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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灾兽聚集在城墙下,守军的指挥官见状,立刻再度下令。
“众军听令,倒火油!”
火油作为冷兵器时代守城部队的最终杀器,本不该这么早登场。
然而就像先前士兵们掷出的长矛那样,一般守城战中常用的弓箭以及檑木滚石对抵挡灾兽而言意义不大。在它们那旺盛的生命力面前,寻常的皮肉伤除了激发其怒气之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除非砍掉头颅,否则就算是刺穿其心脏,灾兽也能活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唯有火焰,能够对它们造成持续而又可观的伤害。
城墙上的士兵两两一组,一人向下倾倒火油,另一人扔出火把。火油淋了灾兽一头一脸,沾上一点火星便猛烈燃烧起来,火势瞬间蔓延。
只见城墙下顿时升腾起一片火海,浓烈的焦臭气息扑面而来。灾兽遭到火焰炙烤,痛苦的嘶吼哀鸣之声不绝于耳。
这震撼人心的场景令有些年轻的士兵脸色煞白,忍不住呕吐起来。
“愣着干什么,等死么?灾兽还没后退就给我一直倒!”
军官们连忙大声催促,守城军士们强忍着恶心的感觉,继续用火油对付兽群。
烈焰冲天,黑烟滚滚,交织出一幅血与火绘就的壮景。不知过了多久,灾兽们终于忍不住身上皮肉燃烧的痛苦,再加上对火焰的本能畏惧,终于暂时退去。
开阳城总算是守住了这一波攻势。
然而,就在城墙上的士兵们刚松了一口气之时,不远处兽群的后方又突然升起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快速逼近城池,从中更是传来一阵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原来是一群鸟形灾兽,其中体型最小的也有老鹰那般大小,最庞大者翼展足有三丈左右。
“不好,有飞行类灾兽,弓箭手准备!”
城头守将急忙下令,弓箭手们随即将手中的箭矢缠上浸了火油的麻布,点燃后纷纷向天射出。
可这一回的战果却并没有多少,大部分的鸟类灾兽的飞行高度都超出了弓箭射程,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只因飞得过低而中箭,化为一团团火球坠落在地。
但若是放任这些飞行类灾兽飞入城中,发现那些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平民百姓,局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因此将士们也只能通过射箭之举不断吸引它们的注意。
一番箭雨过后,飞行灾兽并未退去,而是盘旋逡巡于城头之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守城士兵。时不时有几只胆大而贪婪的灾兽忍不住对新鲜血肉的渴求,舞动翅膀,伸出利爪俯冲而下,却被早有准备的刀盾手举盾挡下。
飞行灾兽撞在厚重的盾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后落在地面,还没等它回过神来,便被众守军乱刀分尸。
与此同时,方才暂时被火焰逼退的兽群又重整旗鼓,没有多少脑子的它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被烈焰灼烧的痛楚,再度朝着城门冲来。
这一回,城头守军的脸色全都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他们所准备的火油若是按照方才消耗的速度,最多只能再支撑两波攻击而已。
然而这些火油,已经是开阳城中全部的存量了。
“该死的畜生,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为主帅的中年武将眉头深锁,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腰刀,转头对身旁的传令兵问道:“城中情况如何了?”
“禀大帅,城主已经在全力驱使百姓撤离了,但目前尚有六成之人还未出城。”
闻言,这名主帅的神情更加忧虑。他估算了一下火油的余量,摇了摇头,咬着牙低声说道:“速度太慢了!这样下去,会来不及的...”
那名须发斑白的老将见状,主动上前请缨道:“大帅,让末将率军出城,阻击灾兽!”
一旁的年轻小将立刻:“怎能让老将军出城血战,父亲,让我率军吧!”
老将随即不满道:“小将军想和老夫争功么?还是觉得老夫年纪大了,抡不动刀了?”
“不敢,只是我听说老者不以筋骨为能,战场杀敌,还是应该让我们年轻人来。”
面对两人的争执,主帅却是沉默不语。
按理说,老将的提议确实很有道理,虽然此时城头守军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士兵们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抵挡起灾兽的下一波攻势会更加吃力。
况且,连续作战会削弱灾兽对火焰的恐惧,想要争取更多时间,最好的战术便是派出一队死士去拖延灾兽攻击的进程。
然而身为一名将军,又怎能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去主动送死!
“大帅,让老夫去吧!”
“父亲,还是让我去吧!”
一老一少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主帅猛然抬手一拍城墙,厉声怒喝道:
“够了,统统不准!情势尚未危急至此!”
他睁大眼睛瞪向两人,或许是迫于父亲的威严,小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可没想到,那名老将却是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明知出城是必死之局,那苍老的双眼中却无一丝惧意,只有视死如归的洒脱。
明白对方心中决意,主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抱拳于胸,郑重地一拱手,终于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老将眼中也露出笑意,千言万语,在此时化为互相交托生死的敬重。
“也罢,黄老将军,请你先行一步,我等随后便至!”
“哈哈哈,那老夫就为众弟兄在下面开路!”
老将哈哈大笑,一捋长须,潇洒地双手抱拳回礼,便转身下了城墙。
随后,只听得他那苍老却又豪迈的声音传来:“大刀队,听本将命令,随我出城,斩杀灾兽!”
“诺!”
趁着灾兽未至的空档,开阳城守军打开城门,老将率领五百名手持大刀的魁梧壮汉出城列阵。对上数量百倍于己方的兽群,五百人的脸上满是舍身成仁的悲壮。
面对具备感染能力的庞大兽群,凡人就连骑兵也无法动用,因为他们身下的马匹也会受到感染而变为灾兽的一员。人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双手,用肉体凡胎去行这螳臂挡车之举。
城墙上,看着飞蛾扑火般冲向兽群的五百刀手,年轻小将有些忿忿不平地对主帅说道:
“父亲,方才为何不让孩儿...”
“黄老将军战死之后,下一波就由你率军填上了。”
主帅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说完后就背过身去,却是双眉紧缩,似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小将怔了一瞬,随即抱拳道:“是,末将领命!”
说话之间,他身上原本尚存的几分稚气也转瞬消失,似乎在这片刻之间就成熟起来。
主帅沉默半晌,轻声说道:“云儿,你恨父亲么?”
小将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意外,随后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
“父亲说笑了,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这不是您从小就教我的道理么?”
主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但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