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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院门，前庭的院落很安静，静得有些可怕。
墙边草丛里的虫儿都屏住了呼吸，躲在角落里看着卢千阳缓慢向前的脚步。
穿过前庭，走过一段风雨长廊，就是进入后院的圆形门洞。
后院门边有一株遒劲有力的老梅，光秃秃的枝干。
无叶，无花。
卢千阳刚走上风雨长廊的台阶，向那后院圆门看了一眼，顿时停住了脚步。
一件长衫挂在那株老梅树上，衣角微微地飘动。
衣角下方是一双脚，脚上一双厚实的棉布鞋。
脚，离地有一尺有余。
卢千阳心头一惊，连忙奔跑过去，冲进圆门里。
顿时，一幅景象映入眼帘。
老爷子言风秋挂在老梅树粗壮的树干上，脖子套着一根丝带，双眼圆睁，嘴唇乌紫，一脸惨白。
卢千阳踮起脚，伸出手指，轻轻地按了按老爷子的脖颈。
冰冷、僵硬。
卢千阳狠狠地闭了闭眼，沉默几秒，立即转过身，朝外走去。
他刚走到院门口，突然从院外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言妙语，另一个卢千阳不认识。
“你，你怎么回来了？”
言妙语很有些诧异，惊愕地问了一句。
卢千阳脸色很平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言妙语，想了想。
“我想回来问问老爷子……”
言妙语顿时一愣，一脸疑惑。
“我爷爷呢？”
卢千阳用深邃的眼神看了看言妙语，又瞟了一眼言妙语身边的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死了。”
卢千阳的话很平静，平静得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死了？！”
言妙语和身边的那个男人几乎同时惊呼一声。
两人狠狠地看了一眼卢千阳，冲进院去。
卢千阳站在院门口，没过几秒，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凄凉无比的哭声。
言妙语在哭啼。
卢千阳没有回头，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很危险……
至少，他有说不清的嫌疑。
如果，言风秋是他杀，自己可能是唯一的嫌疑人。
如果是他杀……
卢千阳猛地一惊，他骤然转过身，快步朝后院走去。
言风秋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平躺在地上，卢千阳顿时眉头一皱。
自己刚刚已经试过了脉搏，老爷子已经死了。
言妙语和那个男人还是立马将老爷子的尸体放了下来，期望她爷爷还有救。
可是，这个动作，已经将所有可能的线索破坏了。
即使是他杀，也很难在尸体上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
“不要再动他！”
卢千阳急声对蹲在老爷子尸体边的两人说道。
言妙语瘫坐在老爷子边上，不停地抽搐哭啼，那中年男人铁青着脸，慢慢地站起身来。
“你，你是谁！”
卢千阳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这个满脸悲怆的中年男人来。
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灰色的西服，高大挺拔的身材，国字型的脸庞，眉毛浓黑，双眼炯炯有神。
眼神如刀。
“我，我叫卢千阳，从蓉城来……”
“他是爷爷过去的老朋友的后辈，路过虞山镇，来拜访爷爷的。”
卢千阳还未说完，蹲在地上的言妙语说话了。
她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缓缓地站起了身，双眼红肿。
她看了一眼卢千阳，又盯着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哥，爷爷他……”
原来这个男人竟然是言妙语的哥哥。
她的哥哥，言凤贤。
他，居然就是言凤贤。
卢千阳眯了眯眼，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言凤贤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用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卢千阳，缓缓地对言妙语说了一句。
“妙语，去，报警……”
“报警？”
言妙语一怔，眼里噙满泪水，有些惊愕地问了一句。
言凤贤的眼睛一直盯着卢千阳，点点头。
“报警！快去！”
言凤贤的声音很严厉，言妙语扭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爷爷，转过身，一边哭泣，一边跑了出去。
“我不管你是谁，我爷爷不会无缘无故上吊自杀，你是第一个看见他的人，你必须在虞山镇把事情说清楚！”
言凤贤等言妙语的身影消失不见，用冰冷的话对卢千阳说道。
卢千阳依旧那副平静如水的神色，微微地点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
卢千阳轻声应了一声。
他也希望警察能来，老爷子不会是自杀，如同那七叔绝不会死于意外火灾一样。
这虞山镇里，水很深……
卢千阳没有理会言凤贤，径直走到老爷子尸体边上，慢慢地蹲下身去，仔细地观察着老爷子的脸庞。
一言不发的言凤贤则慢慢地转过身，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卢千阳，眼神复杂而犀利。
“你的哪个长辈是我爷爷的朋友？”
就在卢千阳伸出手，想要触摸老爷子乌紫的嘴唇的时候，身后的言凤贤开了口。
卢千阳停住手，扭过头，看了一眼言凤贤，想了想。
“方处长托我顺道来看看他的老朋友……”
“方处长？”
言凤贤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卢千阳慢慢地站起身，点点头。
“方城，方从恩的儿子，算起来，他是我师爷爷……”
言凤贤紧闭着双唇，想了想。
卢千阳从他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神色看得出来，言凤贤一定知道这两个人。
“方从恩的后人……”
言凤贤的双眼微微一眯，盯看着卢千阳。
方从恩是虞山镇的弟子，言凤贤是虞山镇的族长，他有这个资格直呼其名。
“你一来，老爷子就……”
言凤贤瞥了一眼地上言风秋的尸体，又狠狠地盯着卢千阳。
卢千阳一脸平静。
“你认为，老爷子的死与我有关？”
卢千阳很镇定，问言凤贤。
言凤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绕着卢千阳踱了两步。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我说了算，等莫所长来就知道了。”
莫所长，自然是刚刚在火灾现场的那个副所长莫诚毅。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听院外一串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来的人不会少。
果然，言妙语领着莫所长，宋法医，还有两名公安干警快步走了进来。
言妙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领着莫所长进了后院。
见一行人进来，言凤贤迎上前去。
“莫所长……”
言凤贤似乎和莫所长很是熟识，两人紧紧地握了握手。
未等言凤贤寒暄完，莫所长一眼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言风秋的尸体。
他脸色阴沉，快步走了过去，慢慢地蹲下身来。
“宋法医，来看看。”
莫所长招呼着那个穿着白色长褂工作服，戴着白色口罩的法医。
宋法医还是提着那个工具箱，他们应该是从七叔面馆的火灾现场过来的。
“怎么回事？”
等宋法医做检查，莫所长站起身，他先是看了一眼卢千阳，又看了看言凤贤，问了一句。
言凤贤想了想，连忙把莫所长领到一边，在那株老梅树下，低声对莫所长说着什么。
卢千阳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看这样子，自己是逃不过这起是非了。
言凤贤和莫所长足足谈了有十分钟，这边宋法医的检查也做完了，两人才慢慢地走了过来。
“卢队长，你还是跟我回所里一趟。”
莫所长语气很平静，对卢千阳说道。
卢千阳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
“配合你们调查，应该的。”
莫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扭过身，对宋法医和两名公安干警说道。
“你们两个仔细查看现场，宋法医，你同志所里，派车来把老爷子的尸体带回去，再做一次尸检。”
等安排完，莫所长轻轻地朝卢千阳偏了偏头。
意思很明显，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