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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看他离开的背影,吴统领犹豫再三,转身之追了上去。
“去找绾儿。”他的声音很轻,倒像是李绾绾正在身边熟睡,不愿将她惊醒。
吴统领回头看着陈一陈亲手埋葬的衣冠冢,上面的土已经被一层薄薄白雪覆盖。皱皱眉,自语道:“人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陈一陈止住脚步,缓缓说道:“你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统领无奈的摇摇头,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暂且由他的性子,只要保证他不死,便算得上是对亡人在天之灵的弥补。
看他一路沿着悬崖走去,吴统领知道他试图去崖底。此时已临近初冬时节,大如席的鹅毛大雪在这里衬托苍凉,劲厉的风呼啸着砭骨刮来,好像要生生从脸上剜下块血淋淋的肉来。风中有细小的雪花寒凉地飘下来,落在脸上,好像是一种既冷严又悲悯的抚慰。
陈一陈脸色已然冻得发青,徒手挖掘坟墓,不知道饱受了多少折磨,指尖滴下的鲜血却在苍茫天地间显得更加醒目。
吴统领明知悬崖的下面是无尽深渊,想要绕到崖下,必须原路返回且走上一日才可抵达。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陈一陈。对一个尚未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少年而言,心中存有些希望,或许会更好。
少年原本是秉性纯真,心怀热血,无意中窃听到了关乎墨城存亡的消息。出于侠义之念也好,自私之心也罢,至少他传递来的消息,已经成功阻止燕国的敌军。
若密谋着只是密探为之,这本就是大功一件。可是背后牵扯的主谋位高权重,涉及到帝王之家,事情的性质却完全变了。有功却也难逃一死,这便是寻常百姓的命运。
想要这里,吴统领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战场上见多了生死离别,身边无数的兄弟在自己面前倒下,至少还能获得英名,家中至少还有抚恤。眼前的少年,只是权利动荡中的一叶扁舟。死是必然,死后,谁又会问津呢?
不知是感叹命运的不公,还是同情少年的遭遇。吴统领止住脚步,双眸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在苍茫间显得那么弱小。嘴里长叹口气,转身背道而驰。自语道:“愿你此生安好。”
耳边寒风凛冽,脚下步履难行。踩在雪地上的脚发出咯吱声,已无法看到脚下泥土,只在雪地上留下两条浅痕,很快便已经大雪覆盖。
这里像是从未有人涉足,恢复了一切平静。
天黑之时,吴统领再次回到了翠岭驿。虽无人员伤亡,但昨夜火势之大,将整座馆驿烧的只剩下一片废墟,距离废墟百步之外,已有人扎起帐篷作为临时办公之所。
馆驿,本是供传递军事情报及大小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别看着小小馆驿,却担负着十分重要的枢纽任务。馆驿失火的第二天早上,便已经有官员前来勘察。组建了临时的翠岭驿,若要耽误了紧急军情,怕是谁也吃罪不起。
吴统领无心在此地继续逗留下去,掏出身上的令牌,表明身份。驿卒本就认识他,但见他身上血迹斑斑,纵使心中有惑,丝毫不敢耽搁,牵来一匹快马。
“大人,您的伤不打紧吧,要不要小的找人给您包扎一下?”驿卒看着被划破的衣服,已经露出了肌肤,胳膊伤口虽然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但溢出的鲜血早已经染湿看衣服。
“不必。若方便的话,劳烦你去给我找一件长袍来。”
“大人您稍后。”驿卒说完转身离去,不久手中拿着一件长袍大衣回来,双手奉上,说:“大人,驿站昨夜失火,被烧毁了不少东西,这是今日紧急调拨而来的衣服,您先委屈一下。”
“无妨。”吴统领将长袍披在身上,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之多,随手便扔给了驿卒,说:“你可还记得昨日与我同行的三人。”
“记得,小的记得清清楚楚。”驿卒接过赏银,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两,若光指着俸银,怕是全家早喝西北风了。
“他们三人没有身份凭证,若有人回到这里,定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大人您放心,小的定把他们当做亲爹亲娘来侍奉。”驿卒这话也没错,自从谋了这个差事,他一直都是这么做。这地方,寻常百姓不能来。但凡能来的,个个都比自己官大,得罪谁都吃罪不起。
看他骑马身影消失在眼前,驿卒将银子塞入怀中,拿起笔墨在纸上写道:翠岭驿大火,失踪三人,两男一女,生死未卜。将笔放下看着眼前的废墟,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将它撕了下来,扔进旁边的火堆里。
“吱呀呀”伴随着京都城门的打开,倚靠在门外睡觉的吴统领顺势躺在地上。人一子清醒了过来,倒是把开城门的守城兵士下了一跳。
“大胆,什么人。”
吴统领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守城兵士的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钢刀,说:“放肆,我怀中有腰牌。”
守门兵士看他趾高气昂,虽说身上衣服破烂沾有血迹,却不难看出之前的穿着较为光鲜,而外面披的长袍也是军种统一发放的军需。不敢得罪,背不住是哪家权贵的人在外遭遇了不测。语气柔和了许多,说:“拿出来看看吧。”
“将军恕罪,小的不知道是将军大人。”守城兵士接过腰牌一看,果真是块军牌,当时腿就一软,跪在地上。
“罢了,我有要事进城,快将马牵来。”吴统领拿回腰牌,塞进怀里,随手指了指拴在墙角的马。
“真是晦气,一大清早就得罪权贵,不是好兆头,看来今天要小心点。”兵士自言自语的嘟囔着,看到拴在城墙下的马匹乐了,对着马说:“敢在京都大门下拉屎撒尿的马,你还是头一份。”
接过兵卒递过来的缰绳,懒得和他们废话,跨马扬鞭,直奔内城。此时天色微亮,城中行人寥寥无几,吴统领长驱直入,来到了丞相府前。
“吁。”吴统领勒住缰绳,从马背上下来,顺手栓在门口的拴马桩上。三步并两步,来到紧闭的丞相府门前。
“咚咚咚。”紧握的拳头毫不留情的击打在朱漆大门上。嘴里大喊:“开门,快开门。”
没多大功夫,就听里面有人低语道:“谁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鬼哭狼嚎,嚎丧呢。”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吴统领脸上自然闪过一丝不悦。嘴上不好说什么,听着脚步声渐进,故意抬手敲打门板,咚咚..啪......
前几声却是在敲打门板,最后的一声啪,硬生生的拍在了开门人的脑门上。
“哎呦,谁这么大胆,竟敢跑到丞相府来撒野。”开门的人一点准备都没有,任凭谁也不会想到,开门会先挨一巴掌。这是什么地方,大陈国的丞相府,谁敢跑到这里来撒野。被他这样一拍,人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末将失礼,末将莽撞,末将有罪啊。”吴统领在此处还不敢放肆,看他摔在地上也算是出了胸中那口恶气。
“你...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从地上站起,看他眼生的很,再看穿着打扮也是一般。狗眼看人低的气势膨胀起来,挥手便打,怒道:“狗东西,竟敢对小爷动粗。”
“末将一介武夫,还请小哥见谅。”吴统领一把抓住对方打来的手腕,暗中用力狠捏下去。打狗还要看主人,这道理他自然知道,也并未用力,说:“还请小哥通禀丞相一声,墨城大将军藤哲麾下吴刚前来拜见。”
“哎呦呦,疼疼,轻点,轻点。”龇牙咧嘴的露出后槽牙,睡意全无,猛然间醒悟,刚才他就自称末将,竟是自己疏忽了,急忙说道:“将军息怒,小的马上就去通禀。”
看到门外的人松手,咬着牙揉揉手腕,转身向内堂跑去。丞相早就有过交待,若有墨城方向的人前来,务必要在第一时间通禀。
功夫不大,丞相府角门再次被打开,就见他白了吴统领一眼,缓缓说道:“跟我进来吧。”
穿过院子绕过走廊,两人径直来到了丞相的书房。就见他站在门外,轻声细语说道:“大人,人已带到。”
“请进来。”
“请吧。”心中纵使百般不愿,却也不敢违背自家主人的意愿,轻轻推开房门,没好气的看着吴统领。
吴统领白了他一眼,将衣服整理好,跨步走进书房,看到丞相举着官帽轻轻戴在头上,估计也是刚起床。单膝跪倒在地,说:“末将吴刚,参加丞相大人。”
“贤侄快快请起,你我之间就不需要这倒虚礼了。”丞相快步上前,一把将地上的人搀扶起来,说:“多年未见,贤侄倒是结实了许多。你何时回到的京都,如何这般模样?难道前方战事失利?”
金丞相与吴统领的父亲本是旧时,曾同朝为官多年。吴父战功显赫,现如今年岁已大,便隐退朝堂,在家颐养天年。
“回禀金丞相,前几日燕国敌军意图突袭墨城,被我军成功击溃,死伤数千人。”吴统领如实回奏,将墨城发生的战况详细告知。
“嗯,此事藤哲将军已于几日前回奏陛下,贤侄此次回京都却是为何?”丞相示意吴刚落座,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
“多谢丞相。”吴统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连夜奔波倒真有些口渴,说:“末将此次奉藤哲将军嘱托,暗中护送一人回京都。”
“哦?什么人能让贤侄亲自护送,难道是燕军主帅被我军生擒?”丞相对他也算是比较了解,虽然暂未封将,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能让他亲自护送,绝非等闲之辈。
“墨城之所以被袭,是朝中有人勾结外敌,意图祸乱。”吴刚对位高权重的金丞相还是颇为信任,自己的父亲曾不止一次夸赞他刚正不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