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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下一派祥和,唯一一个不乐的就是马彪文。本来论功第二,他还挺满意,毕竟戚佑才一直忙前忙后,他是后来何大劲悄悄通知他的,但布老爷看在他刚刚上任便奋勇在前,特意嘉奖他,故将师爷屈居他之下。但是,布老爷叫他筹措银两给布丁,这分明是故意使坏。他一个主管公安的副县长,啥时候又负责县财政了。这不就是叫他自己个掏腰包吗?马彪文多聪明的人,焉能看不出布大人这点心思。但是,上司开口了,他也不敢违逆。真所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寻翠坊此时已换了身份,披红黛绿,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喜庆。今日,客人一律不接,里面宴请的都是衙门里的人。从此以后,半私半公,算是官妓了,这个头酒少不得。
布泰珲从不涉及这种场所,他之所以将寻翠坊一半充公,完全是师爷出的主意,为了日后衙门的开支。其实,这在当时来说,是十分正常的事,郓城梁知州就搞了官妓。有的地方还开设官办染房,官办码头,等等,朝廷不仅不干涉,还暗地支持,地方都能自给自足,省了朝廷的钱。布泰珲夫子出身,最不屑搞商贸,所以,地方虽富,衙门却一直清苦。这也是何大劲等人一直在背地里诟病他的地方。眼下,吴知府罚俸三年,迫使布泰珲不得不考虑搞些副业维持衙门正常运营。师爷的这个主意如同及时雨浇灌在他心田,二话不说,立即批准。要不然,寻翠坊按律也得查封,先不说白白浪费了一处日进斗金的好营生,单就里面一二百失业人口如何安置的问题就够头疼。布丁这个主意,既保全了尤四娘,使他没有食言,又为衙门找到了财源。师爷去粗粗一算,寻翠坊一年年来,少说盈利有八千两,五五分账,衙门能得四千两。以往,公务银一年才有九百两,加上衙门上下的俸禄,加起来不到二千两。这笔巨额进项对衙门来讲如同久旱逢甘露。用不了的部分,还可修缮城墙,扶危济困。布泰珲这几日夜里在被窝里都笑醒了。
今日,尤四娘宴请衙门一干人等,也算是大股东们的头次见面酒。布大人特许马彪文带领衙门一干人等前去赴宴,但不许借机嫖耍。还专门警告何大劲、乔四等人,再去混就等于贪占衙门的便宜,按律可是要收监的,吓得二人连称不敢。
晚宴前,布丁领着小宝先一步来到寻翠坊。不用说,小宝又是叶寻偷出来的。一直藏在南城外和于木於呆在一起。别说,这几日没事,于木於教他射箭,他竟有种天赋一般,抓起来就会用,射了几箭,箭箭不脱靶。把于木於惊得够呛,这孩子简直就是天生的射手。于是,跟布丁死乞白赖恳求,要把小宝留下作伴。由他悉心培养,搞不准几年后又是一个于木於。布丁也有此意,但是,必须按计划把他先带回去。日后,能不能跟于木於见面,全凭造化。就这样,布丁带着小宝迈进寻翠坊。
尤四娘早得到消息,跑出来,抱着儿子是又亲又抱。问布丁:“小宝是从哪里找到的?”
布丁道:“是从孙府的柴房中,那里昏黑一片,白日也见不着日头,你瞧他这些日子都给捂白了。”
“这天杀的把你关在柴房里,儿啊,你受苦了,你怕不怕,他们给不给你吃的?”
小宝憨声道:“里面很黑,可我不怕,有弓箭,很好玩——娘——我饿。”
“啊,混账东西。不给吃的,给你弓箭吃吗?”
布丁道:“婶婶这还不知道吗?毕竟是亲生儿子下不了手,给他箭,是叫他
受不过时自裁用的。”
“这个王八蛋,回头,老娘就去掘了他家祖坟。”
“呵呵,这倒不必,毕竟孩子回来了。”
布丁恭喜道:“四婶婶,我没有食言吧,寻翠坊如今还是你的,儿子也安然无恙。”
尤四娘拽过小宝,道:“快给你干爹磕头。”小宝给她强按着磕了头。
四娘道:“布丁啊,不,咱们以后一家亲,你别叫我婶婶,我才比你大十几岁,叫姐,往后,我就叫你声兄弟。兄弟啊,你对我们娘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以往,这寻翠坊我只是个掌柜的,现如今是老板,我说了算,以后,每年的盈利我那部分的一半给你,行吗?”
布丁挥手道:“哎,既然都是一家亲了,干嘛还说这两家话。你若真想谢我,我还真有一事。”
“说,只要你说的,没有不行。”
布丁指着小宝道:“这样吧,小宝这几日与弓箭一起,我发现他已与弓箭结缘,我这做干爹的也没什么礼物,就给他请个箭术方面的高人来教导他,为他将来有一技傍身,也不至于老无所依。”
“好哇。”尤四娘最担心的也是她将来死后谁照顾小宝。“你这哪是叫我帮忙,分明是在帮我吗。好兄弟,你再说一件事。”
布丁道:“我如今在城里呼风唤雨,能缺什么吗?前些日子,在山里查案,认识些猎户,箭术十分高超,但是他们从未进过城,有些怪癖,怕生。你在小宝的阁楼给他找个住处,还像以往一样,谢绝闲杂人等,每日送去三餐便可。后院小些,不知能不能够放开箭靶。”
“这个简单,我将后面一排房屋全买下便是。那片屋子很久没人住了,屋主早有意售卖,我正好去买下,然后拆除做靶场,用不些银两的。这事交给我了,只要小宝喜欢,我做什么都行。”
“嗯,那就好。”
“兄弟啊,你快说,我该怎么谢你啊?”
“刚刚就算是谢我了。”
“那怎么行,这样吧,银两你不要,女人嘛,杏花桃红谁的你稀罕谁,不用跟我说,直接进去耍便是,就当是自己家。”布丁刚待拒绝,尤四娘旋即道:“金钱女人你都不缺,那就只有屋子了,男子汉大丈夫,得有个像样的宅子。有了宅子才好金屋藏娇,三妻四妾啊,对,就这么办了。回头,等老张他们把门房修好,就叫他们去你家,趁这几天你把家里东西拾掇出来,没地方住,先临时住到姐姐这里。”
布丁摇手道:“哎,那怎么行,这要叫布老爷知道,那还了得,如今,你这寻翠坊已是官办。万一有人栽赃陷害,说我贪用公银,我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尤四娘一掐腰,蹦高道:“哪个敢,乱嚼舌头。是老娘自个儿掏腰包,给亲兄弟盖屋子,谁个儿管得着。”
布丁才待说不行。四娘捂住他嘴,道:“行了,好兄弟,啥也别说了,你不是中意吴家千金吗。你想就她那样的身份,你那破宅烂院子怎么把人家往里面接呀?你好意思吗?”
布丁奇道:“这事你也知道?”
“谁不知道啊,整条东门大街,谁不知道你和吴小姐幽会去江边发现死尸的事啊。”
布丁小脸发红,卡壳了。
“行了,这事就交给我了。宴席快开始了,陆续有人过来,叫人听见就不好了,我这就去招待,你没事可以去找桃红
玩玩。”
走到门口,回头道:“杏花哪儿,你还是别去了,最近,你那个跟班小马常偷着过来。每次来,还嘱咐别叫你知道。”
“是吗?”这个是今天布丁听到的最有意思的消息,嘿嘿直乐。
今天的宴席是布丁这辈子喝的最不痛快的一次,元丘没来,同桌的何大劲,乔四,马彪文和通判吴征,这几人都和马彪文打的热乎,自然和布丁不对付。而戚师爷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称有要事待办,匆匆离席。这些人马屁话不绝于耳,布丁听着听着就厌烦了,以上茅厕为由,敲开杏花房间,见杏花衣冠不整,面色有异。布丁拿眼在屋里来回一扫,就看见床下有一个裤脚露在外,布丁嘿嘿一乐,走过去,把马大胆从床下拽出来,道:“我的军师啊,你来这耍,难道不给钱吗?”
“给呀——其实,不用给。”
“那你躲什么啊,难不成布头能吃了你?”
“嘿嘿,我乃将门之后,叫你们知道我流连此等风月场所,回家非叫老爹拆了骨头不可。”
“杏花姑娘这么年轻貌美,难道配不上你这将门之后,你不如,把她赎身回去,自此光明正大,长相厮守。”
马大胆没词了,他倒真想,可不敢。万一叫爹知道此女出身,非杀了他不。
杏花闻言,喜上眉梢,过去抓住马大胆手道:“赎我可不便宜,恐怕少说也得三百两银子吧。”
布丁道:“你上一任,唐钕岐不过才五十两银子。”
杏花道:“哦,她的事我听桃红说过,因为对方是师爷,不能不让。再者,唐钕岐后来跟尤四娘不对付,她也很想扔掉这根眼中钉,才半卖半送做了个顺水人情给师爷。我现在可是招牌呢,牌子正红,没个三百两是不好办,你个小捕快够你攒一百年的了。”
布丁道:“钱不是问题。”
马大胆拽过布丁,悄声道:“你是想动用三勇士墓中的财物吗,你动可以,但我不要,我乃将门之后,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我绝不碰人家的东西。”
布丁道:“谁说我要用那个,眼下,四娘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请,我正好叫她还人情。只要你愿意,事我来做。”
马大胆道:“先缓缓,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杏花在旁虽听不见,但看表情已猜出一二。默默坐到椅子上,望着窗子发呆。一脸落寞,表露无疑。
第二日,马大胆得到一个消息,昨夜,寻翠坊三楼一个姑娘离奇失踪。布丁马大胆赶到,失踪者果然是杏花,桌上有一首诗:辗转风尘奈若何,逢场作戏假亦真。只待终身托付时,君却笑我贱出身。只好将身赴南海,余生变作木鱼人。
马大胆看完信,大吼一声,就待投身窗外,布丁一把将他拦下。
“她死了,她死了。”
“哪里有说她死了。”
“将身赴南海,不就是说她跳海自尽了吗?”
“笨蛋,连我都看明白了,她余生变作木鱼人,什么人伴木鱼,自然是出家人,什么人在南海,当然是观世音菩萨。”
这么一说,马大胆情绪稍稳。不过自此,马大胆情绪低落,整日闷声不语,如同木头人。布丁也不去烦他,他知道心伤得用时间去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