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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浔来到石门前,石门上所画的竟然是《朝元图》!二百八十六位天神以八位主神为中心,组成华丽的仪仗队对大殿的三清进行朝见,表达了“三清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群神拱之”的意思,雷公雨师、南斗六阙、北斗七星、八卦神君、十二生肖神君、二十八星宿、三十二天帝君等群像徐徐如生,云气缭绕,壮丽浩荡,金碧辉煌。
“小浔哥,这画像也太逼真了吧。”孙无张大了嘴巴道。
阿瞒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人,一边摸一边看,直乐呵。
姬浔看完壁画闭上眼睛,脑海中细细回忆《朝元图》的每一处细节,不对!西王母手上的玉圭不见了。
姬浔霍地睁开双眼,跃至半空,运炁往玉圭空缺处猛地灌入,体内玉圭从炁海中猛然越出湖面,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点一点消散化去,而壁画上西王母手中神奇的缓缓出现玉圭的模样。
待姬浔体内玉圭全部化为须有后,西王母手中的玉圭已然成型。
“轰”的一声,石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姬浔回头看了一眼宏真道人的无字墓碑,尘归尘土归土,你终归可以瞑目了,转身踏入石门。
石门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姬浔三人此刻正在一座高崖上,视线内是遥阔壮丽的山景,视线尽头是一座巍峨高山,耸入云霄,山身倾斜出无数瀑布,层层叠叠,如水帘般交错汇聚,水声震天,一道巨大绚丽的彩虹横跨当空,如腰带般悬挂山腰,无数白鹤成群结队在空中飞舞,鹤鸣声声,近处山峦起伏,漫山翠绿,山上有参天古柏,峰峦间云雾缭绕,景色之美,令人心迷神醉。
刚经过厮杀见证宏真道人死亡的姬浔三人,胸中那一丝闷气一扫而空。
孙无视力极佳,举目眺望,满脸兴奋喊道:“小浔哥,你看,那有条小径可以上山。”
路线与姬浔脑海中的地图一致。
姬浔心情大好,玩笑道:“走,去看看司马前辈的飞生之所如何,说不定能沾沾仙气。”
三人开怀大笑,急掠而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三人使劲全力在林木间足足穿行了一个时辰才来到山脚一处深潭边,深潭波光粼粼,千丈瀑布轰鸣之声欲刺破耳膜,水汽已经打湿了三人衣衫,同时阵阵巨力不断袭来,幸亏三人肉体强悍,视若无物。
姬浔放声说道:“穿过瀑布应该有个山洞,里面就是司马前辈的飞升之所,我先进,你们随后。”
姬浔脚下轻轻一点,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入瀑布。
阿瞒随后一脚踩在被冲击光滑的巨石上轰然砸进瀑布,巨石布满裂痕。
最后孙无后撤几步,猛然向前冲去,在地上踩出几个深坑,身形却如灵活的鱼儿进入瀑布。
洞中可谓别有洞天,洞内极其宽阔,地面离顶壁约有五、六丈之高,种植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
不远处有一个小湖,水气升腾雾气悠悠,微风吹过湖面水纹荡漾。
临湖而建的亭台楼阁,树木山石精心布置,极为幽雅不俗。
房屋已是多年未曾打扫,布满了灰尘。
姬浔三人来到一间似为书房的屋子
,书房布置的井然有序,书架上摆满了道门典籍,许多竟是珍贵孤本,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外只有一个木盒,摆放的整整齐齐。
姬浔来到书桌前,深呼吸后慢慢打开木盒,并无想象中的奇异景象,盒中安静躺着一块长一寸,广五分,四方的玉石。当中央从穿作孔,以采丝葺其底,如冠缨头蕤。刻其上面,作两行书,文曰‘正月刚卯既央,灵殳四方,赤青白黄,四色是当。帝令祝融,以教夔、龙,庶疫刚瘅,莫我敢当。
“竟然是刚卯,战国七国王公贵族均喜随身佩戴的辟邪饰物,看样子是上好的蓝田玉。”姬浔讶异地从木盒中小心取出刚卯,刚卯入手温凉,摩搓着所刻之字,所谓字由心生,这些字笔锋圆润,一笔一划中无不蕴含着一种道法自然的意味。
姬浔疑惑地环顾书房,按脑中地图所示,天地宫府图必然就在这书房之中,可这书房如此朴素,一览无余,这天地宫府图能藏在哪?
玉圭用于开启石门后,与自己体内的联系就断了,再无新的指引,这临门差一脚的感觉让姬浔莫名有些烦躁,下意识就散开神识对书房进行感知,这是姬浔进入魂魄境后不停锻炼魂魄的方式,虽是最笨的办法,可读书百遍方能其义自现,滴水穿石半点马虎不得。
姬浔很快感知完书房内的每一处,丝毫没有发现不禁有些气馁,当神识掠过手中刚卯后,异变突生,手中刚卯腾起一股磅礴的神识涌进姬浔脑海,姬浔本能的运起神识相抗,可如螳臂当车,磅礴的神识毫无阻碍的进入姬浔的脑海。
姬浔眼前一黑却没有料想的晕眩难当,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舒适感,再睁开眼时眼前是漫天飞舞的樱花,绚烂夺目。
不远处是一个五、六十方的大石坪,石坪中央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檀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个檀木所制的棋盘和两个棋盒,纹理细腻,散发着檀木独有的光泽。
檀木桌只有东西两面摆放了两张檀木蹬,此时一张檀木蹬上端坐着一名身穿青玉色道袍的男子,道袍材质舒适光滑,一头柔顺的白发以一根尾端刻有太极图案的青玉道簪别起发髻,皮肤光洁白皙,鼻梁高挺,眼神如玉般温泽却又古井不波,气机绵长而有规律,指尖捏着一颗圆润的白色棋子久久未曾落下,气质实在是儒雅非凡,令人望而生敬。
姬浔整了整衣襟,看看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然后才迈步来到男子对面缓缓坐下,一样的正襟危坐。
男子最终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声音清脆,原本死棋的局面顿时有了生机,“等了这么多年,小友你终于来了。”男子抬头看着姬浔,嗓音温煦,令人如沐春风。
姬浔恭敬行礼道:“晚辈姬浔,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男子微微错愕,旋即恍然大悟笑道:“贫道倒忘了这是神识之中,这相貌是贫道年轻之时,如何,长的是否过的去,当年可是许多年轻貌美的女道友欲与贫道结成神仙眷侣啊?”
姬浔没想到男子会如此随和风趣,还开起自己的玩笑,心神也放松了许多,打趣道:“前辈你这相貌何止过得去,我要是女的也要缠着你。”
男子哈哈笑道:“小友也是性情中人啊,贫道名叫司马承祯,想必小友是为了天地宫府图而来吧?”
姬浔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得到男子的亲口承认仍是心潮澎湃,坦诚说道:“司马前辈,晚辈正是为了天
地宫府图而来。有幸从焦静真焦前辈处得知天地宫府图,机缘巧合下晚辈也得了一处洞天福地,已经深感洞天福地的妙处,故而想再碰碰运气。”
司马承祯笑着点了点头,“你能得玉圭解开《朝元图》,福缘深厚机敏聪慧。这天地宫府图乃是贫道一生心血,传你并无不妥,贫道想多问一句,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姬浔呆了呆,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如今扪心自问,是为了有实力救师傅?为了行走江湖不被人欺负?还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身世?
姬浔不禁陷入了沉思,司马承祯微笑不语,看着姬浔脸色变幻不定,静静等着姬浔的答案。
时间过了许久,又似只过了一瞬,姬浔的脸色从最初的眉头紧锁犹疑不定,进而眼神逐渐坚毅,到最后的整个人如释重负云淡风轻。
姬浔缓缓吁出一口长气,才惊觉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抬头望向面带微笑的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笑问道:“小友有答案了?”
姬浔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语气透着无比坚定道:“晚辈修道,求一个问心无愧,遇天下不平之事抚平之。手中执剑,求一个终身无悔,护佑在意之人岁月无恙!”
司马承祯看着姬浔稚嫩的脸庞,眼神有些恍惚,真像啊,竟如当年的自己模样,柔声道:“很好,吾辈修道无非修心,如此才能见自己,进而见天地,最终见众生,难得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人必须有所执,方能有所成,君子处事,贵在执著而不沉溺,这天地宫府图我交给你很放心。”
姬浔认真道:“司马前辈所言甚是,晚辈受教了。”
司马承祯顿了顿又道:“贫道有一事相求。”
姬浔连忙起身弯腰,郑重道:“不敢,但凭司马前辈吩咐,只要晚辈能够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司马承祯摆手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贫道只希望在你能力足够之时,若是天降大任,你定要扛起你应担负的天命,不管前路有多艰难险阻,都莫要退缩。”
姬浔重重点了点头,“定然不负前辈所托。”
司马承祯得到姬浔的承诺,缓缓起身,拍了拍姬浔的肩膀,洒然一笑道:“这天地宫府图已经被我炼化为随身刚卯,你只要将神识融入就能清楚知晓。山洞内的道门典籍、佛家经典、儒家经义,都是贫道一一搜罗来的,希望小友你能触类旁通,对小友修行有所裨益。心愿已了,贫道这等待多年的残魂终于可以消散了。”
姬浔震惊道:“司马前辈!”
司马承祯豁达道:“贫道的境界早已是勘破生死,小友不必挂怀。若是有心,有暇之时不妨多来我这小天地坐坐,手谈几局不失为一桩乐事。”
姬浔紧紧抿住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虽然是和司马承祯第一次见面,但司马承祯的魅力让姬浔觉得两人如同多年的至交好友。
司马承祯转身探手轻柔抓住一朵樱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徐徐走下石坪,漫步于樱花树下,整个人缓缓化为樱花消散在天地间。
姬浔目送司马承祯的离去,低头望向棋盘,原本落满棋子的棋盘空无一子。
姬浔捏起一颗黑棋,落子清脆,这一子,落子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