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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李军外出回来路过门卫处,听到门卫说有自己的信,有些意外。信上的地址显示,信是从广州邮寄过来的。李军迫不及待拆开,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称呼。
这封信是陈虹写的。陈虹在信里说自己已经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女孩很乖,大眼睛、高鼻梁,一逗她她就“咯咯”笑个不停,现在孩子还会“咿呀”的发出声音。陈虹还说,女儿的名字也定了,就叫刘莲茹。
“刘莲茹这名字好。”李军反复念了几次,越念越觉得这名字好。整封信读完了,李军发现陈虹基本是在说她自己的事,只提到一句刘仁义,而且还是说刘仁义很忙,一天在家呆不了几分钟。当然,信的最后,陈虹还说,自己将回内地旅游一次,尤其想回母校看看,希望到时候李军如果方便的话,能和她一起。
李军看完信,坐在宿舍的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思绪不由地飞到蓉都。他把信反复看了几次,总觉得陈虹在广州,一定是有什么事。但具体是啥事,她也没说。李军猜测,陈虹和刘仁义肯定是感情出了问题,否则陈虹信里面,不可能只提了一句刘仁义。
李军给陈虹回信,说了自己在兰州的生活。他基本都是捡好的说,也说了自己争取国庆节或者年底的时候,回东川工作。至于到时候回蓉都,自己现在不能一口答应,但是,到时候陈虹真的想回蓉都,他一定尽全力争取回去。信写完了,李军反复看了几遍后,去邮局寄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很慢。李军白天认真工作,干劲十足,晚上有时候还主动加加班。期间领导见他很卖力很上进,也私下喊他去自己家里吃过好几次饭。只不过席间,领导并不谈工作调动的事,李军也不问,二人之间就维持着这么一种默契。
过了好几个月,有天晚上下班回来,李军去食堂吃饭,听隔壁饭桌几个同事说最近场里可能有人事变动。李军听到这个消息很好奇,便凑过去打听。那同事平时打过几次照面,对李军有点点印象,说:“兄弟,这消息传了好几天了,你才知道么?”
李军有些懵,但还是很镇定,笑着说:“最近太忙,不太清楚,也没怎么关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么?”
同事喝了一口闷酒,一口湖南话说:“兄弟你不知道啊,上面来消息了,我们这一批当时进来的,要么回上大学的城市,要么在这里继续干两年。我估摸着这几天,各个小组的领导,都会找大家谈话的。”
李军有些吃惊,这消息之前说年底才公布,怎么这几天已经要公布了。他说:“这事应该年底才有消息吧?”
同事说:“说是提前了。现在政策变化快,也能理解。对啦,我记得你好像也不是兰州的吧?你怎么办?”
李军有些尴尬,仍笑着说:“我还没想好呢。”
同事说:“话说回来,再干两年也不见得是坏事。现在工作不好找,年轻人四海为家,以事业为重。兰州是祖国的大西北,正是需要我们这一代人来努力建设的。”
李军附和几声,匆匆回了宿舍。消息还是很快下来了,次日中午,他从车间出来吃午饭,路过食堂,见很多人围在小黑板边上,议论纷纷。
李军走近才发现,黑板上张贴着一张通知。通知上字密密麻麻,大意就是说他这一批的员工,要么继续干两年,要么回大学所在城市。如果说之前都是各种小道消息,那么这次,是实实在在的有通知了,这个政策看来也不是忽然出来的,应该是酝酿很久了。
现场围观的好几个女孩子,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哭出声来。李军心情也不太好,脑袋晕乎乎,只好回宿舍休息。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想着这则通知,心里一会想到要么再坚持两年吧,只是两年而已;但很快又否定自己:两年后林淑琴跟自己会怎么样呢?那个时候的政策又是如何呢?会不会两年过后又要继续再两年?就这么想着,李军拿不定主意。
晚上下班,李军买了一瓶酒,又从食堂打了一盒饭回宿舍。他喝得晕乎乎地,又把陈虹的信和林淑琴的信都拿出来看了一遍。如果选择在干两年,最大可能就是能直接回东川,但是这两年,变数实在太大。如果现在回去,那就是回蓉都,距离林淑琴近一些。“我该到底如何选择呢?”李军长叹一口气。
单位里很多和他一批的,已经做了决定。基本上有一半的人,选择留下来继续干两年,另一半人决定回大学所在地。这几天,不少人遇到李军时就问他怎么决定,他能忽悠过去就忽悠,实在忽悠不过去就说自己还在考虑。
这天中午,李军去食堂吃饭,碰到门卫大爷,说有他一封信。他饭都没吃,去把信拿来了。信是林淑琴邮寄过来的。看上面的日期,大概是一周前从东川邮寄出来的。
李军拿着信,打完饭赶紧回宿舍。他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开始看信。信看完后,李军如同泄气的皮球,蔫坐在床上。
林淑琴先是问好,接着便在信里坦诚地说了东川自己房子的事,以及和周学兵之前写欠条的事。她说自己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但是这件事,她搁在心里难受。上次李军回东川,她本来想告诉李军,但怕李军冲动。此刻写信来,是自己实在受不了,想起房子,就想起自己对不起李军。然后,信的最后,林淑琴还问李军什么时候回东川,她想念和他一起在西山看日落的情景,希望李军早日回东川。当然,她还说,希望李军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把写满情诗的日记本带上。
李军看完信,心里堵得慌。上次回东川,看到房子自己就有些疑惑,但见到林淑琴自己一高兴,就没有继续问这事。现在林淑琴写这封信过来,还是表达了对他自己的思念,在林淑琴看来她很坦诚,并没有其他意思,不过,在李军看来,却有些别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李军想说却说不出来。自己第一时间有些恨,恨林淑琴瞒着自己,但就像周学兵说的,林淑琴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李军在哪里呢?李军的恨,很快转移到恨自己这个方向。他又恨自己无能为力,来这个大西北,距离东川几千里路,与林淑琴天各一方。
“呵呵!”想到这里,李军不由自主地冷笑。冷笑自己的后知后觉,当初周学兵在跳伞塔下说自己不配爱林淑琴,现在终于明白了,确实是自己不配爱,原来这么久,自己才发现自己真的不配爱着林淑琴。
李军越想越觉得失落。联想到这么几年,从开始和林淑琴好,到后面分开,再到现在自己努力想挣扎,想让两个人距离更近一些,他心里一阵疼痛。这天晚上,他睡不着,起来在桌子前写了一首诗,名字叫:《我把爱人弄丢了》。
一个星期之后,领导来车间找李军,问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李军没听见,领导就喊他下班到办公室。
下班后,李军去了领导办公室。领导给了两张协议,一张是继续干两年的,一张是服从调配回大学所在城市的。领导问他要不要给家里发个电报再征求下意见,李军叹了一口气,在服从调配回蓉都的协议上,端端正正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摁了手印。
领导说,年轻人可惜了。
李军笑了笑,说,这就是命。我选择的,也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