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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雪突然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接着他气愤地一跺脚。
蝶梦不明所以,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吴雪凝重道:“此次事件还没有结束!”
蝶梦懵懂道:“事件还没结束?不是说百里家还有其同党已经落网了吗?还有什么没有结束呢?”
吴雪急促地转着圈,把她都给绕晕了。他突然停下来,说道:“不知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蝶梦见他一溜烟跑了出去,呼唤道:“欸!你这人怎么这样!话说一半……”
吴雪已经走远了,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焦急。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只一人往城外跑去。
若是还来得及……吴雪无不祈盼着,希望他们还没有销声匿迹,就像是无数人那般,消失在黑暗的街角,终不得闻。
那一点小小的标记犹如明月一般牵引着他,越过大大小小的前店后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耳边已经听不到多余的喧嚣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幽夜的暗影,黯淡了,消逝了。
他向着那目标地跑去。吴雪心里按捺不住那股喷涌的情绪,紧张,期待。一定要赶上,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一直以来,他都疏漏了一些细节。比如那前后不一致的“梅花印”。这也是问题所在,他抱怨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以为事件就此结束了。他也被安稳的幸福冲昏了头脑,飘飘然了。
不该……不该……
他不该这么马虎大意的。连他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向来谨小慎微的他怎么会忘记这么明显的矛盾?他想到,是自己太过厌倦此次事件的经历,厌恶到几乎不愿再想起。他以为随着妙夜郎君的死和那阴谋破解就算结束了。其实不然。
吴雪咬着牙,此地人多,不好施展。他看到通往城外的驿站,便急匆匆跑过去,向着车夫问道:“最近一班在什么时候?”
那车夫懒懒散散,靠在石墩边上,嘴巴里叼着一根草茎,听得有人讲话,抬了抬褦襶沿儿,懒洋洋道:“刚走了一班,等下班吧。”
吴雪道:“下一班车是什么时候?”
车夫冷哼一声,道:“一个时辰。”
他回答得很冷淡,然后又舒舒服服地靠了回去。
吴雪急不可耐,此事关重大,可不能耽搁在路上。若是他以轻功过去,按照他的功底,恐怕没到半路就精疲力竭了。只能坐马车了。
吴雪接着问道:“那还有没有其他的车辆?我要去城郊的青芦荡。”
车夫不耐烦地“咦”了一声,厉声道:“我说你这个小东西,说了没车没车,你是听不懂还是耳朵聋?!”
吴雪也不以为忤,只淡淡笑了笑,说道:“可这里明明有车。这样吧,我出三倍价钱给你,现在就走!”
那车夫瞄了他一眼,头一甩,往旁边地上啐了口痰,冷笑道:“别说三倍,就是三十倍,老子都不干!”
吴雪笑道:“哦?这是为何?这年头还有人跟钱过不去?”
车夫冷笑了一声,上下睃睨着吴雪,见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而且衣着相貌都不甚出众,大概也是个没钱装阔的穷光蛋,心里很是不屑。
他说道:“你可知道这车被谁包了?”
吴雪并非是要无理取闹,只是凡事皆可商量,用钱商量。而对于他们来说,往往是说一百句话不如掏一下金花。
他心里发急,可也无可奈何,从这里到城郊青芦荡,就是坐车大概也要半个时辰,而他才发觉此事的疏漏之处,虽然才过了短短几天,而就是这几天,却可以让那人逃之夭夭。
吴雪叹了口气,道:“这车被谁包了?”
车夫更加看轻这个寒酸的年轻人,冷声道:“你这东西可真是不识抬举,难道你连赵大员外也没听说过吗?这车就被他包了,劝你识相的,赶紧滚!”
吴雪这下反而有耐心起来,他笑了笑,淡淡道:“第一次听说什么赵大员外。是什么豪绅贵官吗?”
车夫先是难以置信地瞥了他一眼,再转而露出了轻蔑的笑。窃笑。这让吴雪觉得他差不多是习惯了变脸的日子。
车夫这下肯定了,这小子肯定是个乡巴佬,要不然怎么连这等名流都不知道?
他耻笑道:“小子,我劝你不要乱说话,就像女人不能乱玩一样!”
吴雪苦笑。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关系吗?他受益良多地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可是既然是此等名流,怎么会连自家的马车都没有,居然沦落到驿站包马车了?”
那车夫一愣,他古怪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人,他倒真是不知者不罪了。
他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赵大官人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赈济难民,修建学堂可都有他的功劳。他乐善好施,一千两黄金就能为别人花九百两,你说,我这马车该不该给他留啊?!”
吴雪略微沉吟,斟酌着车夫的话。里面有几个信息是比较有用的。难民……学堂……难民吴雪最近倒是略有耳闻。
这实在是多事之秋。可是现在才还是春天。春天本该是一年之始,万物喷薄之时,为何如此反常,接连闹灾?
最近中原一处发了洪涝灾害,据说是将一座城都淹了。还有一地,从冬天开始,连续四五个月没见一滴水。流离的百姓四散到各处。淹死、饿死、干死的人不计其数。
吴雪叹了口气,道:“赵大员外能有如此善心,晚辈佩服。”他抱拳一礼。
那车夫斜睨了他一眼,遂笑道:“欸~,这不就对了嘛!”
他心满意足地挤眉弄眼摇头晃脑,好像他夸得是他自己一样。
吴雪无奈,转身准备离去。就在他刚走了两步,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小朋友,如若不嫌弃,可否同行?”
吴雪一怔,回过身。却见一男一女立于马车前,向他走来。
只见那车夫弯腰陪笑,连连道:“赵官爷,您来得好巧,这车就是为您备的!”
吴雪哭笑不得,原来这并不是“包车”,而是自发性地“备车”。
那人富态便便,满脸堆笑。身边那女子却跟他截然相反,身材细瘦,面目阴冷,也不看吴雪,只是把脸扭到一边。
吴雪笑着拘礼道:“敢问可是赵大员外?”
那人哈哈笑了笑,声音呆板沉闷,就好像是在口中含着一块馒头一般。
他简单跟吴雪会了一礼,笑道:“不敢不敢,鄙人正是姓赵。小友可也是要去城郊?”
吴雪道:“正是。”
赵员外道:“如是好,小友若不嫌弃,可搭车同去。”
吴雪道:“恭敬不如从命。”
赵员外笑道:“请!”
这辆马车算不得好,跟寻常马车没什么区别。
赵员外跟吴雪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几句,全当客套。
吴雪观之二人,赵员外四五旬左右,身着一身撑得鼓鼓当当的黑色孔方袍,头戴方帽,一副商人扮相。那女子约莫只有二十岁,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也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窗外。
令吴雪奇怪的是,现在气温已经回暖,她却还穿着两三层衣服。
忽然,吴雪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他盯着那女子看了很久,却不想此皆在赵员外眼底。
赵员外笑道:“这是内人,她最近得了风寒,身体不太舒服。”
吴雪尴尬一笑,就此作罢。
他思忖着,心想这女子和这个赵员外可真是古怪。不光是这两人搭调奇怪,而且他们总给人感觉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吴雪看见了那女子手腕处还有脖颈下隐约的伤痕。
马车行驶得很快,不久就到了青芦荡,吴雪下车拜别。
那马车一溜烟向着北方行去,渐渐得消失在了芦苇荡后面。
吴雪叹了口气。
好了,他现在要去找一个“熟人”了。
简陋雅致的屋子里,光线很暗,暗得就好像有人在休息一般。
一个人坐在椅子里,上身伏在桌子上,似已陷入了深渊般的沉睡。
她旁边一人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似乎在守着一个沉睡的人。
他不急,也不忙,只是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茶也已经凉了很久。
他叹了口气,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那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请进。”
门轻轻推开了,外面的光线照入屋中,有些晃眼。
来者正是吴雪。
吴雪笑道:“突然前来,是否叨扰?”
光线落在了那人脸上,那是一张蜡黄病态的脸。他正是百里肃。
百里肃说道:“你总该会来的。”
吴雪笑道:“百里先生料到我会来?”
百里肃示意对面的竹椅,吴雪安然坐下。
百里肃道:“怎么样,事情可有着落?”
吴雪笑了笑,说道:“百里先生还不知城中的情况?”
百里肃道:“此地隔绝外世,能传来的,只有风声。”
吴雪蹙眉,说道:“子勉夫人怎么了?”
他心里忐忑不安,他不想接受最坏的结果。
百里肃淡淡道:“她没事,只是睡着了,睡得很香,不会听到我们的话。”
吴雪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