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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浔浸泡在浴桶中,天意散用法与常理不同,不是内服而是需放置于温水中,当药效发挥之后,打坐运气吸收其中精华,回想起师傅夏侯元让所说的法财侣地之说,眼下心中十分赞同这个观点。
修道讲究法财侣地四字,法即修炼法门,这就是为何人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拜入名门大派,有名师领路指点,何止事半功倍?!侣就是同修、道友,互为一方磨刀石,相互喂招砥砺道心,独学而无友,必孤陋寡闻也,携手逍遥江湖才是一桩美事。财,顾名思义就是财力,穷文富武,没有大量的财力支持,何来灵丹妙药来助长修为,提升境界?何来神兵利器杀敌,金丝甲胄护身?无财不足以养道!地,则是修道的场所,天地灵气分布不均,有浓淡之分,灵气充沛之地于修行大有裨益,这就是那些名门大派为何要将宗门建在名山大川的缘由,司马承祯寻觅天地间的洞天福地亦是此理。
这次令狐蓉给三人准备的天意散,先不说这药材珍贵,一般小门小派一年最多也就收集得起一份,但就以古方而言可谓价值千金,要是令狐府有失传已久天意散古方的消息传了出去,这门槛绝对会被上门求药的人踏破,说不好还会引来一些口碑极差的宗门上门硬抢。
魂魄境到金丹境可是一道极难逾越的鸿沟,结丹如同画龙点睛,修行真正开始登堂入室,古人有云“金丹大道”即是如此。这天意散如此功效怎能不让世人疯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浴桶中的水已经变得清澈透明,姬浔这几日一刻不停的在剔除窍穴中的驳杂气机,本已疲惫不堪,此刻吸收天意散后,疲惫之感却是一扫而空,委实是妙不可言。
响了两下敲门声,令狐凝麝的清冷声音响起,“少主,老祖宗和摄天前辈已经在书房恭候,曹破军和孙无据清风来报,估计还需要一两个时辰。”
姬浔起身离开浴桶,一阵水声。
门外的令狐凝麝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猿意马,白晰如玉的脸庞,腾起两朵美丽的红晕。
姬浔打开房门,两人四目相对。
姬浔微微一笑,而令狐凝麝礼节性一笑,恭敬行礼道:“少主请。”
姬浔已经习惯了令狐凝麝的性子冷清,点了点头往书房而去。
令狐凝麝紧随其后,一直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就快行至书房。
姬浔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柔声道:“这几日我们就要离开皎湖,这段时间承蒙你和清风的照顾。我们三人非常感谢,清风那小子爱附庸风雅,我手上正好有副怀大家的《自叙贴》,却一直想不到送什么给你。以往见你都是素面朝天,以为你不喜胭脂水粉这类事物,不过今日的宜人淡妆很适合你,你也知道我是悦秀坊的东家之一,这几盒玉兰花冻就当作见面礼了,你千万别推辞啊,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令狐凝麝一愣之后,接过姬浔手中的玉兰花冻,优雅施了一个万福平静道:“多谢少主。”
姬浔还在担心令狐凝麝不会收下胭脂,松了口气转身继续前行。
屋檐下挂着的几盏风铃,随风而动,叮叮咚咚,悠扬轻灵。
姬浔没发现身后的令狐凝麝纤指轻轻划过胭脂盒,嘴角翘起,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书房内。
姬浔向令狐蓉、摄天两人请教了一些酆都秘史,三人讨论确定了之后一段时间的大体走向。
摄天负责找寻联络剩余的四奴,令狐蓉前往酆都掌控酆都财政大权。
摄天担忧问道:“少主,老奴去联络剩余四奴,那你身边不就没有可靠的护卫,老奴实在放心不下啊。”
令狐蓉附和道:“不错,阎罗那小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心性用心狠手辣四字形容再贴切不过。如今的酆都已不是之前的铁桶一块,十有八九已经有了不少阎罗的谍子,上次少主你被围剿就说明了很多问题。老身担心万一再发生这种事,没有我们六奴在侧护卫,少主你恐怕凶多吉少,那老身万死也难辞其咎。”
摄天放下手中茶杯,愤愤然道:“秦广、楚江两个老家伙,主人留下的基业都看不住,弄成这么一副烂摊子。阎罗殿不灭,后患无穷!”
姬浔笑了笑,解释道:“天爷爷、婆婆,你们的担忧我明白,不过这次我是受一位长辈所托,护送他的一位挚友荣归故里,但实际上是让我有机会接触一位剑道宗师,你们应该都认识,剑仙——莫今朝。有他在,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摄天、令狐蓉听到莫今朝三字先是一惊,旋即放下心来。确实,有他在比六奴俱在还要安全。莫今朝虽还差一线步入陆地神仙,但剑道造诣直追巅峰之时的萧傲逸,单论杀伐之意举世无敌。六奴联手只是能与陆地神仙一战,可莫今朝对上真正的陆地神仙却是有胜算在五五之间,实力卓绝,堪称化神境第一人!
摄天、令狐蓉至此才对姬浔此行毫无异议。
姬浔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天爷爷、婆婆,接下来是我的心里话。接到密报,阎罗殿最近的动作频频,明摆着是冲着酆都而来。风雨欲来,大战在即,两位已经退隐,原本可以不管此事,为了小子我又掺和到这泥潭里。若是他日到了事不可为的那一步,两位自可抽身而去,他人若有闲言碎语,我一力担之!”
令狐蓉望着姬浔那张神情严肃的稚嫩脸庞,有一刹那的恍惚失神,好像啊!依稀有了主人当年七分的风采。
令狐蓉笑了笑,第一次反驳少主,肃穆说道:“少主,令狐蓉是孤儿,从小由老主人抚养长大。只要令狐蓉在世一天,令狐家便任由少主驱使,世上没有比这更大的道理了!摄天老鬼你怎么说?”
摄天朗声笑道:“是这个理,少主不管身在哪里,老奴都愿鞍前马后。老奴我孤家寡人一个,抱定少主的大腿了,少主可是有不少家业,老奴只需一日三餐,偶然来壶酒解解馋足矣,少主你可不能不管老奴这糟老头子啊。”
姬浔举起茶杯,轻声笑道:“我以茶代酒,小浔以后就有劳天爷爷、婆婆照拂了。”
“但凭少主差遣!”摄天、令狐蓉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摄天准备即日启程,尽快将老伙计们找齐回到少主身边护卫,少主身边没有个化神修为的死士护卫摄天总不放心。
而令狐蓉则是思考如何彻底清理酆都隐藏着的阎罗殿谍子,绝不能留有后患。少主宅心仁厚,那老身不介意做这个刽子手,为少主平定后方。
好一个大战将起,人头落地时。
盛夏正午时分,烈日炎炎,天保郡燥热无比,蝉鸣呱噪得让人心烦,路面更是烫人脚板,空气颤动扭曲。
城外一个简陋的茶肆已是坐满了行人,一条黄狗趴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有气无力。
茶肆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停摇晃手中的蒲扇,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幸亏家里的婆娘有远见,早早煮好一大锅绿豆汤,用沁凉的井水泡着,这一碗下肚,不但止渴,暑意都去了大半。
这不茶肆坐不下,不少行人买了碗绿豆汤,三三两两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歇脚。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十几骑簇拥着一辆马车迅速往城门而去,人人骑乘高头大马,满身煞气,一看就是身手矫捷的好手。
马车毫不起眼,但若是细心
之人可以发现,车身之上满是弓箭射入留下的孔眼!
马蹄扬起的尘嚣让茶肆里的行人骂骂咧咧。
茶肆老板眯着眼睛望向城门,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南来的北往的见识也不少,这行人完全可以称为精骑了,估计除了王朝十六卫和藩王亲卫外,这十几骑放到哪里都是世家豪阀争相拉拢的香饽饽。
天保郡不是军事要地,附近并未驻扎军镇,华夏建国后有好些年不曾有骑兵来此处了,城内估计要出大事啊!
“老板,再来碗绿豆汤!”
“来嘞!”茶肆老板熟练地招呼道,手脚麻利地将绿豆汤端上,出不出大事与自个这平头老百姓没多大关系,天塌了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么?多赚些银钱给家里的闺女多置办些嫁妆才是自己天大的事!
天保郡颜家算得上是本地的大商贾,家主颜河为人本分老实,做生意从来都是童叟无欺,辛苦了半辈子攒下了不小的家业,加上前些年听闻其侄子在永安城当上了大官,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这亲叔叔。
天保郡县令对颜河礼待有加,之前还敢上门要些保护费的泼皮无赖被狠狠拾掇了一番后,就再也不敢来了,这生意做的越发顺风顺水,现在的地位与天保郡名门望族平起平坐。
颜府建筑与本地建筑略有不同,多为江南院落式精致建筑,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姬浔三人此刻就在颜府后院偏厅内,三名年轻俏丽的丫鬟按照管家的吩咐,端上了冰镇酸梅汤,知道三人的食量,是整整的一大盆,冒着丝丝的凉意。
曹破军和孙无两人一点没当自己是外人,喝得那叫一个呲溜响,三名俏丫鬟在门口掩着小嘴偷笑,小声议论着三人。
姬浔的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无非是一些小女子的心思,三人似乎来头不小,老爷奉为座上宾,会不会让自个儿侍寝之类。
姬浔莞尔一笑,端起瓷碗喝了一口酸梅汤,口感极佳,生津止渴,一碗下肚真是透心凉,舒爽极了,不禁感叹颜家不愧是大商贾,只有此等财力才可能在府中建造冰窖,将去年冬季储藏的冰块留待盛夏使用。
三人是按照李文武的来信,于三日前抵达颜府,将手中信笺交给颜河验明后,颜河即用心招待三人。
姬浔此行护卫的不是别人,正是颜河的亲侄子颜绍。
据六道轮回传递的消息,颜绍比李文武大了十岁有余,但两人一见如故,结为至交好友,两人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颜绍与李文武一样从县令做起,直至刑部员外郎,为官公正廉明,历来口碑极好,不知为何在鼎盛之时急流勇退辞官隐退。当今圣上甚至亲自出言挽留,颜绍仍是婉拒执意辞官,圣上无奈只好同意。
这还不是最蹊跷的,颜绍一辞官回乡,就同时被三股刺客势力盯上了,其中一股势力竟是风潇水寒轩!
颜绍担任刑部员外郎,得罪的人肯定不少,但也不至于夸张至此,以姬浔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不过六道轮回重新启动不久,以眼下的人手,掌握的情报并不多,姬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依颜绍行程,昨日晌午就应该抵达颜府,可至今都不见人影,颜河显然有些焦急,独自在前厅等候。
姬浔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三位丫鬟的嗓音想起,“管家好”。
名叫颜财的老管家匆匆走了进来,一张老脸笑成了花,“姬公子,曹公子,孙公子,老爷有请三位到大厅,颜少爷终于平安到了。”
姬浔三人一听跟着老管家快步走向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