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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雨后,地面尚有些泥泞不堪,时辰还尚早,天灰蒙蒙的,街上已经有出摊的早餐小贩,叫卖声稀稀拉拉的传了过来。
东王府
府中灯火已经通亮,早起的仆人丫鬟已经在各自忙碌,今天是个大日子,听说王爷府中的大公子要回来了,王爷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大公子不单是老王爷的骄傲,就连整个大齐国,也为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仙人”而自豪。
王府内院西边,一间破败的木房内,一名少年正蒙着头,虽然被子裹着看不清楚什么模样,但从身形依稀可以看出年纪颇小,顶多十一二岁的样子,少年睡得有些沉,被子里传来阵阵轻微的鼾声。
砰!
忽的传来一声巨响,木房的门被人一脚蹬开,迎门而进的是一老汉,老汉六十岁上下,容貌短小,面如枯枝,四方的脸型,最醒目还是那酒糟鼻子,红红的酒糟鼻贴在如黑土的一般的黢黑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可笑。
“赵纪,起来,起来!今天大公子回来,全府上下都在做事,你还在这睡大觉,这要是给老爷知道了,非把你赶出去不可”
老汉不是别人,正是这王府的老管家,而这位还在呼呼大睡的少年,是老汉十一年前捡到的弃婴,按理来说,王府重地,除了王爷的孩子,是绝对不允许有别的小孩存在的,更何况一住就是十一年,只是那老管家十几岁就在王府做下人,一做已经数十个寒暑,已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仆人,加之王爷念在老管家年老,孤寡一人,怕是要绝了后,因而破例收留了那弃婴,距今已整整十一年。
床上的少年名唤赵纪,之所以有这么个名字,无非是因为王爷姓赵,所以府中的所有丫鬟仆人进了府内都要改姓,而老管家本家姓纪…听到老汉的呵斥,赵纪先是蒙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接着露出个小脑袋,这才看清了面貌。眉眼青葱,鼻子挺直,眼中精光一闪一闪,看样子有有几分机灵,只是那头顶上的一头黄毛煞是可笑,想来在这王府之中,每天起早贪黑的伺候人,加之食不果腹,因而毛发枯黄。
“起来了,我起来了”
赵纪嘴上呢喃,不过一会功夫,已经穿戴完毕,跟着老管家就出了房门,老管家一路还喋喋不休,指责少年四肢不勤,害的老汉在王府中受其连累挨了夫人不少的训斥。
赵纪倒是很懂事的样子,也不回嘴,只低着头跟着老管家往王府正院而去,两人走路极快,不稍片刻已经到了正院大门口。
府内的丫鬟仆人似乎都已工作完毕,整齐的两排皆是一字排开在大院门口,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大少爷已经快要到府了,老管家不敢怠慢,拉住赵纪的手站在了右侧末位。
此时整个府外街上已经彻底热闹了起来,不单单是出摊的小贩多了起来,王府大门熙熙攘攘围了大片大片的路人百姓,东王府出了个“仙人”这是整个大齐国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都听说了这位“仙人“今天要回到王府来探望老王爷,因而数不清的人已经将王府几乎围个水泄不通,争先恐后都想一睹“仙人”的风采,沾沾仙气,以后与人聊天说话起来了也能显摆一番。
赵纪困顿不堪,一直耸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只因昨夜府中小少爷闹腾,丫鬟婆子一直伺候到半夜小少爷还是不得消停,实在没办法就去把赵纪叫了
过来。
你问赵纪有什么办法能哄小少爷踏实睡觉?其实办法倒也不难,小少爷今年年方十一,跟赵纪同年,月份还要大上一个多月,因而赵纪在府中即小少爷的仆人,也是玩伴,小少爷最近迷上了武侠故事,总是缠着府内的教书先生讲,先生被缠的没法,就连说带编讲了几个礼拜的江湖轶事奇闻,不曾想小少爷变本加厉,不单每夜必要听这些剑客大侠的事迹才能入睡,还要折腾赵纪,怎么个折腾法?无非就是让赵纪扮演邪恶的魔头啊,或者无耻的采花贼啊,亦或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这些,而我们的小少爷便是那惩奸除恶,正义凛然的江湖大侠。
.....
赵纪很会来事,到了小少爷房间便抱住一个绿衣丫鬟的大腿,做出贱兮兮的表情,口中高声呼喊着一些自认为淫贱的调戏之语言,只是那表情过于浮夸,摆在他那稚嫩的脸上总感觉不伦不类。为啥抱大腿不抱住其他地方?只因为赵纪实在太矮,虽然已有十一岁多,个子还像个八九岁的孩童一般。
“呔!住手!你这无耻淫贼,胆敢调戏良家妇女?拿命来吧!”
小少爷厉声呵斥,双手叉腰,神情威武极了,只是夜半三更,小少爷吃穿个裤衩,半边屁股还露在外边,惹的丫鬟们旁边阵阵偷笑。
“啊,是你,大侠赵川…你…你别过来…”
赵纪面露惊恐之色,做出一副欲要逃跑的姿态。
“现在想溜,太晚了吧,呀…风神脚……”
小少爷赵川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到了“无耻淫贼”赵纪的跟前,接着就是手足并用,一顿拳打脚踢,若是不看赵川打架的姿势,单听他口中念的那一个个绝世武功的名字都觉得甚是吓人,什么破天掌,裂胸腿,粉身碎骨手……
虽是孩童之间的玩闹,可是小少爷手下却没个轻重,赵纪的面门挨了好几下,往后好几个踉跄,直觉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小少爷打的兴起,更是不要睡觉了,疯了似的追着赵纪用那些他从先生口中听来的绝世武功,丫鬟婆子见赵纪被打的凄惨,都在劝小少爷不要再打了,奈何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拉,小少爷性如烈火,他打的高兴了,谁要是敢拉,败了他的兴致,那他便连拉的人一起打,丫鬟们没少挨小少爷的揍,因而只是嘴上劝说,倒无人敢上前,只是苦了赵纪,白天被夫人罚站了一天,只吃了两个凉馒头下肚,夜里还要落顿毒打。
折腾了不知多久,小少爷也觉得身子累的酸痛了,这才放过了赵纪,赵纪如蒙大赦,连说了三声谢谢少爷,这才回到自己的木房去,想着要睡个囫囵觉,却没睡几个时辰就被老管家给弄起来了。
赵纪打瞌睡的功夫,老爷夫人已经领着小少爷走到了门口,丫鬟仆人们齐声给老爷夫人少爷请早安,赵纪也混在里头一起喊着
“王爷早安,千岁千千岁,夫人早安,小少爷早安”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回过头去,原来是小少爷正看着赵纪笑,还冲其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赵纪心中叫苦不迭,怕着小少爷又算计着晚上和他“练功”,这些时日他几乎夜夜都要与赵纪大战几百回合,使得赵纪白天干活没有一点精神气,夫人都罚他过好几次了。赵纪只得祈求老天,但愿大少爷回来了能转移一下小少爷的兴致。
“吁……!”
不等赵纪多想,只听得门外传来车马的响声,夹杂着百姓们嘈杂的议论声,勿需要猜,就知道大少爷的车马已经到门口了。
王爷捻了捻胡子,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看来盘儿已经到了,快……快跟我出去迎接”
王爷话音还未落,小少爷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因跑得太急,差点摔了跟头。
“大哥,大哥……”
小少爷冲到马车近前,王爷和夫人也不落后,围观的人更是将马车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整个大齐国百余年间只出过两个“仙人”,一个是车子里这位王府大公子,另一位嘛,就是大齐国圣上的七皇子了。百姓们伸直的脑袋,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撩开马车的帘子,瞧一瞧传说的“仙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有什么差别。
赵纪也不停探出头去,他以前听府里的老人们提到过“仙人”,那一个个都是飞天遁地,手掌星辰的大能之士,什么万里之外飞剑斩落首级啊,什么一个巴掌便拍碎大山啊,听得小赵纪一愣一愣,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在之前他的认知
里,最厉害的人就是王府的侍卫长官赵峥了,他亲眼目睹赵峥一掌就拍碎了拳头厚的巨石,让赵纪好生佩服,并立志以后要做一个像赵峥这样的猛士。
马车上并没有车夫,让围观的人们啧啧称奇
“不愧是仙人,驭马都不用车夫,肯定使了什么大神通,否则那马怎会乖乖上路?”
王爷撩开了车帘,想来王爷也和众人一般急不可耐了,否则撩车帘这种活,王爷平时是断然不会去做的。
“盘儿?盘儿?”
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大少爷并不在车内,里面只有一块很大的褐色玉石,哪里有半分人影?
“怎么盘儿不在车上?那这个车……”
夫人倒并没有王爷那么焦急的神态,只是望着车内的褐色玉石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难不成这石头是大公子变得?听说仙人都有这种变化的仙术”
路人百姓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些人已经跪了下去,要参拜仙人。赵纪更是一头雾水,这大石头驾着马车回来了?大石头也能驾车?
“看……快看天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抬起头去,只见云层之间,有一异物正朝着王府急速飞来,待飞的近了,众人这才看的清楚,是一蓝衣男子,脚下踩着飞剑,御剑而来。
男子高大伟岸,长长的头发朝后扎起,脸如刀削,面如冠玉,眼神之间气势凌厉,众人皆不敢与其对视。乌央乌央跪倒一片,口中念着参见“仙人”之类的话。
男子将长剑往天上一抛,长剑刹那间光彩琉璃,几个翻身便缩成只有巴掌长短飞入了男子的袖中。男子脚下不停,几个大步就来到王爷的跟前,双手作揖道
“孩儿拜见父王,母亲”
这人正是大齐国两大“仙人”之一的赵盘。也是改变赵纪一生命运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