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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门打开,深红的走廊里传出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烟草、酒、鲜血、一股阴嗖嗖的冷风将这三种气味混合到一块。
一只单簧管忽然吹奏得抑扬悦耳,比里斯听到有几百号人从位置上站起来,为某种东西发出刺激的尖叫和欢呼。
这时,两名医疗兽人抬着一副担架冲过来,担架上的东西又瘦又黄,赤着脚,只穿一条裤衩,伸开血肉模糊的胳膊和腿,眼睛向上翻得只剩下眼白,喉咙往外冒着血泡。
比里斯还没看清楚这家伙的模样,就被绿皮哥布林带入那又高又亮的大门。
光亮忽然填充整个空间,附近的声音从天而降,一座类似祭坛的擂台豁然出现。
擂台的周围摆着七支大蜡烛,每支蜡烛前面都有盛血的盆子,擂台周围坐着大约五百人,银行家、律师、法官、商人、阔绰的老爷和太太竟然把擂台上那流血的搏斗叫做表演。
金发女郎不知羞愧地举牌跳舞,一百支雪茄贴附着她的身体,好像被纱幕包围着。
有钱老爷们看得入迷,甚至像恶鬼似的尾随女郎,嘴唇松弛地流出口水。
不管是秃头的还是肥胖的,动作笨拙还是灵巧的,每个人都带着亢奋的面具。
擂台上的两个兽人不穿上衣,上身相互挨着,发出明亮的汗水。
“干掉他!给他最后一击!”
“我在你身上压了整整五十金币!你得心疼我的钱!就跟心疼你自己的烂命一样!”
“不行,他的表演还不如刚才那头浣熊呢!”
擂台上已经有一人坚持不住了,就像刚才被抬走的那位一样,满脸都是血,两条毛茸茸的腿阴森地扭曲着。
他大概还有意识,不止一次用浮肿的手抓对方的小腿,要求终止比赛。
但这有什么用呢,有钱人把金币抛给胜利者的同时也把口水吐向失败者。
一位穿兔女郎制服的舞娘上台举着牌子,上面写着长尾巴获胜。
“我往他身上压了一百,没得说!长尾巴为我赚足了钱!”
“我要看看你的钱包还能维持多久,赶快下一轮,噢!瞧啊!那不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刽子手吗?”
只见一个赤手空拳的兽人掠夺者被带上擂台,身上不但没带武器,还被铁链绑着。
掠夺者的对手是有着锋利尖爪的狼人,瞳孔呈锥形,体型约为常人的两倍。
狼人还没等裁判说开始,就用尖爪抓向猎物。
掠夺者的胸口被爪子轻轻一碰,就留下五道血痕,不过也因此解开了身上的铁链。
于是有人争先恐后往他们身上压钱,总的来说赌掠夺者赢的比较多,因为早在之前的几场角斗比赛中就表现得非常优秀,据说他能用一只手把金币捏成粉末。
至于狼人,好像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有钱人的节目,老爷太太往往对首次参加的选手表现得不太满意。
台上总共传出三次惨叫,第一次是狼人的左手被折断,第二次是右手被折断,第三次是鼻子被咬下来。
从之前几场比赛的经验来看,狼人已经没有胜算了。
然而血鸦的游戏总能超出有钱人的预想,也不知道掠夺者是有意放水还是体力不支,居然渐渐被一个体无完肤的敌人逼出绳圈。
铃声一响,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听得出来,掠夺者的呼吸十分吃力,而狼人的呼吸却井然有序,不仅如此,狼人身上的伤口奇迹般地开始愈合,被折断的手臂和鼻子也很快复原。
一个黄头发的半转生者说:“稍稍懂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场比赛肯定是狼人赢,因为他们是异世界恢复能力最强的族群。”
“这可不一定。”比里斯悄悄插上一句。
黄头发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比里斯,认为自己要比这个冒失鬼有文化。
“你倒是说说看,掠夺者有什么胜算?”
“要是换做我,就拿铁链抽他。”比里斯指了指被狼人抓断的链条。
“链条管什么用?”
“看仔细,那可不是普通的铁链条。”
黄头发举起舞台望远镜,发现那真的不是铁质链条,而是银链条。
银质物品是狼人的天敌,看来血鸦在暗中给了掠夺者一个机会,就要看看他能不能好好把握。
下半场开始。
比里斯刚打算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观看比赛,就被绿皮肤哥布林制止。
“马瑟尔船长,蒙蒂特小姐还在观望台等你呢。”
顺着哥布林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二楼有一处特别往外突出的洛可可式厢房,厢房外侧装着透明落地窗。
那是财团专用的比赛观望台。
比里斯表示看完这场比赛再去找她也不迟,但哥布林不同意,他说血鸦允许有钱人自由活动,但赔了钱的人就必须听从赢钱的人。
他还说马瑟尔船长曾在这儿赊下不少账,要不是蒙蒂特小姐赏脸,船长恐怕已经被装进垃圾桶扔到大街上了。
没有别的办法,比里斯只好跟着哥布林走上两人宽的台阶。
身后传来发狂的斗殴,殴斗越狠,台下也就更声势逼人。
哥布林声称自己不能进入高贵夫人的厢房,这也是血鸦吩咐的。
比里斯只好一个人进去。
厢房里头传出一阵玫瑰花香,除了沙发和圆柱,整个背景空然无物。
两位女性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个是兽人萨满,另一个是斗士,两个女性全都牙齿外露,从侧面看去,那个女性萨满更加狰狞。
比里斯不敢问哪位才是蒙蒂特小姐,就陪着她们一起看比赛。
擂台上,掠夺者被狼人踩在脚下,一双眼睛即使看近处的东西也像眺望远方似的,睁得老大。
裁判喊到二的时候,掠夺者的肚皮忽然凹进去,挣扎几下,发出一阵狂吼,用自己头去撞对方的头,然后用力拉住狼人的两腿,掀倒后,把脚踏在对方的腿上。
狼人丝毫没有丧失勇气,甚至故意让对掠夺者折断自己的腿,然后敏捷地挣脱束缚,反过来勒住掠夺者的脖子,狠命咬住他的咽喉。
鲜血喷射而出,掠夺者的手软弱无力地落下,那模样就如同一头落在猎网中的野猪,但他看到一切抵抗都无用的时候,便闭上眼睛,不再动弹了。
转眼间,台下的责骂愈演愈烈。
“这是个骗子!他把我的钱骗光啦!”
“为什么我赌谁谁就输呢?”
“没道理!体型相差这么大还能赢?”
“你们几个适可而止吧,要是比赛前一眼就能看出输赢,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老爷们对台上的比赛争论一番后,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仿佛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至于那个赛前被人看好的掠夺者,大概快要不行了,几个兽人保镖省下担架,直接把他从擂台上拖下去,地毯都快成了刚从染缸中拿出的红色布匹。
掠夺者把头垂在胸前,忽然有什么东西高声叫了一下,把一张巨大的椅子扔到他身上。
掠夺者很快就在嘲笑和倒彩声中死去。
比里斯自言自语地说:“他为什么不用银质锁链呢?是因为不知道银质物品其实是可以拿来对付狼人的武器?”
身边的两个兽人女性不说话,似乎听不太懂比里斯在讲什么。
比里斯才发现,这两个兽人女性都没有带蝴蝶眼罩。
而且她们的眼神都在尽量避开比里斯,当擂台上的选手被打败的时候,又把眼睛移到别处去。
这副怜悯对手的样子,分明就和阔太太有很大的区别。
这时,兽人斗士首先离开了厢房,比里斯不敢正眼瞧萨满的大嘴巴和暴露在外头的大獠牙,也想找个机会离开房间。
和一个完全猜不透年龄的女性兽人独处实在是煎熬。
就接待宾客的风度来说,兽人萨满几乎毫无风度,就外貌来说,脸上就跟中了迫击炮似的,满是麻子和坑坑洼洼的散字。
这样的一位阔太太,确实需要相貌较好的男性陪伴,这样才能在出门的时候受到尊敬。
比里斯从头上抓下高顶帽子,扣在胸前,朝太太鞠了一个躬。
不料太太连忙把头挪开,好像见不得别人给他鞠躬似的。
“你在这里等,我去把太太找来。”萨满用一口蹩脚的地球语言说道。
她居然不是蒙蒂特小姐!
她很有可能是蒙蒂特小姐买来的非转生者仆人,因为她有着浓厚的法安当地口音。
萨满离开房间后,比里斯松了一口气,胆子也变大了,随随便便就在别人的皮软垫沙发上躺下。
刚躺下,就闻到沙发上有一阵颇为熟悉的香味。
这时,萨满又回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位戴着蝴蝶眼罩的光明精灵。
比里斯险些因为她的体态雍容而从沙发上翻下来。
“你就是真正的蒙蒂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