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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雁幽湖边格外静谧,虫鸣蛙啼、夜鸟纷飞,若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兴许会被随时惊起的怪异声音吓到。
随着夜渐深沉,雁幽岛上行宫里声响渐息,除了守夜的孤灯时常移上些许距离,也就只剩专门用来提醒时辰的打更声,在这黑漆与橘黄烛光相映的空间里孤独的飘荡。
三娘子躲在湖岸边一颗巨木后头,看着那个打更的内侍晃悠悠的朝着湖边走来,一时间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可瞧着内侍迷瞪瞪的到了某处树灌丛下头停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后她才暗自笑了起来,原来这打更的上这方便来了,她却是心虚的以为被发现了。
等这内侍走开后,三娘子摇摇头走远了些,望着黑幽幽的湖面潮浪叠起,声响仿佛能催眠似的教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这都丑时初了,平常时候她都打完座继续休息了呢!不过今天要不是她自己心里有些怀疑,也不会一个人跑到了湖边来瞎等,就是不知道她想的到底对不对。
这是她入睡后突然梦到的画面,说是梦但因为确实真实发生过,所以近子时醒来的时候她便记得犹为清晰;梦里的她又回到在杭州梧桐书院念书的时候,当时李夫子凭着琴技和非一般的面容,很是得所以学生折服,男生是慕夫子的气度风雅琴技绝艳,女生却是大都折服于李夫子的面容和她们认为的浪漫的琴声。
李夫子一向是沉默寡言的,即便是对江府的孩子,比如三娘子在李夫子教导下学琴一段时间,但是真正两师生之间,并未有过多少课外的交谈;但是独独有一次巧合,三娘子当时独自一人路过书院某偏僻的小院时,竟然听到一段很特别的琴音,让她折服不已,所以她也推开了院子门想看看是谁在弹奏。
里面弹奏的人是李夫子,三娘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琴技而言,她也只觉得李夫子有这样的深度,但是这种静心宁思的曲子,她还真是第一回听李夫子弹起;平常的李夫子选曲虽说是应照课堂需要,但多是情绪明朗的,或欢快或悲伤,或激昂或幽诉,少有一曲是如这般抚慰心灵的曲子。
最难得的是,三娘子发现李夫子喝弹着一曲让人静心的曲子,但却是双目垂泪,眼神悲愤中隐有思念的味道;当时三娘子这样擅闯本就惴惴,幸好李夫子也没有责怪她,还坚持把那曲子弹完;过后李夫子淡淡的说那曲子叫《西泠月》,是他自创的;三娘子当时傻傻的以为李夫子心情不好需要安慰,还大言不惭说自己能记住曲意,很快便能弹出这曲子来,当时李夫子便笑着说了一句:再闻曲时再相见。
这一幕原本并不深刻,三娘子也没再去弹这曲子,事情早早便被她忘掉了,便是长乐王这次又弹了这《西泠月》,三娘子也只是记起当年曾经听他弹过而已;只是在梦里,这句她与夫子的无厘头的对话却是猛的冒出了心头。醒来后的三娘子记起这曲子弹完之后,夫子几乎没再说过别的,只在穆皇与彦皇谈论的时候,曾经轻轻的说道雁幽岛的岸边风景不错。
也就是为了这句岸边风景不错,竟让三娘子有种奇异又荒唐的想法,竟然认为夫子这是在约她在岸边见面!也就是这么个怪诞的想法,三娘子便翻墙外出了,也没管这行宫的侍卫巡视能力也是很强的,万一被抓住她极可能被认为是行不轨之事,更没想过也许是她想太多而已。
在湖边等了半个时辰了,这时候她眼睛有些耷拉的时候才有引起不确切的怀疑,莫非这真的是她一个人的猜想?
“唉!还是回吧!”三娘子忍不住叹了声,想了想还是决定走了,如果夫子真是自己想的这般约见,也不会都丑时也不出现的!再早一点便有大批宫女内侍醒来侍候了,那个时候更不可能有人密见了。
“呵呵,我倒来晚了些,蕙雅这是等不及了?”三娘子还没挪动脚步,便听到后头的灌木丛里传出声音来,正是夫子的声音,一回头便见着常青便服的长乐王从树上飘然而至。
三娘子忍不住目瞪口呆,一来夫子飘下来这个给她颇大的冲击感,二来一个美男子从树上飘下来,有种怪异的美感,她也忍不住心水一下。“真不知道现在,我是该称你李夫子还是长乐王呢?”张张嘴,三娘子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这个人,称夫子吗?
“你现在已经过继到逍遥王府了,我该称你江蕙雅还沈蕙雅还是未央郡主?”齐宣逸也是淡淡一说,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反问三娘子。不过倒也是,他们这两师生都已经不在是几年前的身份了,命运这般奇怪,当时的夫子已经成了别国的王爷,当时的学生也已经成了某府的郡主?
“好吧,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还是称你夫子为好!”三娘子撇撇嘴,倒也不讲究这些了,“夫子,原来你也离开梧桐书院了,是因为要回星野做王爷吗?”
“是,也不是!去别国游历生活是我的兴趣也是任性,但人总会一些责任要承担,所以我在满足自己的生活后,必然还是回到原点。只是没想到这次皇兄一定要我跟着来大轩,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么多尴尬的事了!对了,看不出来蕙雅还有那样好的凫水之术,可惜我们星野少湖泽,所以我没学会凫水呢!”
“我们江府就有个湖,夫子难道忘了?以前我都是半夜偷偷去湖里游泳……就是凫水的!可是王府没有湖,在江府的时候也没有湖,所以很久没有练习过了!”这说的是上次宜清池里救那个宫女的事,当时夫子还一脸冷淡不认识的样子,原来他不会游泳,难怪只在她将人拖上岸后过来帮忙挤水了!
“嗯,我记得了。我听说你们大轩的太子中了毒,是你用了一颗神丹救了他,那丹叫无极回命丹?”齐宣逸话风一转,突然这般问道。
“啊?”三娘子问得有些哑嘴了,又想着太子中毒的事情发生在中宫,当时定是丫头内侍太多有人说了出去,星野也是有探子的,知道这些倒不是稀奇的事了。“是啊,恰巧我有这么一颗药,只是不知道药的真伪,所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好在太子命够好。夫子,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唔,我在想这种丹药你应该没有了,但是在别人眼里肯定认为你有,所以你自己以后可得小心点。”齐宣逸倒是忍着没说他的皇兄很想要这种神丹,不过想想,这药也太神奇了,皇兄想要也是无可厚非的。
“额,谢谢夫子的提醒!对了夫子,冷院长好像也在玉京城的,你猜她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三娘子猛然想起梧桐书院的院长冷夫人了,曾经书院的时候冷院长对夫子一直很是推崇照顾,冷院长在皇上面前也是很有面子的,若是知道夫子是星野的长乐王,不知道会不会暴走。
“冷夫人不是计较这些的人,而且去书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的身份特殊,当时冷夫人就答应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她都不会介意的。也就因为是这样的人才能担起书院院长的大责呢!在外游历许多年,杭州是我呆过时间最长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我还想定居在杭州一直到老呢!”齐宣逸话语淡然,但眸子里的星光却是如此闪耀,那是回忆美好的过去带来的兴奋。
星野的长乐王定居到大轩的杭州,这可算是大新闻了!也确实只能想想而已,就算大轩皇帝肯,齐宣穆这个星野国君肯定不会愿意,说出去他的脸给丢大了;“夫子,这次雁幽湖一行可是特地为夫子选王妃的呢,不知夫子看了一场精彩的晚宴下来,心里可有了眉目?”
齐宣逸有些奇怪的看了三娘子一眼,他以为这个话题三娘子必是不好意思提的,毕竟之前三娘子也是作为王妃人选之一,也是推动她过继到沈府的元凶。“连你都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宁肯过继到沈府也不做这个王妃,想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位子,我自然是要慎重一些,免得害了别人。”
“夫子开什么玩笑,我过继可是真的因为我姑姑喜欢我啊!何况要不是四公主的好心,那种糊涂事才不可能会发生呢!今天的晚宴节目很是精彩,难道夫子都没注意到,有大把的美人愿意跟着夫子回星野呢!”有些话不说开永远是尴尬,一旦说开了,反而就像是朋友间的玩笑似的;三娘子很庆幸自己猜测对了夫子约她的事情,解开之前的大疙瘩,心里便依旧是从前的夫子和学生一样。
“星野比不上大轩的,地域、天气,生活习性也不同,那些人若是理智些也不会如此!”齐宣逸淡淡一叹,“不过这些也不是我能作主了,之前皇兄跟我说你们大轩的彦皇已经打定主意要给我纳个妃子,大约过几天便会有指婚的旨意下来,到时我们就得带着指婚的那个姑娘回星野去!你看,一切都有人安排得妥当了。”齐宣逸看着夜幕上高挂的月盘发愣,话里的自嘲落寞愈发明显了。
“有人说,每个这世间的人,不论身份地位,都是命运手中的棋子;命运之神操控着每个人的未来,让人无从反抗;但是不能反抗也不代表没有未来,在顺从中去享受命运给你的考验,或许能体会出许多想像不到的好处来。夫子,就算是平凡人也有他们无奈之处,你不要太难过了。”如果是沈楠青这么悲天悯人的样子,三娘子大约要骂他,有吃有喝不用发愁温饱问题已经是福祉了,谁会没有个烦恼的事情呢?就是皇上也有烦恼呢。
“你说的对!难过也没用,我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齐宣逸露出了一个难得的浅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