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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里十六年了,与慕向晚生活了五年,与薄野信相认也才短短一年。还有大半年是分居两地,真正算起来她与薄野信这个父亲生活的日子只有半年时间。虽说日子很短,可薄野信对她的疼爱点点滴滴都记在心上。原以为这场战争结束后她便能和父亲共聚天伦,没想到随军的老御医说薄野信伤情严重,加上头佯装受伤时确实受过伤,伤上加伤,加上春寒引发了早年的旧疾,积重难返,恐难痊愈,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再往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花溪不知所措,呆愣了大半日,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不吃不喝坐着,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前一世早早与父母分离,这一世送走了慕向晚,现如今连薄野信都……
薄野纪行看着花溪心急,拽着花溪的胳膊摇晃着说:“十三,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欧阳铮站在一旁,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忧色,手搭在花溪肩上,“你在这里浪费了大半日枯坐着,不如陪在信王身边。我会帮你去寻大夫,不要轻易放弃……”
花溪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一边用帕子摸眼泪一边点头说:“嗯,会好的。爹会好的……”
“会好的。”欧阳铮心疼地揽着花溪,任她在自己怀里哭泣。
薄野纪行心中恼恨,一掌拍在桌子上,“奶奶的,老子一定要亲手宰了彭成那厮。花溪,五哥给你保证,半年,半年内一定夺回天都,废了薄野宗启那个狼心狗肺的乌龟王八蛋!”
薄野纪行霍一下站起身,握紧拳头,掀帘出去,叫传令兵召集各部将领到中军大帐部署下一步作战计划。
花溪洗了脸,欧阳铮陪她走到了薄野信的行帐外。
春寒料峭,营帐里炉火哔剥作响,薄野信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胸口绑着厚厚的绷带,他闭眼躺在,神态安详。
花溪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生怕打扰了他休息。
薄野信虽受了伤,但感觉十分敏锐,猛地睁开眼,看见女儿站在门口,脸上挤出一抹惊喜的笑容,可看在花溪眼里却显得有些费力。
“花溪,你怎么来了?”
花溪走近床前,蹲在了薄野信身边。薄野信试着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可手抬起一点,便有心无力地落下了。
花溪抓住他落下的手,轻声道:“爹,女儿陪着你,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我家花溪一来,爹突然觉得好多了。”薄野信笑了两声,不想引动了伤口,接着一阵剧烈地咳嗽。
花溪着急喊人,薄野信拦住她,“不碍的,爹没事。”
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响起,薄野信扯着唇角笑了笑,“哎,小五这孩子……压了他几日,还是忍不住去叫阵了,咳咳——”
“爹,别说话。五哥知道分寸,倒是您别着急了,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薄野信示意花溪扶他坐起来,“嗯,小五筹划了许久,今日一战定能胜出。等打下棕原,爹想你和欧阳铮成亲。”
薄野信的声音不如往日的洪亮,有气无力,一听便知是体虚气弱所制。他的目光落在花溪脸上,“爹的身体爹自己心里有数,你不必安慰爹了,爹能看见你找个好归宿就安心了。”
薄野信担心自己时日无多,万一自己先走一步,花溪要守孝,她和欧阳铮的亲事一耽搁又不知拖到几时。加上这仗还不知要打多久,胜负更是难以预料,他怕其中再有变数。早早完婚,有欧阳铮照顾他,自己也能安心去了。
花溪岂能不明白薄野信的心思,想到父亲的身体,心头一酸,忍着眼泪哽咽道:“我都听爹的,不过这事还是要跟欧阳铮商量一下。”
“好,等棕原打完了,爹跟他去说。”
三月初五棕原一战中北逊军失利,薄野信身负重伤,统领薄野纪行命令军队原地待命休整了三日后发起了总攻,历时五日六夜,赶在联军支援到达前,三月十四,连接西月南北通路的军事重镇棕原被北逊军攻陷。
棕原府衙。
后园广玉兰开得正好,一树一树,大朵白色花朵迎风摇曳。
花溪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慕家的那座小院。坐在树下,她让人备了红泥小炉边煮水泡茶,随着她手腕一起一落,清远的茶香荡漾开来,说不出的恬静悠然。
日子要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薄野信躺在竹榻上,看了眼女儿,又望向头顶上的蓝天,飘浮在天边的云朵似乎幻化成记忆里那个娴静优雅的女子,正微笑着冲他招手。
向晚,你还在奈何桥上等着我吗?别急,你再耐心地等我些时候,我处理好这里的一切就来找你。快了,我们就快见面了……
“爹,喝茶。”花溪端着青瓷一盅呈到了薄野信的面前,“尝尝女儿的手艺长进了没有?”
薄野信恍惚了一阵,回神看着花溪点点头,接过茶碗闻了闻,轻抿了一口,“清雅甘醇,比往常煎茶味道更好。”
递回茶盅时,欧阳铮到了园中。
“信王!”欧阳铮给信王行礼。
“欧阳世子,你来了。”薄野信颔首示意,“花溪,给欧阳世子上茶。”
花溪斟了一杯递给了欧阳铮。薄野信看着欧阳铮喝完茶,淡淡地问道:“十八是个好日子,你们先把事儿办了吧。”
欧阳铮将茶杯还给了花溪,眼光在她脸上凝滞了一刻,让眼中融融的爱意的轻抚过她的眉眼,然后微笑着转头对薄野信说:“王爷所说我自是十二万分的愿意……只是时间仓促,委屈了花溪。”
“你们成了亲,可内乱未平,花溪的身份不适合回大华。”薄野信思忖了片刻,抬手拍了拍花溪的手,“待纪行收回了天都,再给你们补办一场,总不会委屈了我的乖女儿。”
薄野信与欧阳铮商量了一阵,就打发花溪送欧阳铮回去。
两人走在柳荫道上,细嫩的柳枝偶尔飘起,柔柔地划过人脸颊,酥酥麻麻的,如情人的手,撩动人的心弦。
“时间仓促,等回到大华,我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欧阳铮牵起花溪的手,“芝南已经发兵了,最多三个月,薄野纪行应该就能打回天都。”
“你不知会王爷和王妃一声?”
刚说要成亲,竟这般快要来了。
花溪欣喜之余,有些忐忑。再怎么说欧阳铮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薄野宗启虽是篡位,“伪帝”也罢“皇帝”也好,总是占着个“帝”字。而自己现在份属西月的“叛军”,北逊军能不能夺得胜利还是未知之数,虽然她心底认定薄野纪行能夺回大位。如果成功,自然能恢复往日尊贵,欧阳家不会有话说;如果事败,自己就是流亡的皇族,欧阳家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这个媳妇吗?
欧阳铮敏感地察觉到了花溪话语中的忐忑,捏了捏她细滑的手掌,“是我娶妻,不是他们。再说像你这么七窍玲珑的媳妇他们怎么会不喜欢?”
“但愿如此。”花溪轻声呢喃。
三月十八,碧天如洗。鸟儿轻啼,粉桃含羞,青柳曳枝,盎然春色关不住。
高悬的红灯笼如一团团明艳的火,铺路的软红似一道道瑰丽霞,迎了期盼已久的人儿。
一丈绣球红绫,两人紧握于手,那一瞬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抓牢了,我会一直牵着你走。”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轻声吩咐,默默地点点头,捏着红缎的手紧了又紧。
短短的一段路,花溪觉得走了好久,连喜娘一路上唱和了什么,她竟一个字也想不起来。她的眼睛追随着前方那火红的衣摆和粉底绣云纹的官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紧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红纱帐芙蓉枕,莲子花生撒一被。
坐在新房的床上,花溪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汗湿了,脑袋里空空一片,恍然若梦,她真的嫁人了。
“请新郎掀盖头。”
秤杆一挑,那遮在眼前的红缎轻飘飘地落下,欧阳铮英挺俊秀的眉眼出现在了眼前。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一抹火红的影子,伴着喜悦的光芒,如黑暗天幕里遍洒的星辉,璀璨夺目,亮得灼人,亮得惊心。下一刻,他的目光变得幽深,眼底涌动着浓浓爱意,似海如潮,顷刻间淹没了她的心。
龙凤花烛的火光照亮了花溪的眉眼,莹白如雪的肌肤近乎透明,如薄胎玉瓷碗晶莹剔透;双颊染着红晕,如三月带露的桃花,最是那一抹娇羞动人;茶色眸子清澈如水,注视着你时,眼波荡漾间化开一片冰心;小扇似的睫毛如蝶翼轻盈,不经意的闪动便勾去了人半抹心魂。
玉盘捧上金杯,盛满了一室清光。
金杯合卺,美酒蕴情。
两手相执,交颈同饮。
酒入喉,礼已毕。
欧阳铮执起她的手,动情地唤了声:“花溪——你终于成了我的妻——”
花溪没由来地有些紧张,纵使心中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妹夫,前面等着你去敬酒呢。你再不去,要闹腾到新房里来咯!”薄野纪行在新房外朗声大笑,“有什么私房话等喝完回来再说。”
欧阳铮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抬头在花溪额上亲了亲,“折腾了大半天了,让白兰给你准备些吃食。我去去就来。”
“嗯,去吧!少喝点。”花溪暗自松了口气,“不必担心我。”
欧阳铮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省的了,我知道分寸。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为夫,今晚我要好好伺候我家娘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