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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突然明白了,袁克佑老爷子要让莫所长带自己到这里来,有着深刻的原因。
英雄岗上的那群先烈,要被他们刨坟扫骨,刻意丢弃在这片低洼的山坳里。
这也许是那群英雄们最终的归宿之地。但是,袁克佑老爷子却是让卢千阳和莫所长这一代的隐秘战士们铭记。
铭记文重山,田文水等人的牺牲,铭记他们的伟大。
同时,也要铭记耻辱!
这里,既是他们的终点,也是他们的起点!
“你说,英雄岗上的那些人,会责怪我们这些后人吗?”
突然,莫所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阴郁地问了卢千阳一句。
卢千阳侧转过身,看着莫所长,笑了。
“马革裹尸,青山处处!田文水和戴雨浓同归于尽的时候,不会考虑自己是葬身海底,还是埋骨高山;杜宇风拉着石原共赴火海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后只剩下一枚指甲盖儿和一颗算盘珠子。”
卢千阳忽然觉得内心空灵,愈发轻松。
“我们总是有责任的……”
“责任?”
卢千阳听莫所长的话里依旧带着淡淡的忧愁,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我们的责任是完成他们未尽的事业,把那群祸害我华夏的魑魅魍魉脑袋砍下来!”
卢千阳又指了指边上的那堆乱石,脸色一凛。
“你死,我把你埋在那;我死,你把我埋在那!你我皆死,那就一同埋在那!”
丈夫许国,何须风水宝地!
莫所长被卢千阳的话惊住了,他仿佛第一次重新认识这位站在自己面前,年纪还比自己小一些的年轻人。
卢千阳也被自己的话惊了惊,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话来。
也许,在这一刻,那群英雄岗上的灵魂附在了卢千阳的身上。
忽然,山梁上传来一阵唢呐声。
唢呐的声音如泣如诉,如同天地间深沉的悲鸣,萦绕在阴沉的空气中,一股悲凉的气息喷涌而出。
人,心生凄凉。
站在山坳里的莫所长和卢千阳抬起头,看着那山梁上长长的送葬的队伍,看着那队伍里的白幡,看着从山梁上飘洒而下,在山谷间随风飘舞的纸钱。
还有那口漆黑的棺材,那是言采东的棺材。
“言老下来了……”
莫所长一脸肃然,眼神坚毅。
此刻,两人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悲戚,反而多了一份荣光。
在自己的埋骨之地,迎先辈之灵,没有遗憾,只有荣光!
浩浩荡荡的队伍下来了,抬着言采东的棺材下到了这片山坳。
言采东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给他送葬的人仿佛都是他的儿女,都是他至亲的亲人,甚至连走在队伍前头的言庆山都满脸悲戚,披麻戴孝,手捧着言采东生前用过的旱烟杆,走在棺材边上。
莫所长和卢千阳默默地让了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黑漆漆的棺材。
下葬的仪式举行得很快,唢呐再响,棺位入土;唢呐又响,覆土盖棺。
没人哭泣,人人垂泪。
一座新坟起,一代豪杰落。
天空中慢慢地飘洒着层层小雨,雨滴细得如牛毛一般。
送葬的人群渐渐离去,只有一个人没有动。
言庆山。
言庆山呆滞地站在那座新坟前,手里空空。
他拿着的那杆旱烟枪在最后封棺的时刻,被他放在了言采东的身边。
那是言家庄庄主的信物,传承了十几代人,终于在他这一代,断了。
“你没了那杆旱烟,还怎么当这个庄主?”
说话的人是卢千阳,他一直站在言庆山的身边。
言庆山低着头,细密的雨滴在他的发梢上凝聚,掉在发尖,晶莹得如伤心的眼泪。
“我……,我,我不想让无双叔死的……”
言庆山没有回答卢千阳,嘴里嘟囔了一句。
站在言庆山对面的莫所长看着言庆山,眼神冷峻,默默无言。
“三爷,孙子不想无双叔死啊……”
言庆山猛地双膝跪在那座新坟前,扯起喉咙,昂起头,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
全身颤抖的言庆山跪在淅沥沥的泥地里,发梢上的雨滴滴落下来。
如,伤心的眼泪。
“三爷,孙子不想逼死无双叔,不想三爷爷死,我只是想吓吓他,吓吓他老人家而已……”
言庆山跪在坟头,头越垂越低,差点就杵在了面前的那淌泥水里。
刚刚言庆山那一声吼叫,把那群已经走在山梁上的人惊住了,那群身穿麻布孝服,头戴白色孝布的言家庄人齐刷刷地站定,侧过身,看着山坳里的那座新坟。
新坟前,跪着他们言家庄的庄主。
注目许久,人群又三三五五地往回走。
在队伍的最后,有一个人,没有动。
铁塔般的汉子,披着两层麻,戴着两头孝。
他手里拿着一柄精致的小匕首,漫不经心地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只是,他的眼睛一直阴冷地盯着那座坟,和坟前跪着的那个人。
言庆山抽泣了许久,也喃喃地自语了许久。
终于,言庆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直起腰,站起身来。
“你们是来找我的吧。”
言庆山转过身,面对莫所长,冷漠地问了一句。
莫所长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言老板,我们走吧。”
站在言庆山身后的卢千阳拍了拍言庆山的肩头,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言庆山回过头,看了卢千阳一眼。
此刻,卢千阳才看清楚,言庆山湿漉漉的脸很是苍白,不知道那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卢队长,我不是什么言老板了……”
言庆山微红的双眼一眯,盯着卢千阳。
卢千阳微微一怔,冲着他浅浅地笑了笑。
“那我们是不是该叫你言庄主?”
这本是卢千阳的讥讽之言,却让言庆山眼神肃然。
“是,我现在是言家庄的庄主!”
说完,他双手朝卢千阳慢慢地伸过来,两手的手腕慢慢并拢。
卢千阳低头看了一眼,知道他的意思。
“用不着手铐,你又没违法……”
卢千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对言庆山说道。
言庆山盯着卢千阳的眼睛,冰冷的脸庞微微地颤了颤,没有回答,随着卢千阳缓缓地向那路口的黑色公爵汽车走去。
身后的莫所长抬起手,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快步向前,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汽车。
“言老板,你还真让我有些感到意外。”
莫所长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座的言庆山,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卢千阳。
“我这一路过来,猜测过很多种你的反应,但是从未想到,你会如此配合。”
莫所长微微笑了笑,摇摇头,转过身,一脚油踩下去,汽车缓缓向前。
“我也没想过……”
过了许久,言庆山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他侧过脸,望着车窗外。
车窗外,立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两层麻,两条孝。
那人手里的匕首往前一划,左手食指间顿时被拉出一道口子。
殷红的血珠滴落在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