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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灰袍的男子站在树梢上,手里拿着一柄黑色长剑,赫然便是昨晚抢走方达包袱的人。
好像还是什么叛军余孽。
方达紧握手中的钱袋,两腿弯曲不敢绷直,因为只要绷直双腿就会不停地发抖。
“你跟踪我?”
“路过。”
“那你现在想干嘛?”
“买粮!”
灰袍男子从将近十米的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停在地上,并没有溅起周围的灰尘。
他提着剑,慢慢的靠近方达。
方达身体本能的后退,一脸戒备的说道:“粮食都卖完了,刚刚全拉走了。”
灰袍男子停下脚步,摇了摇头:“不,还有!”
莫非刚刚从玉佩空间拿出粮食,他都看见了?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
方达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试探的说道:“今天没有了,明天应该有。”
灰袍男子眉头微皱,盯了一眼方达手中的钱袋,缓缓开口:“行,不过我没钱。”
没钱,你买个屁的粮食…
方达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灰袍男子沉思一会儿开口说道:“一包馒头,我替你做件事儿,只要不是杀人放火。”
方达见眼前的男子并没有抢他钱袋子的打算,稍稍舒了一口气问道:“你是叛军?”
“不是!”
“那他们为啥抓你。”
灰袍男子眼神空洞的看着北面,仿佛正在回忆什么东西,却没有再次开口。
方达盯着沉默中的男子,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他手里的长剑,突然灵机一动。
“你帮我抓个人过来。”
方达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在背后的包袱扔向灰袍男子。
“谁?”
“周成文!”
灰袍男子将包袱背在身上,纵身一跳,越过方达,步履轻疾,不扬微尘,眨眼出现在数十丈之外。
这是轻功?这个世界还有功夫…
“喂!我还没说他是谁呢!”
不到一刻钟,灰袍男子扛着一个麻袋,再次赶来。
他将麻袋扔到方达脚下,解开袋口。
装在麻袋的人挣扎着扭动身子,嘴里塞块破抹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灰袍男子将破抹布从嘴里拽出来。
“大哥,有话好好说,要钱要粮?兴许我们还是一家人,我舅舅是…”
一耳刮子扇在脸上。嗯,老实了。
方达扯下蒙在眼上的黑布。
刺眼的亮光照进眼睛,周成文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待看清那身影的样貌时,瞳孔瞬间睁大,双腿一蹬,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火辣辣的痛感从脸上传来。
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大白天见鬼了,好几天前自己亲手杀掉的人,突然把自己绑了起来。
周成文的意识渐渐恢复,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和那个熟悉的脸庞。
他浑身颤抖,冷汗直冒,胸腔里的心脏扑扑乱跳,吓得几乎再次晕倒。
“鬼啊!有鬼啊!”
方达一巴掌拍在不断喊叫的周成文脸上。
“前几天你们抓走的小女孩在哪儿?”
周成文脸颊的肌肉松松下垂,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方达的脸,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方达抽出匕首,用力的抵在周成文的喉咙上。
“说,在哪儿!”
“死,死了。”
方达的面色霎时铁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一片空白,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身旁的灰袍男子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紧握手中的黑色长剑。
过去的记忆不断在方达脑海重现。
高高的马尾,椭圆的脸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120是什么?
镇子上没有大夫,不过爷爷能治病。
小时候小玉得了伤寒,就是吃了爷爷的草药好的。”
方达原本以为,小玉只是被抓去当了丫鬟,最多到时候花点钱就能买出来,她才12岁,也做不了什么活儿。
想到这里,方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抓起周成文的脖领,一字一句的吼道:“尸体呢?”
“好像……在,在乱葬岗。”
方达提起周成文走出了树林,灰袍男子犹豫了一下,紧了紧衣领,跟了过去。
……
任安县东的一个不起眼山坡,这里树木凋零,荒草盎然,一人高的野草被风吹的呼呼乱叫。
无数的生命被扼杀在这里,只有死亡在此处疯狂翻涌着。这是县城的流民和穷苦百姓最终的归宿。
葬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不是正常死去的,饥饿、凶杀、夭折一律都被人随意的扔在这里。
方达凝视着这座令人毛骨悚然的乱葬岗,仿佛看到了人类本性的丑陋。
顺着周成文手指的方向,方达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女孩儿。
她寸丝不挂的躺在干枯的草丛里,仿佛睡着了一样,一双翘起的马尾束在头上,诉说着心底的倔强。
干涸的血渍在皮肤上形成凹陷的纹路,像是一朵红花,凝结着绚丽的生命。
方达缓缓走到女孩儿面前,脚步轻柔,生怕打扰这里的宁静。
他脱下披在身上的长袍,盖在女孩儿身上。
“谁干的?”
周成文“噗通”跪在地上,嘴里哀求。
“不是我,和我没关系,是周胜和王元干的,是他们干的。”
他在路上便看清了两人的影子,他断定自己当初并没有杀死这个男人。
想着只要今天逃了出去,他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这两个人尸骨无存。
方达从怀中掏出钱袋,扔到灰袍男子脚下。
“都给你,帮我杀人。”
灰袍男子看了一眼钱袋,并没有捡起来,抬手拔出长剑,寒光四射。
周成文眼中充满了惊恐,双腿后退两步,脚一歪,整个身子向下倾斜,倒在地上。
“你们不能杀我,我有钱,你们要多少钱都行。”
“他,我自己来。”
灰袍男子看了一眼方达,收回长剑,从怀中拿出绳子,绑住周成文手脚。
“这次,不收钱。”
灰袍男子走出两步,忽然停下,转头再次开口:
“我叫李腾。”
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林里。
方达抽出匕首,眼神凛冽的走向周成文。
“你不能杀我,我舅舅是县里的典史,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我有钱,要多少钱补偿都行。”
周成文躺在地上,蠕动着身体,恐惧的咆哮着。
“血,要用血来偿。”
方达眼里充满血红,“噗”的一声轻响,利刃刺入胸腔,鲜血一点点涌出,周成文下意识发出一声喊叫。
“你不能杀我,我父亲认识山里的…”
周成文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弱,鲜血倒灌进喉咙,再也无法说话,身体开始发冷,意识也渐渐地模糊起来。
方达抽出匕首,滚烫的血液喷在脸上,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干呕,将这几天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胃里还在不断地翻涌着。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方达靠坐在一棵树下,不断地自我安慰。
这种人,该杀,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人会惨死在他的手里,自己这是在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