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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日,吴雪他们收到了来自城郊的一封信,落款是子勉。
张节陵陪同石业兰、游天星下午正懒洋洋地看着吴雪练功,此刻庭院里阳光倾斜,他们几人在树荫下小声闲聊着。石业兰品酌了一口西域的葡萄酒,然后将酒壶扔给游天星,游天星懒洋洋地靠在藤椅里,喝了一口以后再将酒壶扔给张节陵。三人同样懒洋洋地传递着酒壶。
昨晚下了一夜雨,此刻树荫地上光影斑驳,微暖的风使人倦怠,就连思绪都变得懒散起来。最近发生的事杂糅在一起,像是个婴儿一般蜷缩在脑海里,发出阵阵呓语。
过不多久,只听午后的安静的街头传来一阵马蹄声,渐渐靠近清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
一个身着邮差衣服的人下马从马褡里取出一封信。门没有关,他敲了敲门框,道:“谁是张道长?”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好像从来没见过有人给道士写信,信封上还是个女人的字迹。
“张道长,有人喊……”石业兰瘫在太师椅里,看了看门边的信差。
张节陵把酒壶给石业兰,起身慢步走到信差跟前,道:“找我?”
信差把信交给他,只说道:“你的信。”说着他就再次上马,一溜烟向着这条街的深处奔去,马蹄声渐渐远去了。
张节陵懒懒回到椅子里,吴雪也凑了过来,问道:“谁来的信?”
张节陵有些迷糊,他困得不行。看了看信封,说道:“是子勉夫人来信。”
他拆开信封,摊开信纸,看了一阵,笑了笑,说道:“平安信。”
随后将信交给他们看了看,众人也就放下心来。
她在信中说道他们已经回到了从前的家里,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破败不堪,但房屋骨架结实,所以只需稍作修葺,便可焕然一新。信中又向他们抱歉,把他们牵连进家事之中。子勉说家中事物已经交给专人打点,他们也可安心离开那里。
信中只字未提关于那些诡异的事情,看得出来,她已经想把那些事情全部忘记。
游天星眯着眼看了信,说道:“看来他们心情很好。”
石业兰笑道:“开心就好了。”
吴雪道:“道长,那百里家的事……”
张节陵眉头一扬,道:“管!一定得管!”
游天星抱怨一声,说道:“还管?他们离开不就行了吗?我们干吗还瞎管别人家事?”
张节陵眯了眯眼,仿佛透过那封信看了见很多东西。他说道:“那百里家房屋着实诡异,还是个害人的布局。哼,老道倒是要看看是何人造此凶局!”
吴雪有些担忧,也有些兴奋。他好像已经习惯了那种冒险的生活,突然一空闲安静下来,还有点不习惯。他们三人也有些不习惯,感觉生活没了激情就只能干等死了。
吴雪有点按捺不住,说道:“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再一探百里府?”
张节陵收起信,将它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说道:“就今晚!”
游天星一愣,说道:“今晚?这么急?”他似乎有点喜欢这种懒洋洋的生活,又觉得这种生活是在浪费时间。懒的时候不想动,动的时候又想懒。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矛盾。
张节陵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已经知道了百里青峰跟百里穆与那个杀人迷宫有关系,就算他们不是主谋,也是参与者,在家中定然有些痕迹。我们今晚去看一看他们的信件,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若是能找到百里家账本,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吴雪一听,顿时苦笑起来,说道:“那今晚还是潜伏进去了?”
张节陵点点头,说道:“虽然百里肃吩咐过下人不要阻拦我们,但我总感觉若是百里父子真的在密谋一些诡事,那些家丁下人可能也是有关联的。我们不可打草惊蛇。”
百里肃和子勉回到百里家不久,跟家中人不熟,甚至对家中之事也是不甚了解。他们就好像是两具傀儡,被百里家牵着走,空有一副木头架子。吴雪深以为然,点点头,说道:“那今晚如何行动?”
张节陵环视了一圈在场的男人们,冒险精神在他们心中重燃。他胸有成竹地说道:“今晚我们四人在她们俩睡着以后行动,潜入百里家。我已经记下了百里府的布局,书房卧室是找线索的重点。”说到这里,他问道:“有没有人会口技?”
吴雪一愣,“口技?”他想到了原来在书中所见,高明的口技着者只凭着简单几个道具和一张嘴,就能模仿出各类声音。
游天星面露难色,苦笑道:“这……有些难度……”
石业兰哈哈一笑,说道:“我还是略微用过此伎俩的。”
张节陵一喜,说道:“石大侠不妨露两手!”
石业兰扁着嘴,双手合捂在唇上,一阵“嘎儿……嘎儿……”的叫声响起,正是芦苇荡里野鸭子的叫声。若是不见石业兰姿态,恐怕真以为是哪里有野鸭子上岸了。
张节陵一拍大腿,道:“妙!这野鸭子虽然跟家鸭叫起来差不多,但细闻还是可以听出来些许差距。石兄模仿的惟妙惟肖,教人听不出真假。”
石业兰悠然一笑,说道:“那今晚……”
张节陵又道:“石兄轻功如何?”
石业兰脚下一动,犹如鲲鹏展翅一般,背倒着轻轻一跃,就跳上了树。
张节陵道:“好!石兄在我们行动附近盯梢,如果碰到了意外,就以野鸭子叫为号,我们立马撤退。”说着,他悠悠一笑,“今晚我们来个里应外合,行动加掩护样样齐全,保是它皇宫也可闯上一闯!”
吴雪一听,不由得苦笑,那天都皇宫岂是凡人可进的?大内高手数不胜数,比之武林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城复杂凶险,他们闯进去,谁知道神不知鬼不觉脑袋会不会就搬了家?
他们已经密谋好了行动计划,就等待着夜幕降临了。他们都有些激动,先前的疲乏和倦怠一扫而空。
只这时,突然后面传来一声质问:“干吗呢,围得这么紧?”
众人一惊,立马回身,却道是兰儿午睡醒来,听到了野鸭子叫,心里奇怪,这人迹兴盛之地怎么会有野鸭子叫?想着奇怪,就下了楼,见到了神情古怪的男人们。
石业兰讪笑一阵,道:“醒了?没事没事,我们聊天呢!”
兰儿见他们神色不自然,举动有些反常,心中有些狐疑,用带着三分初醒的倦意说道:“聊天?聊天围这么紧干吗?”
张节陵灵机一动,将子勉的信递给了兰儿,笑道:“这不是子勉夫人来信,我们惦记想看看嘛……”
兰儿接过信,看了一阵,道:“看来他们挺好的……”
张节陵打着哈哈,说道:“是啊,得知他们安好,也就放心了。”
兰儿又看了看吴雪,只见他仰着头对着树上的鸟吹着口哨,那鸟儿只奇怪地扭着头看他。
她伸了个懒腰,说道:“该走了……”
众人一怔,齐声问道:“去哪?”
兰儿像是看怪人一般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忘啦,今天是惠悲大师安葬之日,不是说要去祭奠一下吗?”
众人皆是一愣,张节陵一拍脑门,叫道:“哎呀,真是老了,记性这么差了!”
他虽然依旧是一种调笑语气,但内心里却满是失落。原来遗忘一个人居然可以这么快,往日的悲痛只在心中停留了一小会儿,就无影无踪了。惠悲大师是他的朋友,也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他的死很让张节陵失落,只是他没想到,人在忙碌亦或倦怠的生活里居然可以忘掉这么多重要的事,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众人一同前往云响寺。登入山门,两边的山道林荫丛丛,石阶上还沾着雨迹。一夜雨声打落了花瓣,阴凉的山道上留有满地残红。雨后的花朵有种奇异清澈的香味。只是这良辰美景却无心欣赏,他们是去奔丧。蝶梦还带着倦意与众人一同向山寺登去,打着哈欠。
渐过几重弯,来到了山腰间,那里有僧人把守。众人说明来意,那僧人只冷面觑了他们一眼,说道:“寺庙今天不开放。”
吴雪道:“又不开放?”
张节陵道:“我们是惠悲大师的朋友,想来送他最后一程。”
僧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说了,寺庙今天不开放,你们是听不懂吗?”
张节陵同样冷声道:“我说的,不知小友可听懂?”
那僧人一愣,立马变了颜色,厉声道:“这是佛门圣地,今日又是门内高僧火化安葬之日,你们外人来凑什么热闹?!”
说着,那僧人眉毛一横,持着戒棍跟着几个僧人踏步上前。
张节陵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看来贫道是不能送老伙计一程了……”
众人无可,只得下了去再议。
他们坐在林荫铺满的石阶上,一时想不起办法。难道来给人送葬也得偷偷摸摸进去不成?
吴雪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些僧人只看着奇怪,可他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可能是感觉吧……他总感觉这些人不是僧侣,而是一群披着僧衣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