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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雪手中拿着那方素巾,悠悠说道:“想不到会是你……”
那女子已经面无遮拦,但好像依旧蒙着一层面纱,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其中感情存在。
吴雪暗暗惊愕,心想这世上果真有如此冰冷无情之人?如若不然,那双眼睛为何犹如雨云,那张面孔为何宛若冰雪?
她好像是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傀儡,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一双看不出任何内容的眼眸盯着吴雪的每个动作。
吴雪悄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样一个杀手,既然她要杀一个人,就绝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而她也可能情愿死在这里。
可吴雪并不想杀她。实际上,他不想杀任何人。杀人和被杀,都是一种令人很不愉快的感觉。这种感觉绝对不会让人轻松,吴雪自然不想招惹这个麻烦,让自己背上包袱。
吴雪淡淡道:“你不说话?那我可要说了……”他拿着那一方素巾,好似欣赏一般眯觑着双眼,“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或者说是你背后的人,也不想知道。如果你现在就走的话,我绝对不想惹上任何一件麻烦事。”
那女子阴恻恻地看着他,薄雾弥漫在二人之间,顶上的凉风呼呼吹过,掀起一阵肃杀萧瑟之意。
纵然吴雪不想杀人,但这个乱世江湖,你若是不害别人,别人就会害你。而吴雪也是不想让别人杀的,没人会嫌自己命长。
那女子的黑色衣裳袂飞带舞,几缕青丝随风摇曳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视死如归的悲切。她嘴角轻轻地上扬,就像是一个别扭的笑容,竟然也有几分释怀。
她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少年人的对手,她的力量不足以与之抗衡,而一招制敌的暗器也已无长针可填。她的轻功不错,但是她绝对不会就这么回去。
吴雪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悲戚,他整个人沉浸在嗖嗖的凉风中,心气间也有些微凉。
这几乎是一着死棋,两个残卒败子寂寥地隔着河岸对望。那么,他们谁会先把谁吃掉呢?
这时,皎月挣脱出乌云的束缚,一阵疾风袭来,云雾骤然散开。
她出手了!
这是吴雪第一次跟人以命相拚的决斗。只不过,这场对决不太浪漫,也不很悲壮。只有一种深深的宿命感笼罩着云雾中的临江城。
她裹挟着疾风衣履拨开云雾,以极其迅捷巧妙的轻功冲出。其身姿凛冽绝妙,宛若剃刀破穿重重雾霭,横起一腿直向着吴雪脑侧踢出。
令吴雪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紧张,也没有任何恐惧。当她先出手的那一刻,自己竟然有几分感激。而他也知道,她虽然看着是个娇弱的女子,但若是被这样一腿踢到脑袋,恐怕要当场毙命!
吴雪撇开双腿,身体微微下蹲,恰如同林中伏虎。这是张节陵教他的正一步法基本功“万律出一”。
那女子横腿飞踢过来,眼见到了吴雪脸旁,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劲风!也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忽如猛虎出林,腾得一出手,掌风一带,右手抓住了那女子的脚踝。
跟先前一样,那纤细的脚踝只堪盈盈一握。可那股刚猛凶狠的劲力,几乎叫他喘不过来气。吴雪一咬牙,脚下的瓦片咯啦啦被踩碎一片。他脚下倒滑几尺,借着一股反力,弹身挥掌而出。
那女子接连踢出几脚,皆被吴雪反掌带过。而吴雪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交手下来,虽然自己安然无恙,但这女子腿法精湛多有变化,而且来势汹汹凛冽如刀,久拖下去,自己浅薄武功定将破绽百出。
于是他忽而一定心神,眼睛盯着她的腿脚变化。虽然她出腿很快,脚下犹如生出万朵白莲,但吴雪依旧游刃有余,依托的就是师傅石业兰所强调的“变”。而石业兰的武学,除了以绝对压倒性的刚猛内力制敌以外,尤其强调招式的变化,尤其是在最危机的关头更是要铤而走险,及时变招。
也就是在此时,吴雪眼见到她的腿直挺着向自己面门踢来,他忽而抓住她的脚踝。而她依赖腿法的招式尤其忌讳被人抓住脚踝,抓住了脚踝,等于控制了全身进攻的支点,让她无法再继续施展下去。
而她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立马收脚转扭,将吴雪手腕轻轻一带,立马从吴雪手中脱出,紧接着反起另一条腿换做进攻。
而这次,吴雪没有再去抓她的脚踝。女子的脚踝虽细,又岂是可以轻轻松松就抓住的?吴雪轻轻往后一撤,扭脸躲过那一记飞腿,而这一招,正是游天星教他的轻功步法“飞燕携云”。紧接着,趁她未收脚的一瞬,伸出双指在她脚踝处轻轻一勾,那一只弓鞋立时脱脚而出。
那女子一惊,眼中寒光一闪,恼羞成怒地接着踢去,而吴雪好似脚底抹油,那身子左右回转,怎么也碰他不得。
吴雪戏谑一笑,紧接着又伸出双指,勾住那女子的袜带,往后一拉,那一只袜子就又到了他手里。
那女子眼中的怒火更甚,一双眼睛闪过丝丝惊恐惶惑,不似先前那般如若无物。
她愠嗔道:“你……!”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字,却宛若林泉叮咚,闻之清冽。
她没有再进攻,而是立马收回那只脚,往衣摆下缩了缩。
吴雪轻轻一笑,说道:“姑娘终于肯说话了?”
女子只冷哼一声,咬着银牙气狠狠道:“淫贼!”
吴雪提着她的鞋袜,轻轻一笑,说道:“若是能叫姑娘开口从而停戈止武,吴雪当一回淫贼又何妨?”
那女子只满脸羞容,瞥过眼睛,低着头怒骂道:“无耻……!”
吴雪无奈苦笑,虽然他终于让她开口说话了,但三句话全不离轻蔑之意。他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吴雪被姑娘认做淫贼也无妨,只是某有一肚子疑惑,不知道姑娘能不能解?”
那女子只冷笑一声,也不看他一眼。
月华净彻,满城尽染。夜风拂卷,浓烟渐散。吴雪的脸沉浸在月华之中,面带笑意。只是这笑在她看来却是如此可恶。
她扭着脸,悄悄地瞥过一眼,余光里,只见吴雪略微低着头,望向自己的光脚。
她不由得浑身一热,脚趾也跟着害羞地微微蜷曲着。
吴雪叹了口气,挪开视线,淡淡说道:“姑娘还是先把鞋子穿上吧,上面满是破碎的瓦砾。”
吴雪没有看她,将袜子塞在鞋里,一并拋给她。
她伸手一接,立时扭过身去,直到穿戴完毕,这才幽幽回过身来,脸上带着冷笑,说道:“你……你……很好……!”
吴雪听着这嗔怨恚愠的语气,不觉间浑身一冷,一股凉气从脚底上窜而来。
吴雪咳了一声,强颜欢笑道:“都说以武会友,不打不相识……你我二人交过手,就算是朋友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子冷冷一眼斜遛着他,说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吴雪点点头。
那女子冷哼一声,幽幽道:“你去问阎王吧!”
忽而在她指缝间闪出一丝寒芒,转而就往自己脖子上刺去!
吴雪一惊,立马一个步子疾奔而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吴雪见她指缝间夹着一根长针,针尖已经浅浅刺入皮肤,渗出一颗红豆。
她不是第一个想要在吴雪面前自杀的女子了。上一个,是在英璃城认识的孟舞未央。
吴雪心里叫苦,自己莫不是命中克女,怎么一个个见了自己都要自尽?
而他这次也有惊无险地救下了她。吴雪抓着她的手腕,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这是何苦?你本不是弑杀凶残之人。”
那女子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吴雪淡淡道:“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那么这根针岂不是已经插在我的脖子上了?”
那女子一怔,转而冷笑道:“你若是想死,我现在也可以成全你!”
说着,她就欲从他的那里抽出手来,扯了几下,却全然脱不开手。她咬了咬半片浅浅樱唇,就欲抬脚。可脚刚将抬起,又缓缓放了下去。她可不想再受辱一次了。她微微扭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羞恼之意。
吴雪笑道:“现在姑娘能将芳名,还有你为何要杀我告之于雪了吧?”
那女子面露冷笑,勾起嘴角,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她顿了顿,接着道:“翎歌。”她回答的很简练干脆,就好像是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人名一般。
吴雪一怔,喃喃道:“翎歌……?”他感觉这与其说是一个名字,不如说是一个代号。一个杀手的代号。
“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你……”翎歌悠悠说道。那原本冰雪缭绕的容颜上,居然出现了几分娇羞之意,吴雪见了不免心神不定,失了注意。
“你不会知道了!”
说着她面色一沉,另一只手忽而腾起,直向吴雪面门门庭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