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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聊得挺投机的?”虽然是看着安多一副沮丧的表情走了回来,牙雀还是忍不住地讥笑道。“还傻乐呢?不知道自己被涮了嘛?”牙雀仔细地审视着安多的神情,不能确定他是在逗自己取乐。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别瞅了!没看出那个黑妞都发现苗头不对了嘛?”“什么黑妞?哪里不对了?”牙雀装作不在意地转动着脑袋向四周看去。没有发现一点反常的地方。
“不是说这里的苗头不对!是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安多拍了一下还在四处观望的牙雀。“你瞅瞅老头在哪呢?”牙雀知道安多用这种口气说出的老头一定是有希。不过她早就找了半天,无论是门楼上,还是门楼下面的广场里,都没有瞧见那个老头的影子。他是一个很爱凑热闹的人,没理由不来这里啊。“我看了半天了,没找到。”
“纳达呢?”“他一直在刚刚的那个路口。”牙雀指了指不远外,他们走来的那条路。“你过去,什么也不要问。看看老纳会说些什么。记住不要被别人听到你们说话的内容。”“搞什么呢?这么神秘!你不过去吗?”“我不方便。我在这等着你。一定要记清他说了什么!”安多小声地交待着。他这副小心地样子,让牙雀的精神也紧张了起来。
“姑娘,这儿!”牙雀还没有走到纳达身边。远远地纳达看见了她,就喊了起来。“纳达师傅。”“安多呢?”纳达一脸的着急。“他让我过来,问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没?”“哦,……”纳达愣了一会。“你过来。”纳达拉着牙雀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有些事情是有希让我交代给那小子的。你能记住吗?”纳达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牙雀。牙雀点了点头。她看到纳达那张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全是着急和担心。
“有希老头前两天在战术室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找麦老头商量的时候却被那老家伙扣了下来。所以托我给你们传个话,你一定要记住下面说的这些话!”“放心!”“进山以后一定不要进谷地!所有的山谷河道都不要靠近!一定要走在山脊上,不要怕麻烦!”“为什么?这会多走很多路的!而且我们怎么找水源啊?”牙雀觉着这简直就是故意在找麻烦。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老头又没说!就是交待你们一定不要靠近峡谷这样的地方。”“那我们最好就不要进山了!你看看我背得这么多东西。”牙雀指了指说话时放在地上的那个背包。“是呀。老头也是说你们最好不要进山了。不过看麦老头那样子,你们恐怕不可能留下的。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三十多年前有希第一次进山回来的时候,好像有提起过什么来?”
“他说了什么?”牙雀很紧张。“你不要催我吗?”纳达的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额头。“他好像是说过,他们那个小队能够回来,就是因为一路都是沿着山梁走回来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山里有什么古怪吗?”牙雀眉头紧锁。“山路一直都有古怪。不过我听老头的意思,在特别的时间里。那些古怪会特别的多,要命的东西也会层出不穷。你们多保重!对了进山的时候,最好冲在最前面。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纳达摇着头离开了。
“一定要走在山脊上,不要进山谷?你没有听错吗?”安多瞪大了眼睛望着牙雀。“这么点时间,我还不至于把这几句话都记错了!”牙雀没好气地翻了安多一个白眼。“这没头没尾算个屁的嘱咐啊!”安多恼怒地捶打着屁股下的背包。“纳达师傅也有句话。他说当年……。”“等等,我好像有点印象。”安多想起了什么马上就呆住了。一只手举在胸前,半天没有动一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安多的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这太危险了……不行,走山上也不是个好办法……”
“你在干嘛?”坐一旁看了好大一会儿,什么也没有看明白的牙雀,有点忍不住了。“如果一个地方你去了就可能死在那里,你还会去吗?”安多回过神来,脸色一度变得极期萎靡。他的眼神有意无意之间,总是在躲避着牙雀。“怎么问这种破事儿?可能的事情太多了!吃饭还有可能噎死呢,你是不是就不吃了呢?”牙雀随口回道。安多愣怔怔地看了牙雀半天,直到牙雀被他看得火起的时候,安多才把脸转到了一旁。“希望你不要后悔!”安多喃喃低语道。
虽然极度讨厌有希老头让他看得那些图册。不过知道了这些东西可能保命的时候,安多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甚至为了自己能够一眼就分辨出地行兽和爬翼龙的区别。把战术室里储存的那些,前人留下的介绍异物风情的笔记手册,在两个晚上翻看对比了一遍。找出了那本有希指定他熟记的《异兽图鉴》中画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地行兽和爬翼龙的分别。幼年的地行兽和爬翼龙几乎在外表看不出分别来。只是成年的爬翼龙会长出肉膜翼,具备短距离滑翔的能力。
在翻看这些额外的笔记时,安多就被一件很奇特的事情困惑着。这些
不同时代进山的人,他们遇到的东西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同样是对最常见的地行兽的描述。有人会说它性情温顺,根本就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这种说法占了笔记中介绍的大部分。可是还有一小部分的人,描述自己遇到的地行兽。情怀暴躁,会对进入它们视野的异类疯狂追击。
而且持这种看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就让安多困惑了起来。这让安多不得不假设地行兽是不是存在着两种外形相同,其实脾性完全不一样的子类。而且有这种矛盾表述的物种还不止地行兽一种。安多总觉着有一个念头就盘旋在自己的眼前。可是自己无论怎么想,就是不能把它抓住。
“别乱想了!麦老头已经出来,就要开始典礼了!”牙雀盯着安多好大一会儿都不见他动一动。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让牙雀没来由得心中一痛。“理他干什么。”安多完全没有在意。对于那个老狐狸,安多已经全然放弃了对他的关注。那不仅是一个让安多全无办法对付的存在。而且在他的身上,安多找不出任何可以借以利用的东西来。注意他,就是完完全全地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过牙雀像是和安多飙上了劲。一点也不在意安多的想法。拽着他就向最前面挤去。
城墙上已经被那些败家的玩意儿全都装饰了彩灯。这帮马屁精也不知道是怎么得来了黑门库的使用权限,不要命地用着里面贮存的物资。也不管这些东西用完了怎么办?大白天的整成这样有什么用吗?安多抬眼就看到了门楼上,站在麦子洛不远处微笑着的乐须。
这个时候,安多觉着那张脸甚为可恶。也因此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另外两个家伙,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恨意。麦子洛终于在贺古明一、大名空言那一帮教导师的恭迎中,走上了讲席。一张漆黑的条案上,摆着两盆鲜红的花。麦子洛就站在两盆花的中间。脸上皱起的褶子里都藏着笑。不过安多在他的笑里,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意思来。他的脸像是被套上了无数的面罩,让人根本分不出究竟哪个神情才是他的本意。
“我很高兴!”麦老头一开口,门楼下嗡嗡不断的私语声就静了下来。虽然一年来,这个老头很少出现在大伙的面前。可是关于他的‘传说’早就变异出了无数的版本。每一个版本都能让安多对此向有希的求证,变成一场滑稽剧。笑得有希老头根本就停不下来。虽然安多一点也没有发现这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一点夸张加演绎后的‘神话小说’嘛?虽然在有希的帮助下,安多对麦老头的了解早就足够了。可是对这个老头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的风采,还是让安多很佩服。这种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是有希那种小老头两辈子也学不会的。
“我很高兴,今天在这个风和日丽的阳光下和大家聚一聚!你们都是书院千挑万选来的英才,肩负着书院的未来和希望。这次进山是一次……”“文采还不错嘛!”安多无聊得一边听老头演说,一边自己小声地点评着。“鼓励和煽动的表演都很到位。”“你在嘀咕什么?”安多没有注意到牙雀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哦,欣赏老头的讲话啊!”安多回答的一本正经。“我们一会儿怎么能跑到前面去?”牙雀才没心情听这种胡扯的东西。她素来对说的东西都会采取一种怀疑和敌视的态度。“一会城门打开了,你把这个扔出去。能保证扔到人群前面嘛?”安多倒是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牙雀打眼比量起自己距最前排人群的长度。看了一会儿,便很有把握地点了点头。“扔出去之前,把这个栓弹起。”安多扔给牙雀一个圆咕嚕黑乎乎地东西。
麦老头的演讲和每个学舍的教导师的讲话,除有希老头和纳达终于结束了。依次登上门楼的各学舍代表生,也都进行了激昂慷慨的陈词。赌咒发誓地要把山里最好的东西都带给书院。于是城门在大家的期待和牙雀已经不耐烦的状态下打开了。
麦老头刚刚喊出‘出发!’人流就涌了出去。安多的脚刚刚踏出城门,便示意牙雀出手。牙雀看着潮涌的人群有些发愁,每个方向都奔跑着一群人。她不知道应该往那个方向扔。“正前面!”安多不负责任地随口提醒道。于是城门正前方的人群,还没有搞明白自己头顶飞过去的是什么。便被突然一声轰鸣吓得四散而逃。安多拉了一把牙雀,逆流而上。
“这会死很多人的!”有希的脸阴沉得可怕。咆哮一般地在麦子洛的耳边吼道。其它的教导师都把头转向了外面,连纳达也想轻易地搅入这样的争吵。“人早晚总是要死的。”麦子洛的语气低沉,看向下面鱼贯而出的学生。眼里含着淡淡地忧伤。“那你现在怎么不去死。”有希有些刻薄地喊道。“如果我死的有点用处,现在死了又何妨?”麦 子洛毫不在意地回道。
“他们什么还不懂,你就忍心这样看着他们死去?”有希却对麦子洛这副淡然地做派很不耐烦。“这种事情总是要在生死之间才能懂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头发白了脑子也变
得白痴啦!”麦子洛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对有希咄咄逼人的攻击作出反应。
“你脑子才变白痴呢!”有希气呼呼地回道。“三十年前就是这一套,那时没有成功。换个时间你难道觉着自己的计划,就有成功的可能嘛?”“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麦子洛认真的回答道。似乎没有听出有希话里隐藏着的讥讽。“你什么意思?”有希却听出了麦老头话里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说说……,对了,你不觉着你的那个学生似乎比你要好玩一些嘛?”麦子洛像是突然之间发现了什么,认真地向有希询问道。“哼!差得还远着呢!”嘴巴里毫不客气地贬低,似乎和有希眼里的那丝欣喜有点矛盾。
“我不是这样看的。我觉着他一开始就比你要强些。”“这么讲有意思嘛?想要说我笨完全可以更直接些。”有希看向麦老头的眼神中,含着一丝瞧不起的意味。“有些地方你确实不很聪明。”麦子洛盯着有希认真地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回道。“是嘛,那你还死乞白赖地让我领人进山?”有希不屑地白了麦老头一眼。“所以我说的是有些地方你确实不很聪明。或者你想要听也可是说是:简直太蠢啦!”麦子洛的鼻翼快速地翕动着。
“你把那帮家伙就这么放进山里就不蠢嘛!”有希终于是被麦子洛激怒了。他总是在这样的谈话中,轻易地被麦老头所怒。“你们第一次进山的时候就比他们强嘛?”麦子洛也有了一点火气。“所以我们死得连一成也没有留下!”有希大声地喊道。这件事几乎是他一生的伤痛。从没有一天能够放下过。“所以呢?所以他们就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进山嘛?”麦子洛疾声问道。
“至少应该准备得充分点。”不知道为什么,有希在麦子洛的这声呵问中,气势反而弱了下来。他的神情充满了犹豫。“你以为我不想准备得更充分嘛?可是我拿什么来准备?你告诉我,我拿什么去准备?”麦子洛大声地追问道。“你是不知道山里正在发生什么?还是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境况?”
“可也不该就这么拿命去填啊!”有希长叹了一声,眼角布满血丝。哀怨的眼神让麦子洛的心头一颤。“我觉着这次应该不会吧?”麦子洛的语气游离得让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说出的这个判断来。“应该不会?哈哈……,我上次听到得是‘我们一定会胜利!’”有希伤心地尖笑了几声。“那时候我们还年轻。”麦子洛的脸蓦然一红。虽然消逝得很快,有希还是看到了。“这样说你当时是真得以为我们会胜利的?”他认真地看着麦子洛。
“当然啦。不然你以为……”麦子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我还在山里的时候就那样以为了。”有希点了下头,确定麦子洛心中所想。“也难怪啊!”麦子洛叹了口气。“那一战几乎死去了我们书院,十几年准备下的英才。只有我毫发无伤地做了院长……”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地在周围人的身上晃动着。“不然也不会落到要靠世俗的权力来恢复书院的元气。”
“你真的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去准备的吗?”有希还是没有忍住地问道。这个问题在他的心底藏了几十年,他一刻也不想让它继续留在心底了。“那你是不是以为我当时的自杀也是做戏给你们看的?”麦子洛强笑几声,看了一眼有希。“我不想骗你。”有希难得地红了红脸。“也是嘛。那样都不能让自己死掉,肯定要准备得很周全呀。”麦子洛的脸上有几分失落。“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如此在意这个位子的人嘛?”麦子洛轻轻地摇着头。
“至少那个时候我们是这样想的。你也是按那样的情形做的。”有希似乎想通了什么,语气郑重地回道。“这个位置不是谁都愿意做的!也不是怎样都可以做好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愿意做,但它们是必须要做的。”麦子洛低声喃喃地诉说道。
“今天一定也是这样的情况了?”有希的脸上恢复了几分嬉笑的模样。“不管你怎么想,事情就是这样的。”麦子洛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过你这些年呆在战术室,该看到的东西应该也看到了不少。你告诉我如果这样做不好,应该怎么做?”“至少……,”说到至少有希发现自己能够说出来的理由似乎一下全消失了。回想起自己当年遇到的情况,似乎如何的准备也不足以应付那样的情况。也许听天由命是更好的准备。虽然他是极不愿意生出这样的念头。
“至少什么?”麦子洛追问道。“你也想不出要做何样的准备吧?那又何妨就让他们自己去做,自己去准备呢?别人我还没有看出来太多,可是那几个丫头小子都不比你们年轻的时候差。不仅身手就是谋略上,他们也比当年的我们更出色。那小子我尤其得看不透。”麦子洛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个念头赶出自己的脑袋。“走吧。我让你看看这些日子新整理出的一些东西。”麦子洛揽着有希,催促着他向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