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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方达吃完早饭,离开了小院。
虽然肋骨断了几根,但是经过两三天的休息,已经不那么疼了,只是呼吸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难受。
方达走在街道上,依旧是人头攒动,唯一不同的是流民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县城的百姓。
街道两边的铺子也都紧闭铺门,只有几个零散的铺子还坚持着挂牌营业。
大都是些木匠铺和铁匠铺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生意。
所有的菜馆、米铺、粮行更是一个开门的都没有。
看来今年得灾情不是一般的大啊,能不能熬过今年得冬天还是个问题…
方达扫了一眼大街上衣衫褴褛的流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任安县城并不是很大,从菜馆到县衙,也就半炷香的时间。
方达站在县衙门口,抬起头,仰视着这座任安县的权力中心。
虽然县衙的建筑并没有多么雄伟宏大,但处处都流露着庄重肃穆。
门口两尊青石雕刻的石狮子,蹲坐在两侧,威武霸气。
只是狮子后面站着的两个衙役,吊儿郎当的拄着杀威棒在闲聊。
浑身无精打采,很像是昨晚被抽干了什么。
方达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衙役面前,小声问道:“两位大人,小人是来伙夫班报到的…”
还没说完,那个衙役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去去去!走后门!”
方达咧了咧嘴,绕着县衙走了大半圈,才在西面的角落发现了小门。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小门慢慢被打开,一个看上去将近五十岁的老者探出头问道:“找谁啊?”
方达躬了躬身:“我是王安基介绍来的厨子。”
老者浑浊的双眼盯着方达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头说道:“哦!有这么回事,昨天晚上王大人交代过了,那你先进来吧。”
说完让出身子,方达跨进院子。
老者带着方达来到了县衙的后厨,伙夫们都在有序的忙碌着自己的工作,有的添柴烧火,有的拿勺搅拌。
老者走到一个身着黑色官袍的男人面前,躬身抱拳说道:“庖长大人,有新人来了。”
庖长是县衙的一个官职的名称,掌管县衙的饮食,为庖人之长,没有品级,属于未入流。
庖长转身看了一眼方达,扭过头面颊阴沉的对着老者说道:“怎么就一个人?”
老者轻声说道:“大人,其他人还没有来,这是王大人介绍来的。”
庖长听完,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眼方达:“你就是方达啊,王大人和李大人他们两个可是把你好一通吹捧啊。”
方达连忙抱拳回复:“那都是两位大人的抬爱,以后还要庖长大人多多栽培。”
庖长很是满意,他虽然身为庖长,但在县衙,也是末流中的末流,属于最底层的存在。
县衙的每个衙役,都有权利随时罢免他的职位。
他生怕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抢了自己的饭碗。
听到方达如此识趣,庖长哈哈大笑两声:“听说你受伤了?”
庖长低头沉思一会儿再次说道:“嗯…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老王,打打下手,干些杂活,等什么时候伤好了,再来做菜也不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看似关心,其实庖长在考虑自己的打算,听王安基两人说过,这个小子做菜特别的好吃,甚至福满楼的客人都被他抢去了。
不到万不得已,可千万不能让他显山露水。
方达听完心里狂喜,这正是他想要的。
“多谢庖长大人关心,小人一定好好养伤。”
话刚说完,两个伙夫拉着一个两轮板车走了过来,车上载着一个圆形木桶,并不是很大。
“庖长大人,今天的早饭好了。”
庖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伙夫,打开桶盖,拿出勺子,搅拌了两下。
方达顺势望去,只见桶里的清水冒着热气,时不时的飘着几粒大米。
重新盖上桶盖,老者拿起绳子搭在肩上,双手握紧车把,离开了后厨。
方达急忙跟了上去。
路上,方达好奇的开口:“王…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
老者微微愣了一下,苍老的面庞挂着微笑:“我不是什么大人,以后就叫我老王吧。”
老王八…
老王顿了一下,似乎明白刚刚说的话有歧义,他赶紧岔开话题:
“我们是去给牢里的犯人送早饭。”
方达轻轻颔首。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来县衙的唯一目的就是去牢里,看看小玉的爷爷,再想办法把老人救出来。
“哗哗哗”
牢门的锁链被看守的衙役打开,方达跟着老者来到了县衙的地牢。
人们为了省钱省力,一般都把地牢建在地面上。
整个牢房被木头分割成许多小的房间,四周是光秃秃的墙壁,没有窗户,走廊两侧各燃着一盏油灯,给这个牢房带来一点亮光。
老者拉着小车来到牢房门口,熟练的打开桶盖舀了一勺,盛在门口的碗里。
方达看了一眼快赶上清水的米粥,摇了摇头,虽然不像山匪一样,弄些发霉的食物糊弄,但这点东西,实在是吃不饱啊。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所有的牢房都投喂了粮食,方达的眉毛紧皱,他并没有看到小玉的爷爷。
难道没关在这里,或者是…
一种不祥的念头涌入方达的脑海。
走出牢房,方达连忙问道:“老王,这里的犯人都是重刑犯吗?”
老王摇了摇头:“不是,他们犯的罪并不大,有的被判了一两年,有的只被判了几个月。”
“那重刑犯呢?”
老王慢条斯理的说着:“任安县哪有什么重刑犯啊,罪孽较大的人,不是被抓去砍了头,就是被送去州里了。”
“还有的啊…”老王止住了话头,叹了一口气。
方达紧拧眉毛:“那也不至于才20多个罪犯啊。”
方达刚才在牢房里,总共没看见几个人。
老王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天空,浑浊的双眼不知在看些什么。
“之前典史大人还在的时候,常常殴打罪犯,屈打成招,好多人都死在了他手里。
半个多月前,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农户,来县衙报案,说是孙女被周成文抓走了,他不知道典史大人就是周成文的舅舅,结果在牢里被活活打死了。”
老王深深的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