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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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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大厅内防卫森严,入口处由四名扈从把手,四名扈从在厅外巡游。

    姬浔进入大厅后发现雕工精细的大气红木圆桌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颜府主人颜河颜老爷子。

    一个眉头紧锁,年约五十,相貌清奇,留着一缕三羊长胡须的男子,上位者气势一览无余,此人自然就是颜绍。

    颜绍身后站着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眉目横粗,身材魁梧,满脸沉威的中年汉子,双手环抱一柄长刀,自姬浔三人步入大厅起,就一直冷冷地打量着三人。

    而正在缓缓喝着冰镇酸梅汤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脸庞棱角分明,一袭青衫称不上锦绣,但在一种由内而外的宗师气质之下,越发气度出尘,儒雅俊逸,莫今朝!萧傲逸之后为剑道扛鼎的大才!、

    颜绍视线停留在姬浔身上,和蔼笑道:“这位应该就是李贤弟口中的姬浔贤侄了,李贤弟不停在我耳边唠叨,都快长茧了。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姬浔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姬浔见过颜伯伯。”

    颜绍摆了摆手说道:“无须多礼,把这当做自己家里便是,李贤弟可曾告知你此行危机重重,若是有顾虑,不妨在这里游玩几日,我叔叔会好生招待你们。李贤弟的这份心意,我颜绍铭记五内。”

    颜河在一旁笑容可掬,姬浔一愣,旋即明白颜绍显然对自己三人的实力并不看好,害怕三人成为队伍的拖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颜伯伯放心,这一路我们三人能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话已至此,颜绍也就不再言语,点了点头默认了姬浔的意思,低头喝着沁凉的冰镇酸梅汤,不知思索着什么。

    姬浔见颜绍同意三人护送,正想开口将自己设想的行程说出来以供大家参详。没料到颜绍身后的中年汉子冷笑道:“李大人怎会找这么三个黄口小儿?能照顾好自己,不填麻烦?老子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将种子弟,别以为有些武艺傍身,就口气比天大了。看见外面我的兄弟没,一个个都是刀口舔血讨生活的,可这一路行来已经折损大半了,死字会不会写?!”

    颜绍脸色严厉,制止贴身扈从继续言谈无忌,喝斥道:“破锋,住口。”

    名叫破锋的忠心扈从立即闭口不言,但仍是冷冷看着姬浔,眼神挑衅。

    姬浔今时不同往日,在摄天和令狐蓉的悉心教导下,养气功夫深厚不少,定力之好尤甚行事稳重的令狐凝麝,对破锋的不敬之语置之不理,但不代表曹破军和孙无能够忍。

    曹破军似乎在饕餮的影响之下,行事有些激进,颇让姬浔头疼,而孙无本就是性子跳脱不怕事大的主。

    两人踏前一步,真炁外放,中年汉子手中的长刀毫无征兆地抖动起来。

    门外扈从经历多天的险象环生,已是惊弓之鸟,此刻突然莫名感受到汹涌气机,几乎同一瞬八名扈从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环顾四周凝神戒备。

    “胡闹什么,退下。”姬浔轻声训斥道,曹破军和孙无无奈收回真炁,不过曹破军依旧满脸煞气盯着破锋,孙无双手抱着后脑勺东张西望。

    中年汉子冷哼道:“收。”

    门外八名扈从长刀归鞘,重新各司

    其职戒备森严。

    正当姬浔以为事件已经平息,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商讨时,破锋长刀出鞘,气势惊人,朝姬浔当头劈下。

    姬浔处变不惊,真炁包裹右手,屈指成剑点在刀尖上,竟是硬生生拦住了破锋手中的长刀,破锋无论如何催使炁海,长刀依旧不得寸进。

    姬浔笑道:“兄台,现在可否收手,坐下来好好商议?”

    长刀终于撤离,收归入鞘,破锋抱拳朗声道:“破锋有眼无珠,还请三位公子包涵,实在是这次行程太过凶险,老子,呸,我的兄弟死了大半,一则不想带上拖累,二则不想三位身陷险境。”

    破锋本就是爽利汉子,直来直往,一路上几十年的老伙计死了大半,憋了一肚子火气。姬浔三人仗着点身手偏偏来触霉头,这一刀本意是想让姬浔等人知难而退,不要再来趟这趟浑水,哪知道姬浔修为竟远在自己之上!

    一头雾水的颜绍不知门外扈从为何拔刀又收刀,当看见姬浔单以指尖便接下了破锋长刀的骇人一幕,才后知后觉眼前三人哪里是足以自保!

    颜绍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神色,笑道:“破锋,李贤弟介绍的人还能错的了。姬贤侄,你有什么事要和我们商议?”

    破锋老脸一红,自己苦修三十多年才堪堪摸到魂魄境的门槛,另外两个小子是沧海境修为已是在破锋的意料之外,姬浔的魂魄境修为更让破锋刮目相看,难怪这三个小子有恃无恐,定是出身名门大派的名宿子弟,虽不知三人实战能力如何,至少护卫实力弥补了不少,人手上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捉襟见肘。

    姬浔轻轻点头,将这几日思索的路线,人手如何分配,遇敌如何脱困等,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颜绍细细咀嚼,频频点头。

    破锋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若是早点碰到姬浔,是不是老伙计就能少死几个了?

    莫今朝放下手中瓷碗,闭上眼睛,脑袋微斜,似乎在侧耳倾听。

    姬浔仔细讲解了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端起瓷碗喝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润润喉。

    颜绍看向莫今朝问道:“莫剑仙觉得姬贤侄所言是否可行?”

    莫今朝手指旋了旋碗沿,平淡道:“可行。”

    颜绍轻轻松了口气笑道:“那就这么办,破锋让你手下今夜好好休息一番,养精蓄锐。天保郡一向治安不错,让叔叔家的护卫家丁加强戒备轮守一晚应该不成问题。”

    破锋躬身抱拳道:“是,大人。”

    用过丰盛的晚膳过后,老管家领着颜绍、破锋一行人前去后院休息,莫今朝自行去了后院的湖心亭。

    颜绍独坐在光线昏暗的书房里,以颜河的财力不说亮如白昼,但决不至于如此昏暗,显然是颜绍有意如此。

    颜绍面沉如水,这一趟荣归故里危险程度不亚于鬼门关走一遭,凶险程度已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自己为官三十多年,明面上得罪的人必然不少,但这些人不会有如此不死不休,暗地里自己的屁股可不干净,贪污受贿,虐杀女囚,只不过比那些贪墨好色之徒做得手脚干净许多,没有留下把柄罢了。

    可不久前书案上出现的一张纸条让自己吓破了胆,自己于何时何地收受多少贿赂,又于何日虐杀女囚,女囚身份罪名,以何种借口掩饰,一桩桩一件件详细记录,最后落款写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颜绍知道东窗事发了,唯一不明白的是此人既然能掌握如此详尽,为何不直接交于自己的政敌禀明圣上,然后置自己于死地?

    不管如何,此人要挟自己所谋甚大,幸好多年前颜绍已为自己谋好后路,投靠剑南王李胤昊,这些年贪污的金银早已通过钱庄运至远离京城的剑南道,并答应李胤昊做其幕后幕僚,辅助其子。就算东窗事发,相信以李胤昊的实力,只要自己步入剑南道定能庇佑自己安全。

    人走茶凉,古人已经把话说透,颜绍动用所有关系,只有李文武伸出了援手,出了大价钱雇了四海镖局的镖师护送自己至老家淮南道。这一路相安无事,但自己最终去向是剑南道,四海镖局的人一走就有三股势力在绞杀自己。当年颜绍破解了一起冤案救了死囚破锋,以破锋为主心骨,这些年砸了不少银子才精心培育了出三十人数的私人武力,一直潜伏于老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死伤大半才逃脱至天保郡,离剑南道还有快马三日行程。

    这追杀一次比一次凶狠,昨日清晨时分在己方松懈的那一刻,一股势力突然杀出,折损最为严重的就是这次袭杀,要不是莫今朝及时赶到,所有人都得交待了。

    不善饮酒的颜绍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呛得一塌糊涂,不是自己信不过莫今朝,只凭当年那一点恩情,他能为自己不顾性命拼杀?据破锋所言姬浔修为远高于他,可年纪轻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哪能济得上事!真的要走这最后一步?李贤弟如此待我,我若置其晚辈于不顾,以后有何面目再见他?

    颜绍脸色变幻不定,双指不断旋转瓷杯。

    杯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颜绍面目狰狞,戾气浓如杯中酒气。

    入夜之后,热气逐渐退去。

    颜府后院的大湖花费不少人力财力开凿引水而成,湖内种满莲花,亭亭玉立,湖水清澈可见鲤鱼悠游其间。

    湖中心有座凉亭,夏风轻轻柔柔,带点丝丝的清凉吹过。

    姬浔沐浴过后听丫鬟说起莫今朝还在凉亭,想了想便返身回屋,左手拿着一个红木雕花食盒,右手拎着几坛酒朝凉亭而去。

    行至湖边,已是感觉到些许凉爽。

    凉亭中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莫今朝正在挥毫泼墨。

    姬浔来到湖边时,莫今朝笔尖微微一顿后继续行云流水。

    姬浔步入凉亭时,莫今朝仍未停笔,姬浔放下手中的事物,正襟端坐在椅子上,打量一番案上的文房四宝,好家伙!笔是宣城郡的散卓笔,锋毫尖锐,外形圆润,铺下不软,提起不散。墨纸砚是歙州三宝的李廷圭墨、澄心堂纸、龙尾砚。李廷圭墨以松烟、珍珠、龙脑、白檀、鱼胶为原料,制成的墨坚如玉,丰肌腻理,光泽如漆。而澄心堂纸素以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著称。龙尾砚以其涩不留笔,滑不拒墨,瓜肤而毅理,金声而玉德备受文人墨客的喜爱。这几样加在一起怕是要几百两黄金啊,颜家财力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