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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红药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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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身银白色轻衫的夏侯元让走进屋内。

    卧房不大,一眼就能将众人落入视线,当看见躺在本清大师怀中昏迷不醒的姬浔时,一向喜怒不露于色的夏侯元让脸色大变,身形一掠至本清大师面前,本清大师微微一笑将怀中的姬浔交给夏侯元让。

    原本就已受重伤的姬浔,此刻子蛊在体内横冲直撞,稳定的伤势再度急转而下,脸色颓败,幸好本清大师出手才没有性命之忧。

    夏侯元让嘴唇微微颤抖,心疼道:“傻孩子,你不该来,不该来的。”

    红药压抑着哭腔,轻轻呼唤道:“元让,真的是你吗?”

    夏侯元让抬起头,望向宇文武烈身后之人,苦涩道:“元让见过嫂子。”

    当年案发之时,同样的地点,只有宇文无极、红药、夏侯元让三人在场,不是没有人怀疑过红药,可红药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宇文无极和夏侯元让都是化神境修为,最终还是被排除嫌疑。

    红药伸出玉手整理被宇文烈武气机吹乱的鬓角发丝,含情脉脉地望着夏侯元让道:“元让,被你从山贼手中救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心不再属于我自己了。你和无极见我孤苦伶仃将我带回东华阁,我真的很开心。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谁料到义父会将我许配给无极,我那时祈求你带我离开东华阁,你残忍地拒绝了我。我伤心欲绝,有一名陌生男子找到了我,他说他有办法让我和你双宿双飞,我鬼使神差相信了他。我娘出自五毒教,在西域结识了我爹,我娘研制出游园惊梦奇蛊。此蛊虽然霸道但不会伤及中蛊之人根本,他说只要将你逼入绝境,你就会带我离开东华阁,隐居起来。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当晚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真相,李骐他们就闯了进来,那时我还傻傻相信只要无极不醒,李骐他们一定会抓你回来。到时只要我以此要挟,义父一定会放我们走的,哪知一等就是这么多年,我不想的。”

    说到此时,红药已是泪流满面,众人唏嘘不已。

    宇文武烈没想到当初自己的决定会造成如此后果,无极中蛊长年卧榻,元让含冤躲藏在外,脸上流露出几丝难以掩饰的疲态。

    就在红药泣不成声之时,背后传来一个温醇嗓音,“红药,别哭了,再哭你就不美了。”

    红药顿时止住了哭声,其余之人也是惊呆了。

    红药脖子僵硬地转过头,榻上宇文无极已然苏醒,靠在榻上望着自己。

    红药愕然,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无极,你,你怎么会醒了?”

    宇文无极虚弱道:“在你们来之前,姬浔已经替我解开了游园惊梦。为了不被你发现,将子蛊妥善保管在我这。”

    宇文无极摊开掌心,一只指甲盖大小全身漆黑的蝎子被气机压制得动弹不得。

    红药恍然大悟,苦笑道:“怪不得,姬浔所中之蛊无端发动。他依然能解游园惊梦,就有法子刺激子蛊,以自身中蛊为代价让我露出了马脚。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我下手重了,不就连小命都没了吗。”

    夏侯元让望着气若游丝的姬浔焦急道:“嫂子,能不能先解了姬浔身上的蛊?”

    红药展颜一笑,望向宇文烈武道:“元让,谢谢你到现在还这么相信我。义父,可否把这孩子交给我医治?”

    宇文烈武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夏侯元让小心翼翼地把姬浔交给红药。

    红药纤细左手覆在姬浔嘴上,姬浔脸庞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散,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夏侯元让松了一口气,刚想道谢一声发现红药嘴角渗血,脸色灰败面露死气。

    夏侯元让震惊之下赶紧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红药。

    红药顺势倒在了夏侯元让的怀中,能够死在夏侯元让怀中已是心满意足了,苗疆女子敢爱敢恨,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死。

    夏侯元让颤声道:“红。。。,你为什么这么傻?”

    红药吐出一口乌黑血液,“是我酿下的大错,害了你和无极,是我咎由自取,元让,你恨我吗?”

    夏侯元让摇了摇头,柔声道:“有什么可恨的?当年要是我再细心一些,发现蛛丝马迹,不让你口中的那人有机可乘,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要怪就怪我自己。”

    红药艰难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元让,你还是这么温柔,以后不要只为他人着想而委屈了自己。”

    “红药,你。。你可曾爱过我?”宇文无极明知不合时宜,但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红药流出的泪水已是变成血红,望向宇文无极声音细不可闻,“无极,对不起,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但我心中只有元让一个人。”

    宇文无极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有苦涩,有后悔,有心痛,更多的是对红药自尽的不舍。

    红药已是看不清近在眼前日夜思念的夏侯元让,不过幸好元让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

    红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抚摸夏侯元让的脸庞,指尖就快触及之时无力垂下,就此香消玉殒。

    夏侯元让轻轻握住红药渐渐冰冷的手,终于哽咽呜咽叫出了多年未曾叫过的名字“红药”。

    本清大师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

    张九律叹息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之一字最杀人。”

    一样温热的液体落到宇文无极手背上,原来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宇文无极自言自语道:“ 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姬浔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东华阁五阁会武已经落幕,一众宾客均是纷纷离去。

    宇文无极苏醒和夏侯元让洗清冤屈的消息已经迅猛传播开去,内忧已去,东华阁鼎盛的局面势不可挡。

    有夏侯元让在,加上宇文无极大开方便之门,阁内丹药任由夏侯元让取用,姬浔的伤势痊愈速度惊人,严重伤及肺腑的伤势短短十日便已好得七七八八。

    东雄阁,建筑巍峨,重檐飞脊,白石台阶,无愧于东雄二字。

    夏侯元让性子散漫,眼界又高,加上前些年东躲西藏的,也就收了姬无异和姬浔两个徒弟,相比其他四阁的人才济济,可就寒碜的可怜了。

    好在姬无异打理事务井井有条,殚精竭虑下才没有让东雄阁一蹶不振。

    东雄阁一处清静幽雅的院中,满地是片片金黄落叶,菊花绽开幽香扑鼻,一道池水蜿蜒曲折穿过院落,增添了一份趣味。

    一张圆形石桌四张石凳,桌上搁了一张老味弥佳的黄花梨棋盘,左右对峙的黑白棋盒分装白黑棋子,夏侯元让和姬浔相对手谈。

    姬浔埋怨道:“师傅,你也太不靠谱了,你才是东雄阁的阁主哎,你倒好,让师兄整日忙着阁内事务,跟我这一个病号在这里是咋回事。”

    夏侯元让一脸得意道:“能者多劳嘛!无异处理事务熟稔,我放心得很,再指手画脚就是画蛇添足了,倒是你小子,魁首之战你赢了,真不当这东华阁阁主?无极师兄可是要闭关了,时间不会短,你不抗起这担子?”

    姬浔懒散道:“什么样的师傅什么样的徒弟,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不适合当东华阁阁主的。再说了,老阁主都已经答应我让师兄担任阁主之位,你就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此时姬无异和李弦思一同走进了院中,姬无异一脸苦笑道:“二位,你们都打我主意是怎么回事?”

    夏侯元让招呼着两人坐下,看着姬无异和姬浔开怀笑道:“我夏侯元让能有你们两个徒弟,这辈子值了。”

    姬浔嬉皮笑脸道:“这就值了?那师傅你啥时候娶我师娘过门?”

    徐弦思红晕上脸,洁白的牙齿轻轻一咬薄薄红唇,含情脉脉望着夏侯元让。

    经历红药一事,夏侯元让心结已结,徐弦思的一往情

    深怎能辜负,相濡以沫神仙眷侣才能回报。

    夏侯元让握住徐弦思的柔荑小手笑道:“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定在了明年八月十五,你小子到时候不到场,看我怎么收拾你。”

    姬浔打趣道:“师娘,师傅威胁我,你以后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咱师傅,前些年照顾他可没把我给累死。”

    夏侯元让瞪眼道:“你小子,没这么拆你师傅台的。”

    徐弦思轻轻拧了一把夏侯元让,轻声笑道:“小浔,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徐弦思得到夏侯元让的承诺已然是以师娘身份自居了,姬浔可以说是成全两人的关键,为洗清夏侯元让的冤屈吃了这么多苦,又是夏侯元让最喜爱的弟子,徐弦思打心底疼爱姬浔。

    姬浔洒然笑道:“师娘,我得先帮天策府了解一桩麻烦事,之后就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夏侯元让叹了口气,叮嘱道:“小浔,你办事我一直放心,但凡事总有个万一,别太勉强自己了。”

    徐弦思动作温柔地揉了揉姬浔的脑袋,像娘亲交待即将远行的游子般说道:“小浔,遇到难关别一个人死抗,还有你师傅和我呢,东华阁就是你的家。”

    姬浔鼻子酸酸的,嗯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

    姬无异笑道:“还有我呢,小浔,师兄我可只有你一个嫡亲师弟,师兄平时很讲理但有些时候可不怎么讲理。”

    姬浔望见远远的人影,挤眉弄眼道:“师兄,师傅都已经安定下来了,云师姐可是追求者众多啊,你要是不珍惜可有得你后悔的。”

    姬无异破天荒的没有反驳,轻声道:“我会的。”

    夏侯元让收敛笑意,沉声道:“小浔,明日你就要受刑,撑得住么?我师傅一辈子可没徇私过,我们求情也没用。”

    姬浔满不在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傅你也知道我一贯皮糙肉厚的很,挺得住。”

    夏侯元让和徐弦思面露凝重,温醇嗓音遥遥响起,“咱们的师傅虽是铁面无私,可也不是不近人情啊。”

    夏侯元让四人望向声音来处,宇文无极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身后跟着李骐、公孙圭璋和云清扬、华武。

    四人起身相迎,宇文无极笑意不减道:“今日来为了两件事,一件是我们五位师兄妹多年没聚了,这些天忙得够呛,今日才得空,我已命人准备好宴席,我们好好喝一壶。还有一件就是为了小浔明日受刑之事。”

    宇文无极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姬浔道:“师傅这次可是拉下脸向本清大师讨要了一粒度厄金丹,此丹药效如何,小浔你可是医者,不用我多说了。”

    姬浔小心翼翼接过度厄金丹,听本静大师说过度厄金丹乃是灵山寺本清大师独门仙丹,此丹药效如神,离传说中的起死回生仅差一线,因药材珍贵难寻,一年也就炼制两枚。

    姬浔欲言又止,宇文无极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感谢的话留到宴席上再说吧。元让,好久没有和你对弈了,来一局?”

    夏侯元让爽朗一笑道:“当年下棋我输多赢少,师兄你是要给我机会找回场子啊。”

    宇文无极从棋盒中捻起一枚棋子,温言笑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待会被杀得丢盔卸甲,在徒弟面前丢了颜面可别怪我。”

    两人落子如飞,头等风流。

    公孙圭璋用手肘顶了顶李骐,嘿嘿笑道:“我们来赌一把,我赢了,今晚你把那坛五年成的菊花酒拿出来给大家尝尝。”

    李骐反问道:“要是你输了呢?”

    公孙圭璋大手一挥道:“不可能,我赌无极师兄赢,输了我把新进的荔枝酿拿出来。”

    “好,一言为定!”清脆的击掌声响起。

    当年宇文无极、夏侯元让、徐弦思、李骐、公孙圭璋五人谈笑间引领东华阁格局,如今姬浔、姬无异、云清扬、华武这些年轻人也将火速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