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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回县城的渡船是申时开启,白术又在码头附近的市场转了一会儿,就准备坐船回去了。
离开之前,他也没忘记给谢槐钰带礼物。
第一次上府城,又特地给谢槐钰报备了,白术想给谢槐钰带些特别的礼物。
以前他虽然也在追求谢槐钰,但本着不给雄性带来压力的心态,送的都是些寻常吃的用的。
可今天早上……白术摸了摸头上的抹额,心里一甜。
他把话说开了,谢槐钰的态度,是不是算默许了自己对他的追求呢?
既然如此,他尽可以挑选些情侣间的小物件送给对方。
白术这样想的,便也这样去做了。
大宣朝里,婚配嫁娶虽然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平民百姓之间自由恋爱的情侣也不在少数。
于是府城里就有这样的店铺,除了专卖嫁娶之物以外,还带着卖一些适合情侣之间互赠的物品。
白术走进这样一家店铺,仔细的挑选起里面的东西。
他额头上带着抹额,因此并看不出是个哥儿,那掌柜看到他后,还以为是哪家的俏郎君。
于是便推荐他道:“这位小郎君,不知道你是要备彩礼还是备嫁妆?小的也可给你参详参详。”
“不是彩礼或嫁妆,只是送人。”白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原来是送未过门的姑娘。”掌柜的自说自话的点点头:“那不如看看这边的胭脂水粉,面脂头油,姑娘们没有不喜欢的。”
“他……他也不是姑娘。”白术说道。
那掌柜的一听,愣了一下,难道他要送东西给个哥儿?
大宣朝哥儿的地位很低,大多都嫁的不好。来他这儿采办大笔嫁妆的哥儿不少,但为了哥儿置办聘礼,或送哥儿东西的,还从未有过。
他上下打量了白术一番,见他生的仪表堂堂,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是簇新的,不像个穷的娶不起老婆的。心里不禁暗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哥儿有福气了,能遇上这样的郎君。
于是他便对白术说道:“那你来看看这边,这些东西不拘男女,送给哥儿也是使得的。”
白术跟过去看,只见那柜台上放着些戒指、手镯、玉佩等贴身物品,都是成双成对的。
有些花纹简单大方,哥儿也能佩戴,但若是送给谢槐钰,就还是女气了些。而且在白术眼里,这里的东西做工都太糙了,是配不上谢槐钰的。
他正皱着眉头,不知该买什么才好时,一阵微风从店门口拂过。
门口挂着的银铃随着微风轻轻响动,发出悦耳的铃音,引得白术朝它望去。
“这是?”白术有些好奇的走到那铃铛面前,只见那铃铛呈一个锥形,两端都用红绳坠着,和他以前见过的铃铛都不一样。
“小郎君真是好眼光。”那掌柜从门框上拿下那铃铛说道:“这是龙凤铃,并不产自大宣,而是南苗商人带来的东西。”
掌柜的抓住铃铛,轻轻一旋,那锥形的铃铛竟分成了两个。他左右手一手一个轻轻摇动,两个铃铛发出一高一低两种不同的声音。
“这龙铃音低,凤铃音高,合在一起又是另一种声音,实在是很玄妙。小郎君要是喜欢,把它送给心上人,你拿龙铃,他拿凤铃,如有风吹过,你们两个便能同时听到铃音,岂不妙哉?”
府城的掌柜的生意做的多了,嘴巴极是能说会道。
这龙凤铃他当初进了几个,因为做工复杂,价格不低,放在店里一直卖不出去。毕竟铃铛这东西不实在,大宣朝的百姓们送东西,还是以实在为主的。
但白术听了他的话,却是心动极了。
他和谢槐钰也不能日日相见,送他一个铃铛,让他挂在家里,听到铃音的时候,岂不是就能想到自己。
于是他便对掌柜说道:“我就要这个了,帮我包起来!”
这一对龙凤铃,可要一两银子,那掌柜的喜笑颜开。立刻帮他拿了一对包好,还赠了他一对如意结道:“小郎君,祝你和心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是结婚了,你们的彩礼和嫁妆还要来我这里置办。”
白术拿好铃铛,开心的点点头道:“行啊,要是我嫁人了,就来你这里办嫁妆。”
待白术走了,那掌柜的回味起他刚才的话,摇了摇头笑道:这年轻人怕是高兴的昏了头,连嫁娶都说错了。
买好龙凤铃后,便已经快到开船的时间,白术赶忙跑去坐渡船。
从县城到府城,渡船是逆流,因而行了有一个多时辰,返回县城的时候,渡船是顺流,速度就更快了。刚刚过半个时辰,渡船就到达了县城码头。
白术踏上县城,便直接去采买起了家里用的东西。
他现在赚了钱,可以买地盖房子了。
但买地虽快,盖房子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房子盖好之前,他恐怕还要在那破屋子里住上一段日子。
白术决定不再委屈自己,要把那破屋子翻修一下,让自己住的舒服一点。
返修房子,找村里的瓦匠,只需要三天就能弄好。屋子里的家具,他却懒得找木匠去打了。
要打上整套上好的家具,一个木匠可能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县里有卖成品家具的店铺,虽然样式简单,材料也只是普通柳木,但胜在方便,买了就能直接用。
白术就进了一间这样的店铺,他一口气订了床、衣柜、书桌和一张椅子,足足花了八两银子。
这几样东西,就能把他那个小屋子给塞得满满当当的。
订好了家具,白术又去了旁边买了床单被褥等东西。还买了一斤菜油、各色调料和一包饴糖。
现在还没有白糖,大家过年吃的都是粮食发酵制成的饴糖。
白术买糖是用来做菜的,把饴糖砸碎了,做有些菜的时候放一点,味道更加鲜美。
买完这些以后,白术才发现这么多的东西,他一个人是搬不回去的。
于是他和老板谈好,今天先把东西放在店里,明天他去村长家借个牛车,再过来搬东西。
白术回白塘村的时候,身后只背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虽然装满了银子,但他又不会打开给人看,一般人也猜不到他发大财了。
不过路过的村民们看到白术换了身新衣服,头上又带了个抹额,倒是笑着说道:“白小哥儿,你头上带了抹额,精神了不少,倒像个俊俏的小郎君啦。”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其实对一个哥儿来说,是很不友好的。
但白术没有听懂,他的审美原本就和白塘村本土的村民不同。听他们这样说,还以为是在夸自己,仍笑嘻嘻的和每个人打招呼。
那些想要嘲讽一下白术的村民:“……”
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有点郁闷了。
快到谢家的时候,白术心底止不住有些隐隐的兴奋。
也不知道这龙凤铃,谢槐钰会不会喜欢……
他正加大步伐朝着谢家走去,却在不远处的路中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说是熟悉的身影,实际也不过就见过两次。只是每次那些孩子饥饿的模样,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木头正牵着三个孩子站在路边,三个孩子哇哇大哭,旁边一个膀粗腰圆的婆娘则牵着个抹着眼泪的胖小子指着他的鼻子叫骂。
骂人的那个婆娘是村东赵大户家的女人,她家地多,每顿都吃得上粳米饭,在白塘村也算排得上号的富人。
赵婆娘就得了一个儿子,因此便把自己的儿子看得和眼珠子一样。
这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几个孩子在一块儿玩闹起来,赵大户的儿子不小心绊倒摔了一跤,把牙磕掉了。
可其他的孩子一溜烟都跑了,就剩下王木头的三个儿子傻不拉几,还在那儿站着,那小胖子就以为自己摔跤是他们推的,哇哇哭着跑回家告状去了。
“我儿子从我身上掉下来,就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今天竟然被你家这三个小的给欺负了!”赵婆娘说的满脸通红,身上的肉都激动的一颤一颤的:“你看看,看他这牙,牙都摔没了,这可怎么办,你赔得起么?”
那王木头被她骂的一愣一愣,一脸苦相的低着头站在旁边,支支吾吾的辩解道:“赵家的……孩子间打打闹闹都是常有,你看上个月,我家小的不也被你家推的跌了一跤……这一来一往的,要不就算了?”
“放屁!”赵婆娘平地一声吼,把王木头的话打断:“你家儿子擦破点皮,能和我家小宝的牙比么?”
她这一吼,几个孩子就哭的更凶了。
王木头满脸焦急,一抬头,又看到正好经过的白术。
白术看起来和前两次完全不同,一身水色衣服干干净净,脸上长了些肉,变得白细了不少。
他愣了一下,整张脸和火烧似的,一下子变得通红。
看到王木头,白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种情况,打不打招呼好像都不好。
思索片刻,白术想到对方曾经给过他一把豆子。虽然最后他一粒没吃,但这人心地还是挺好的,那他就勉为其难多管次闲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