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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站好了!”老头在高台上站稳了身子,便一脸端庄地看向下面。慑于他刚刚战胜雷卡的余威。安多和卜太为都挺直了身子。只有雷卡一脸沮丧地盘坐在地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小子!你要是不想好好站着,我不介意把你吊在这台上来。”这话比啥都管用,雷卡利索地起身站在安多的身旁,一动也不动。
“听好了!这里是深云书院,我是这里的院长。”
“院长是什么?”雷卡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声音大了点。自称院长的老头,一眼就瞪了过来。
“院长是什么?院长就是这儿的老大!院长就是让你撵狗你不能赶鸡!院长就是院长说话的时候你就得闭嘴!明白了嘛?”下面鸦雀无声,没有人来回答这个问题。“听不见我的话嘛?”依旧没人回话。“看来你们都很有骨气嘛!那我就不勉强你们啦!不知道饿上十天半月的,你们还会不会说话?”
“报告!”卜太为大声喊道。“咦,有懂规矩的啊?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院长大人。”“嘿嘿,院长大人?懂事儿。你叫什么名字?”“回院长大人,学生卜太为。”“嗯,不错。你以后就叫我麦院长吧!”“是!”“还有人要说话吗?”“麦院长,学……”“学什么学,我有让你说话了吗?”安多刚张开嘴,就被老头打断了。“报告!”“嗯,说吧。”老头对安多的态度,差了和卜太为刚刚说话许多。“我们怎么能够下山回去?”“想回去呢?”“是!”“等毕业了自然可以回去。”老头晃悠着脑袋,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毕业啥意思?怎么能毕业?”雷卡插问道。“毕业就是我给你们安排的课程都学会了,合格了,那就毕业了。”老头对雷卡的插话,混不在意。没有对安多的那份严厉。“非得要毕业了,才能回吗?”“来到了这里,自然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不然我把你丢下山崖,你也可以回去了!”听到这句话,雷卡立刻老实了下来,紧抿着嘴巴向安多看了一眼。
“现在听好了,先说我们的院规!我只讲一遍。你们自己要是记不住违规了,到时不要给我讲什么理由!”老头的眼光在三人之间逡巡。最后定在安多的脸上。“第一条,尊师重道。意思便是院长的话,一定要无条件服从!这是我们书院的第一守则,你们时刻要牢记在心。明白了吗?”
“学生有一事不明。”安多忍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举起问道。“说!”“道理要是不符院长的话,我们该如何适从?”“你是想说院长的话不合道理是吗?”“学生不敢。”“敢不敢的我不管你。你只要记住无条件服从便好。知道无条件是何意吗?”“学生知道。”“如此便好。那我们来说第二条,那就是我们书院的戒律。戒律分三阶八等。第一阶第一等功课一次未按时完成,罚夜劳十五日。”
“请问院长夜劳是什么?”雷卡对功课的问题,非常的小心。在整个童年的哨营训练中,他的功课很少有按时完成的时候。为了等他手掌心消肿后的再次行罚,他逃
过了一多半的教官打手心的惩处。他的左手很少有不肿的时候。“夜劳就是晚上干活,这都不明白嘛?”麦老头冲着雷卡吼了一阵。“下面我们接着说第一阶第二等……”安多溜号抬头看了看天,天边已经泛起亮光。这老头站在台上,几乎说了大半个晚上。还一点不显累?安多不由得暗自佩服。
“好,我们今天先说到这儿。下面按你们各自分配的学舍自行休息。安多你是甲舍,卜太为你是乙水舍,雷卡你是乙木舍。记住我们刚刚说的院规!不许互串学舍,违者按戒律第二阶第二等处罚!不许互探功课内容,违者按第三阶第一等处罚!都清楚了吗?”“清楚了。院长我的乙水舍在哪个位置?”“院长我的乙木舍在哪儿?”
“没有长眼睛吗?自己去找!别忘了明早,不!别忘了今天早上的上课钟声。钟声三响未至自己学舍的人,按戒律第一阶第二等误时错,处三十日半餐罚!好了散了吧。看这天色还有一个多小时早课的钟声就该响了。”麦老头在台上,连连打着哈欠。一步三摇地向他身后的大殿走去。“哎!真是操不完的心呢,今天只能睡上这一个小时了!”老头走进大殿前,传出的这句话让台下已经熬了一天两夜的三人分外气恼。“老头说这话是啥意思?是不打算让我们睡了吗?”安多早就憋闷了半天。瞅着台上已经没了老头的身影,拖着雷卡就倒在了地上。
“安多!”一声威严的呼喊声从台上传来。安多的脑子想都没有想,就感觉出了这是老头的声音。“不敬师一次,戒律第二阶第一等,清厕十五日!”“啊?”安多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只读到公学的安多,没想到来了这个地方居然读一个什么书院。可第一天就是清厕,安多的心情变得无比灰暗。
“别说话的了,赶快走吧!”卜太为拉着还坐在地上的雷卡和安多,顺着大殿右侧的绯红石铺就的小路,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脚下踩到的都是昂贵的石头啦。“这个……,这耳朵也太贼了吧?”三人跑出了好一段距离。安多才长舒了口气道。只是老头两个字,在嘴边打了两转也没有吐出来。
“我们还是称呼院长吧?”卜太为小心地提着自己的建议。“这样不管在哪里,也不用因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吃了亏。”这是个小心谨慎的态度。“凭什么?我觉着叫老头挺好的!我们又没要上这个破玩意的学院!”雷卡强硬地回道。“我看干脆就叫他臭九好啦!”“臭九?啥意思?”雷卡很好奇地问道。“我们那中古的时候管这种老头就是这么叫的。”“那这是个好听的词嘛?”雷卡穷追不舍。“怎么可能?”“那就好!我们这有臭豆腐,是不是跟这个意思差不多?”
“嗯,嗯。”安多连连点头。“那不如就改成臭豆腐!这样叫着痛快!”“他肯定知道这个词的。还是叫安先生起得这个名字吧?”卜太为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做些不相干的事情。“你就是胆心惯啦!”“好了老雷。老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还是叫他臭九吧。这是乙木舍!你们看那
几个字是不是乙木?”安多看向路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竹林的尽头挂着一块竹牌。
“我不认识!”雷卡摇着脑袋。“好像就是!”卜太为拿不定主意。他觉着那两个字很像乙木,不过仔细看那个木字,又觉着不怎么像。“你先记住这个地方。回头要是找不着更像的,那就回这来就是了。”卜太为建议道。
“喂!安先生,这里有个甲字!这个地方太堂皇了啊!老雷,你看看这个殿!比你那个长满竹子的小院好太多了吧!啧啧,安先生,院长大人果然慧眼识材啊!”卜太为兴奋地在这个比前面老头站的高台,还要高几分的台廊下跳了起来。“这可不一定会是什么甲舍啊,老卜!你看那个东西只是像甲字而已。不过你见过谁写甲字会这么写呢?那三竖快一般长了!”安多摇着头。他早看出老头内心中对自己时时流露出的那种不满。哪里会相信,他会把自己安排到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不是个茅草庵,他就烧高香了。
“安兄弟,我看卜子说的对。你瞧咱们这一路走得可够远得了吧。所有我们见到的路都走了遍。除这个东西像甲字,你看到其它有一点像那个字的地方了吗?”“是啊安先生,我是觉着这就是甲舍啦!从这边走,我们就又转回过来的大殿了。反正时间也不多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和雷子也得回去了。琢磨着这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要到了。”卜太为在一旁劝着安多。“好,你们快点回。有个地儿总比瞎等强。我会在这等着。”
“都找着自己的窝了?”三声宏亮的钟声刚过。卜太为和雷卡在路边已经看到,一路晃荡着走过来的麦老头。卜太为的乙水舍就在雷卡的乙木舍之旁。不同雷卡被竹林掩映的小院。卜太为的学舍,在大片湖水之中。一个四周被水围起的小岛,一条廊道通向紧挨着雷卡的乙木舍前绯红石铺就的大路。“跟着我走吧!那个小子找到自己的窝了吗?”“是一个和前面一样的大殿嘛?”卜太为小声地问道。“哼!看来是找着了。那就快点过去吧!”老头鼻子哼哼了两声,不太高兴地道。
“认识那个字吗?”麦老头看着低头拱身,站在门前的安多。“好像是甲字。”安多的回答有些忐忑。“好像?不知道便是不知道,知道就是知道。回答好像,你想让我做何解呢?”老头一脸愠色地,半眯着眼。
“学生不知。”
“你是不知想让我做何解,还是不知这是何字?”麦老头步步紧逼的态度,让站在他身后的卜太为和雷卡都紧张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老头是不是,又想在他们的身上找点事来做做。
“学生都不知。”安多的心里此时极其惶恐。这老头针对自己的样子越来越明显了。自己怕是不那么好混下去了。“拿不知当知,来欺瞒师长。可知犯了何戒?”“不认真,不敬师。”
“这戒律倒是记得蛮熟。但做事也要上心才好!”“学生谨记。”“嗯,自领惩罚。”“是。”“都进来吧。”老头施施然推开那个甲字下的绯红大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