你说话啊,你快去救救杨天啊……”潘世葭被潘婷摇晃着胳膊,整个脸上的肉都在哆嗦。
“婷儿,二哥无能,二哥帮不了你,更帮不了他!”
“我去找大哥,我去找他……”潘婷挣脱了潘世葭的束缚,跑向门外。
潘世葭快步追上去,赶在潘婷之前,把门迅速关上,背倚靠在门上。
“婷儿,大哥故意躲着的,你找不到他。我们救不了他,大哥不想救他,你还不明白吗?”
“二哥,我不追,你打开门,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潘婷苦苦的哀求着。
“好吧,只能在门里看,不能追出去!”
潘世葭把门轻轻的打开一个缝,潘婷把脑袋伸出去,双手扒着门。
杨天在两名金兵的挟持下,渐渐远去,朝着军营走去,潘婷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满是自责与心疼。
夕阳西下,晚霞红透了半边天。
他们远去的身影,被夕阳拉的越来越长,直到消失在她的的视线里。
潘婷回过身来,关上门,趴在二哥的身上,嚎啕大哭。
“二哥,是不是我骗了他,是不是?他一定恨死我了,一定恨死我了……”
“婷儿,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潘世葭轻轻拍着潘婷的后背,安慰着他。
杨天被金兵推搡着,朝着夕阳走去,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漫天的晚霞映红了他的脸。
他此刻感觉到,无比的心累与体乏。
回忆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他不愿再去想,他累了。
他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被推搡着,挟持着。
终于来到了军营,他被一名金兵毫不客气的推进了关押着母亲的那间房子。
母亲上前抱住他,看看这,摸摸那,喜极而泣。
妍儿与杨唤也在一边嘘寒问暖。
他的耳朵像失聪了一样,嗡嗡直响。
他不想说话,呆呆的。
他愧对父亲,愧对母亲,他本想能救他们出去。
当他把这几天的一切遭遇都告诉了母亲,并没有受到责备,因为他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有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理解的。
这一夜,他在母亲怀里沉沉的睡去。
做了好多好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