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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成蝶篇 043 瀚海见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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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白云观山门,契音便乘云到了山脚。

    她绕过稀疏的竹林,顺着溪流向前百米,便有一汪十米见方的水池。那池水甚是清澈,约摸齐腰深浅,底部卵石清晰可见。眼下夕阳西下,余辉经由池面反射,煞是扎眼。

    来了这池边,契音先是四下张望一番,在确认周遭无人后,便脱了鞋袜下得水中。一番摸索后,只见她抱着颗一尺长短的石头上了岸。那石头通体黝黑,圆不溜秋,表面闪着淡淡荧光,远了瞧去,恰似那剥了壳的熟鸡蛋,不过黑了点而已。紫衣女子上了岸,简单打点行装后,便收了那圆润黑石,腾云向北方飞去。

    腾云之术,一日千里。契音一路向北,穿梭在万千云海之中,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她转而向下时,脚下景致已由绿野山川变为无疆瀚海。下了云层,顿有腥咸海风迎面吹来。放眼望去,眼前尽是蔚蓝一片;竖耳听之,时有巨浪滔天之声。无疆瀚海中,偶有几片孤礁野岛映入眼帘,惊涛拍岸,白浪纷飞,声如巨兽轰鸣。契音继续向前,约摸半晌之后,待见了那轮廓圆润的黑岛,她才收了法术落将下去。

    这黑岛不大,充其量也就半个京华城的体量。它中间高些,四周低些,恰似一口倒扣在无疆瀚海上的黑锅。契音刚落了地,便有强劲海风从背后吹来。风之强盛,纵是巨浪拍岸之声也被掩盖。四下望之,均是焦黑一片,哪怕是一株树、一颗草也不曾见得。脚下的土地像是被火烧过,荒芜贫瘠,透着浓烈的肃杀之气。强风之中,紫衣女子缓缓向前,嶙峋礁石中的某处,藏着她此行要找的人。

    铛!

    呼啸风声中,隐约有怪异声响传来。

    铛铛!

    契音愈是向里,这种声音便愈是强烈。

    铛铛铛!

    当她穿过崎岖蜿蜒的礁石迷宫,转过最后一道弯时,终于找到了这怪异之声的源头——一座破旧茅屋。

    那茅屋由木桩茅草搭建,嵌在不远处的犄角旮旯中。由于年代久远,木桩早就腐朽破败,顶部茅草业已脱落殆尽。海风袭来,破旧茅屋摇摇欲坠,殊不知

    何时便会叫海风一股脑儿带了去。契音出了隘口,简单打点行装后,便小心谨慎朝茅屋走去。

    铛!

    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铛!

    距茅屋数尺开外,紫衣女子恭敬而立。“黑先生——”

    铛!

    “契音这厢有礼了。”

    金属碰撞之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便有个光着膀子的男子从茅屋后出来。此人个头不高,身穿褐色马裤,浑身腱子肉,手里拎着根铁锤。那锤头高有两尺,粗约一尺,少说也有百斤重量。他皮肤黝黑,满脸的络腮胡,两只大眼炯炯有神,纵是那家家户户都贴在门口的门神,也不及他的三分威武。见了紫衣契音,他只是微微颔首,便继续抡起铁锤敲打粘板上的红铁。

    “来了——”他重重敲下一锤,周身火花四溅。

    “来了。”契音屈膝行礼,甚是谨慎。

    “竟这么快?”汉子又敲下一锤,此次火花要更多些。

    “确是如此,公子只操练了一月,便轻松征服了那九万级石阶。”。

    “有点意思。”黑大汉顿了顿,又是一锤,火花迸溅。“若真是如此,那小儿倒是块不可多得的好坯。”

    “小女子不敢撒谎,公子他的确是做到了。”

    精壮汉子撇下铁锤,只听轰隆一声,它便重重斜插进坚硬的地板。“我知道你不曾哄我。”他伸手探来丝巾,擦擦脸上的汗渍。“老三收了这么好个弟子,老夫这心里除了高兴,多少还有些嫉妒。”语罢,他露齿一笑,瞧上去仿佛没那么瘆人了。

    “那依先生的意思……”契音微微低头,不敢直视黑汉子。“徐先生交代的物件儿……”

    “东西你带来了?”黑大汉滑入一侧的破败躺椅,椅子因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而咯吱作响。“既然是老三交代的事,老夫自当不会推脱。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以我黑某人的手艺,你若是只拿些凡尘俗品来求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黑先生的规矩奴家自是晓得。”契音屈膝颔首道:“价不过

    万金者不打;坚不过玄铁者不打;利不过鱼肠者不打。黑先生作为乾坤一指的铸炼宗师,自然不能叫躺在粘板上的物件儿折了身份。”

    “知道便好——”黑汉子手摇蒲扇,闭目答之,“那不知姑娘受我三弟所托,带了什么好物件儿来?”

    契音听了,只是莞尔一笑,到此地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不被威杀之气所束。“黑先生且看——”屈膝行礼后,紫衣女子便将那取自凌虚山脚下的黑石拿了出来。“不知先生可认得此物?”

    “这……”精壮汉子刚睁眼瞧见那圆润黑石,便差些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此物可是那传说中的‘魔晶’?”

    “先生好眼力,此物正是‘魔晶’无疑!”

    “哎呀——”精壮黑汉轱辘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贪婪打量着这其貌不扬的石头,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早便听说老三手里有这么个宝贝,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此物虽说样貌平平,可它释放出的凶煞之气,可不是一般的物件儿能够比得上的!”

    “既然先生认得这宝贝,你可愿帮我家先生这个忙?替他新收的徒弟打造一副防具?”

    黑大汉眼珠子一转,露齿一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既然是老三嘱托的事,我黑某人哪里有推辞的道理?姑娘请放心,这差事我老黑自是做得!不过有一小事,不知姑娘可否应允?”

    契音神秘一笑,轻松答曰:“先生可是想要那残留的边角料?”

    黑大汉听之,笑得更欢。“姑娘果真冰雪聪明,黑某正有此意啊。”

    “其实这一茬徐先生早已猜到。”紫衣女子一本正经道:“既然黑先生帮了我家大忙,以你跟我家主人的关系,赠与先生些边角料自然不是问题。黑先生不必拘谨,届时余多余少,您尽管拿去便好。”

    “甚好!甚好!”黑大汉听了,甭提有多兴奋了。“既是这样,黑某便不聒噪了。姑娘且报了公子的身高尺寸与我,不出两个时辰,便可大功告成!”

    其后的一段时间,瀚海之上,孤岛之中,唯有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