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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接地就在那块黑布下面,撒哈拉大沙漠正中心。白星人特别指定这个地方,大概是为了炫耀他们造的那块布吧。
我和小兰坐在一座沙丘顶部,这里挺凉快的,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干燥,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夹带着潮湿的气味。司令官和绍伊夫说过会暗中保护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无边无际的沙漠中,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们曾经去沙漠旅游过,骑骆驼、滑沙、沙漠冲浪、沙漠露营……玩得不亦乐乎,但是和撒哈拉相比,那里就像个微缩景观。这里没有旅游大巴,没有喧闹的游客,没有长长的驼队和悠扬的驼铃,放眼望去,视野里全是高高低低的沙丘,静静地躺在那里。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沙漠玩吗?”小兰问我。
“我刚正在想呢,那里可真热闹”。
“是啊,那次玩得挺开心的,就是有一个遗憾。”
“什么?”
“滑沙呀,你一直鼓动我玩,但我始终不敢。”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啦?”我稍觉有点奇怪。
“就是突然想起的,我当时看着你们玩得那么开心,其实心里很羡慕,但我就是不敢滑下去。”
“哦,其实挺简单的,你什么也不用管,就是往下滑。”我想起来了,“记得当时你还有点生气,一个人走开了,没想到你在偷偷看我们滑沙呀。”
“其实那时我是在气自己。什么都不想,不管不顾地往下滑,我人生中好像就缺这种劲。我总是习惯把所有事情都想清楚了再行动,如果没考虑周全,我宁愿放弃。”她咬着下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接着说:“现在看来,我失去了好多快乐。”
“朝闻道,夕死可也”,我笑着揽住了她。
“别瞎说!”她瞪了我一眼,脸刷地白了。
“撒哈拉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热嘛”,我马上转换了话题。不过确实,如果能忽略周围单调的景色,坐在这里也挺惬意的。
“我们运气好,现在是雨季,是撒哈拉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旱季的时候你坐这儿试试”,她没好气地说,抓起一把沙子,朝面前扬去。晚风把细沙轻轻地带起来,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其实仔细观看,沙漠并不单调。这时太阳快要落山了,沙丘向阳的一面呈现出明亮的粉红色,背阴的一面则呈现出柔和的暗色。随着太阳的移动,光影还在不断地变换。从高处看下去,就像起伏有致的巨大人体,在无声地舞动着。
“怎么不说话啦?”小兰问我。
“怕又说错话惹你生气啊”,我从眼前的风景中回过神来,微笑着看向她。
“傻。”她简短地评论,把头靠在我肩上,抬头望着天空,“黑布在哪儿?能看得见吗?”
“就在我们头顶”,我往上指了指,“太远了,看不见的”。
“你知道吗,其实黑布对撒哈拉来说,说不定是好事。如果它真有那么神的话,那它就能挡住太阳辐射,减少撒哈拉的蒸发量,让沙漠更加湿润。说不定几万年以后,沙漠就变成良田啦。唉,可前提是它不会无限增长。”
“你才傻,几万年以后,我们都不在啦。”
“可地球还在呀”,她抬起头,认真看着我。
我一时语塞,点点头,“对,那时地球还在,我们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我们的子孙后代,说不定会来这里开发……”我突然停下来,糟了,又说错话了!
她平静地笑了笑,低下头,玩着身边的沙子,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怎么还不来呀。”
话音未落,周围突然暗了下来,太阳好像一下子就跌到远方的沙丘后面,一阵寒意袭来,我们身边突然多了圈白星人。不对,是很多圈白星人,一模一样的身体,一模一样的脸屏,密密麻麻地把我们围在中心。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把小兰抱在怀里,默默地看着他们。一瞬间我有种感觉,好像他们已经围观我俩很久了。
“给我”,第一排正对着我们的那个脸屏,显出了两个粗体白字。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些记忆水晶,捧在手里,正在想用什么方式递给他,却见那些水晶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拽着,脱离了我的手,径直飘向他面前,停住了。另一个脸屏靠近那些水晶,像是在检查,然后退下,那些水晶不见了。
“哈哈哈哈”,他爆发出一阵粗噶的狂笑,转过身,所有的白星人就像刚出现时那样,瞬间就不见了。
我呆呆地看着小兰,她也正看着我,突然扑到我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刚才我好怕啊!”
我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别怕,他们已经走了。”
“我好怕他们带走我”,她边哭边说。
“他们只是想要那些记忆水晶,不会抓你走的”,我轻轻拍着她。
她渐渐停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注视着我。我轻轻摇着她的肩,“你为什么这么想呢?白星人为什么要带走你?”她没有回答,转过头看着远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远处只有沙丘模糊的剪影,但是我离她这么近,仍然可以看到她眼眶里晶莹的泪滴。
月亮升起来了,沙漠被抽去了色彩,变得像一幅无限平铺的黑白照片,仿佛失去了纵深和空间感。我们就像这幅巨大黑白照片上的两个像素点,在那里坐了很久。要不是绍伊夫在身后轻轻咳嗽,我们可能会在那里坐上整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