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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鹰一惊之下,迅速将自己的身体拉高,在野兔的上空盘旋。
赵岳山为野兔这种求生的本能所感动,更明白由于两者之间的实力上存在差距,野兔最终还是不可能逃过兀鹰的追杀,所以就动了恻隐之心,用两块石头惊走了兀鹰。
而在这种生死悬于一线间,赵岳山也不明白自己何以会想到这种画面,他只觉得叶青此刻就像是一只翱翔于半空的兀鹰,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就倒地而卧,头脚弓成一团,就像那只伺机攻击的野兔。
这种情景是如此地诡异,没有人会想到这是赵岳山在瞬息之间感悟到的求生一招。
“呀……”面对赵岳山摆出这般古怪的姿势,叶青的身形只是滞了一滞,再次发出一声暴喝,声震长街。
他的整个人已直升至赵岳山的头顶上空,突然身体倒悬而下,剑芒直指赵岳山,拖起一阵风雷之势,以强大的压迫力紧逼向守候地面的赵岳山。
赵岳山感受着这股如飓风般的杀势,虽惊而不乱,在冷静中测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三丈、两丈、一丈……
当叶青进入到他七尺范围之时,他才以爆发之势出手。他心里清楚,只有七尺之距,才是他长刀出手的最佳距离。
刀出,微颤成不同的角度,是以变生出万千弧迹,犹如喷发的七色泉,美丽中凸现杀机,迎向扑面而来的叶青。
然而叶青的剑势已成,犹如高山滚石,几成势不可挡,虽然赵岳山这应变的构思精妙,手段新奇,但已无法遏制这疯狂般的攻势。
剑化万千星雨,沿剑芒的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产生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将长刀所衍变的一切弧迹尽数吸纳其中。
赵岳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这是人力所为,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体内巨大的潜能,突然抱刀旋转,就像是一只有着生命力的陀螺。
在他身体的周围三丈之内,立时生出了一团强烈的飓风,那风中所带出的力量,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两股人力所创造出来的风暴在一瞬间相迎、碰撞、交融……
“轰……”一声震惊四野的暴响惊彻长街,狂风呼啸,强流飞涌,百步之外的火把顿时熄灭无数。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不骇然,面对这呼啸的劲风,晃动的光影,横掠的杀气,只感到在这团气云当中飘忽着两条淡淡的身影,似幻似灭,犹如鬼魅。
一阵清风吹过,这一切为之幻灭。静寂的长街,突然拖现了两道拉长的影子。
影子不动,是因为人不动,两人相距三丈而立,如雕塑般挺立于长街之上。
直到这时,叶铭才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脸上绽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似乎已经看到这场决战的结局。
济阳是一座名城。
它之所以出名,就在于它有悠久的历史,古老的建筑,以及十分深厚的文化底蕴,正因如此,所以济阳自古出名士,亦出佳人。
随着城阳战事的爆发,难民的涌入,济阳城又多出了一种人,这种人并非在济阳就没有,只是今年显得特别多了一些,使得他们也成了街头巷尾的一道风景。
这种人当然就是穷人。
还有一种人,济阳城里不是没有,只是相对于穷人来说,他们就要少了许多。不过,只要稍微留意一下,还是可以随处见到他们的身影。
这种人的穿着也许并不华美,但并非表示他们的口袋里就没钱。他们之所以不注重自己的打扮,是有意为之,他们也要保持他们所特有的形象。
这种人不注重穿,却喜欢吃,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嘴上总是骂骂咧咧的,脸上更有一股剽悍与野性,但这还不足以说明他们的身分。
真正能够证明他们身分的,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兵器,然而他们又不是官兵。这种人,人们通常都给他们取了一个非常形象的称谓,就叫江湖中人。
什么是江湖?没有人可以给出一个确切的定义,在一百个人的眼中,其实就有一百个江湖。
其实江湖只是一个虚幻飘渺的东西,它只存在于人们的心里。
在济阳最热闹的高升大街上,有一间名为“高升”的酒馆,在这个只能容得下十来张桌子的酒馆里,正好就坐着这么一群江湖中人。
有人高谈阔论,有人喝酒聊天,有人骂骂咧咧……整个酒馆实在热闹至极,与高升大街上的冷清相比,闹静之间让人恍惚以为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高升大街原本并不冷清,只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雪,至今未停,在这风雪交加的日子里,难免就多了一份静寂。
与这大街一样安静的是坐在靠门处的那一桌人,七八个人围了一锅烧得翻滚的辣汤,却静静地喝着闷喝,在他们的脚下,也放着各自称手的兵器,证明着他们江湖中人的身分。
不过,就算他们是江湖中人,也是最普通的那种。他们静静地听着各张桌上闲聊的话题,而自己却保持着应有的沉默。
在他们相邻的桌上,坐了一老一少两名豪客,衣衫光鲜,出手阔绰,叫了一大桌好酒好菜,一看就是摆阔的主儿。
两人谈话的嗓门都不小,在这热闹的酒馆里,依然能清晰地听到他们所聊的事情。
“老世伯,您这一生走南闯北,也算得上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依你所见,你认为这次城阳之战会打多久?”那年轻人的问话一起,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因为谁都不想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地进行下去,更不想看着战火无休止地蔓延扩大。
济阳只距城阳不过数百里地,虽然不是处在战乱的前沿,但随时都有可能受到战争的波及,这也是城中百姓人人关心城阳之战的原因。
“世侄这个问题问得好。”那年老的长者轻轻地嘬了一口酒,眼睛微眯,带着三分酒意道:“老夫也不是倚老卖老,这个问题你若是问别人,能够回答上来的实在不多,因为它所牵涉的方方面面繁琐之极,没有广博丰富的学识是很难解答这个问题的。”
他的言下之意,的确有自卖自夸之嫌,既然他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也就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广博的学识,这是他人所无须置疑的。
那年轻人被他唬得一惊一咋的,眼中露出钦羡的目光道:“那晚生倒要洗耳恭听,跟着老世长长见识了。”
那年老的长者眼中余光微瞟,见到满馆的酒客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意一笑道:“世侄何须客气?就冲着你这一台面,老夫今日说不得要班门弄斧,在众人面前卖弄一番了。”
他轻咳一声,酒馆内的气氛为之一紧,喧嚣之声顿时散灭,代之而来的,是一片安静。
“这城阳之战,交战的双方是死狱魔与岳不为,双方的兵力并无太大的悬殊,而且岳不为主守,死狱魔主攻,在常人的眼中,这场战争必将旷日持久,形成僵持之局。”那位年老的长者沉吟半晌,才缓缓接道:“然而老夫认为,这场战争未必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也许最多不过三五月的时间就能分出胜负。”
在他邻桌的那一群人当中,有一个中年汉子低头饮酒,杯至嘴边,浅尝即止。当他听到这位老者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浓眉一震,似有几分激动。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反常的举动。
“那么依老世伯的高见,这一战会是谁胜谁负呢?”那年轻人更想知道这一点,尽管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年长的老者淡淡一笑道:“这毫无悬念,当今天下,有谁会是项霸王的对手呢?岳不为能够坚持三五月不败,已是奇迹,他又怎能与天下无敌的西楚军一争高下?”
“老世伯所言极是,晚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听人家说,这城阳地势险峻,城防坚固,粮草广积,又有数十万大军分布防守,项霸王若想攻占城阳,只怕也并非易事哩。”那年轻人道。
那年长的老者“嗤”了一声,显得极是不屑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打仗行军,看的是双方主帅。有人可以率五千人马破敌数万,有人率五万人马却不敌人家三千,这是什么道理?无非是将帅者的能耐。想项霸王少年起便追随其叔项梁行走江湖,起事之后,又成为西楚军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迄今以来,身经大小战役不下百起,却从来不败,像这样的英雄人物,又岂是岳不为那斯所能够比得了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邻桌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冷哼,似乎对这年长的老者之话不以为然。
那年少者回头来看,只见这冷哼声原来发自那位低头喝酒的中年汉子。
不过,当着老世伯的面,他也不好立马发作,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像只好斗的公鸡般斜眼看着对方,大有挑衅之意。
谁想那中年汉子哼了一声过后,便没了下文,依然是低着头静静地品酒,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秦易以不屑的目光从那一桌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见他们无人搭腔,不由冷笑一声,这才转过头来。
那年长老者息事宁人道:“算了,算了,世侄也不必与他们这些人一般见识,咱们还是喝着酒,聊聊咱们刚才的话题。”
秦易昂然道:“老世伯也许不知道,如今这个年代,不懂规矩的人愈发多了,也不先拜拜码头,打听打听,就想随便耍横,像这种人,你若不治治他,没准就会骑到你的头上撒尿拉屎,忒没劲。”
“啪……”他的话刚一落音,便见邻座站起一个人来,往桌上重重一拍道:“你说谁哪?是说你自己吧?”
秦易哪里受过别人这般鸟气?刷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瞪道:“就骂你呗,小子,想找打吗?”
他二话不说,手中已多出了一把亮锃锃的长剑,酒馆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紧,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在那位站将起来的汉子身上。
能在大雪天跑到酒馆来喝酒聊天的人,都是闲得无聊的主顾,他们最大的喜好就是惟恐天下不乱,平日里没事还能惹出点事儿来,更何况现在事儿已经出来了?当然不会放过。
谁都睁大着眼睛,生怕看漏了这场好戏。
但那汉子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将目光望向了同一桌上的中年汉子。
很显然,这位中年汉子是这一群人的头儿。
这是一群很普通的人,普通得让你随时都可以在大街上遇到几位,他们的衣着打扮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江湖中人,然而在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兵器,似乎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角色。
秦易将剑拔出的刹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人数上所处的劣势。不过,他的心里并不觉得有多么地害怕。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剑法。
“坐下--”一声低沉的声音从中年汉子的口中传来,那名汉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坐了下去。
“这位兄台,你大人有大量,不必与我们这些山里人计较,还请饶恕则个。”那中年汉子话虽然说的客气,头却依然压得很低,就像是从闷瓮里传出的声音一般,却让人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秦易一怔之下,终于感觉到这一群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好惹,但是就凭对方的一句话,就要自己将拔出的剑按回去,这个面子又实在丢不起。
他只有僵在当场。
但是,这种尴尬只维持了一瞬的时间,随即酒馆中的每一个人都被长街上传来的一种声音所吸引,翘首向门外望去。
清晰传入众人耳鼓的,是一串马蹄之声,之所以是一串,是因为这马蹄声踏在长街上,发出如战鼓般的震响,震得碗中的酒水荡起一道道细细的涟漪。
只有数百匹的骏马踏过,才有可能造成如此之大的声势,可这雪天里,又哪来的这么多马匹?
那中年汉子的脸色骤然一变,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将头抬了起来。
这是一张冷峻如岩石的脸,满脸的疤痕透出一种力度的剽悍,给人以坚毅的感觉。眉间紧锁,一股杀气淡然而生,平空让人生出畏怯之心。
秦易心下骇然,不由暗自庆幸,这才明白这一帮貌似山里人的汉子其实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随便站出一人,自己都绝非其对手。
这么多的高手同时出现在一个酒馆里,这本身就透着一种古怪,一种反常,以他们的武功,居然能够容忍自己的飞扬跋扈,这似乎也让人迷惑不解。
难道说他们隐忍不发,只是为了隐蔽自己的身分?那么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秦易想不通,就只有不去想,透过窗户,他也很想看看长街上会出现一帮怎样的人,如此大的声势,的确让人有种想看一看的冲动。
谁也没有倒下,无论是叶青,还是赵岳山。
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胜负。
风定尘散,火光依旧,两人的刀与剑都悬于半空中。
“你错了。”叶青的脸色苍白,淡淡而道。
“我的确错了。”赵岳山的脸上却显得一片通红,呼吸略显急促。
“知道错在哪里吗?”叶青缓缓地将剑一点一点地撤回,当剑锋撤至他的嘴边时,他轻轻地吹了一吹。
他在吹什么?
直到这时,叶铭才注意到叶青的剑锋之上赫然有一滴鲜血,虽然只有一滴,却红得耀眼,赤得惊心。
当叶青轻轻一吹时,这滴鲜血犹如一枚玉珠般坠落于地,溅洒地面,恰似一朵带血的梅花。
赵岳山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你太自信了。”叶青将剑缓缓入鞘:“你本可以躲过我这一剑,却最终没有,这只因为你不相信自己的刀法不能挡住我这一剑,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想试上一试。”
叶青淡淡的笑容中,似有一丝寂寞,满怀惆怅地接道:“可惜,你错了,普天之下,能挡住我这一式剑招的人并非没有,但却不是你。”
他说完这句话后,已然转身。
在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就像是一块猪肉摔在案板上的声音。
赵岳山终于倒下了!
在他的眉间,多出了一点血红的洞,这洞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在眉心当中,犹如传说中的二郎神脸上的三只眼。这时,一声号角传来,响彻长街,四周的敌人在华艾的指挥之下,开始了有规律有组织的移动,一步一步地开始缩小着包围圈。
一个赵岳山的死,不足以改变岳志伟他们在人数上的劣势,但在士气上,无疑给了敌人以最大的打击。
岳志伟的脸已是一片铁青,显得超乎寻常的冷静。当叶青从他的身边缓缓而过时,他听到岳志伟虽然低沉但有力的声音:“保护好你的主子,我们向来路突围。”
虽然只有一句话,却充分显示了岳志伟的果断、冷静与智慧。
因为每一个人的思维都有一种惯性,认为岳志伟从何处来,必将到何处去,所以敌人通常都会在岳志伟的去路上布下重兵,而忽略岳志伟来时的方向。岳志伟选择从来路突围,无疑是明智之举。
叶青微微一笑道:“死狱魔不必如此紧张,虽然敌人在人数上占尽优势,但真正的高手并不多,假如我们一股作气,未必就不能将敌人一举击溃。”
“本王绝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担心真正的高手还没有出现。既然这些人是死狱魔派来围歼我的,就不可能只派这些俗手。”岳志伟的脸色十分凝重,仿如罩上了一层严霜:“本王似有预感,真正的凶险还在后面,我们万万不可低估了敌人。”
叶铭心中一惊,似乎也有这种预感,虽然这种感觉十分模糊,让人一时难以确定,但两大高手同时产生这样的感觉,就证明并非是神经紧张所出现的错觉。
“既然如此,我们就惟死狱魔马首是瞻。”叶铭与叶青交换了一下眼神,果断地下了决定。
这是叶铭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与岳志伟连在一起。
也叫做是同舟共济。
对叶铭来说,这未必就是一种讽刺。
岳志伟不再犹豫,集中起自己的亲卫随从,冲向长街的中心。
“呀……”踏步前行的敌人同时发出一声喊,箭已在弦,脚步踏在长街之上,震天动地。
一声似狼嗥般苍凉的号角响起,在华艾的催动下,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嗖……嗖……”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犹如和弦之音,煞是好听。
在这高频率的节奏之下,劲风扑面,箭矢如潮,漫天箭雨扑天盖地而来,将岳志伟这三十七人网在一片如天罗般的杀势之中。
岳志伟已然拔剑,暴喝一声,冲进箭雨中,一标人马如一道旋风般窜动,瞬息间便与敌人短兵相接。
满天的长矛与短戟上下翻飞,左刺右戳,迅速将这标人马分而割之,形成以十对一的局面。
敌人如此训练有素,显然不像是乌合之众,看来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杀局。
岳志伟已知今日之战事关生死,不是敌死,就是已亡,是以出手再无保留。
直到此刻,才真正体现出他身为死狱阀主的风范,剑一在手,仿似游龙,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旋,三五只断手便会伴着三五声惨嚎扬上半空,犹如煞神降临。
叶铭看在眼中,心中骇然。他一直以为岳志伟的剑术虽然高明,却不是他登上死狱阀主的主因,这其中更多的是仰仗他的血缘。然而看到在激战中连出杀招的岳志伟,叶铭才知道岳志伟原来一直是深藏不露,自己竟然低估了他的实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叶铭甚至有点感激这一战,若非如此,他也许会在以后的一天中感到后悔。
战事进行得十分激烈,随着敌人不断地夹迫而来,岳志伟这一方虽然重创了不少敌人,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武功稍逊者,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等到岳志伟率先冲到一条十字路口时,敌人丝毫未减,而在自己身边的人,除了叶铭与叶青之外,只剩下七八名死士紧紧相随。
战事的残酷显然大大超出了岳志伟的想象,这只是一个开始,敌方高手一个也未出现。敌人所用的策略,就是以一帮死士来消耗岳志伟等人的体力,等到他们成了强弩之末时,这才派出高手完成最后的一击,也是致命的打击。
幸好他们此刻已距敌人布置的包围圈的底线已经不远,再过数十步,就可以完成突围。
数十步外,长街显得异常静寂,仿佛与这边硝烟弥漫的战场相隔成两个世界。
岳志伟心中一动,突然大吼一声道:“上屋顶!”他似乎突然意识到,敌人有意将自己逼退向这段长街,其实是引诱自己进入他们事先布置好的伏击圈。
如果自己能避开这伏击圈,是不是意味着已避开了敌人最精锐的力量,而从其它的方向突围反而成了相对容易的事情?
他没有犹豫,抢先窜上了长街边的屋顶,还未站住脚跟,眼前精芒急现,三支隐挟风雷之声的劲箭,自一个非常巧妙而隐蔽的角度射来,刚好封住了自己前进的空间,似乎让人避无可避。
能射出这种劲箭的人,的确已是箭术高明的行家,乍眼看去,这三箭的角度不同,间距不同,似是新手所为,但在岳志伟这等高手眼中,便知这三箭互为犄角,力道各异,若是避开了第一箭,第二箭射来的时间正是旧力未尽、新力未生之际,很难闪避。
岳志伟心惊之下,身体硬生生地倒折过去,两脚似在屋檐边上生了根一般,整个人倒折九十度角,作了个大回旋的动作,堪堪让过这角度奇异的三箭。
这“铁板桥”的功夫用得如此精妙,观者无不叫好,但岳志伟的身形并未因此打住,反而借这一旋之力,攻向了暗伏于屋顶上的那三名箭手。
然而他的人还未到,在他两边的暗处中突现出一杆长枪、一把长刀,同时向他的腰间袭至。
单听这劲风之声,岳志伟明白,敌方的高手终于出击了。
还未出手,自己已先陷险境。
攻来的长枪变幻莫测,枪芒如雨,劲气飞旋;长刀重达数十斤,却在一名大汉的手中使出,举重若轻,浑若无物,在轻重有度间杀机尽现。
岳志伟知道这两人均是敌方高手中的佼佼者,虽然比及华艾、赵岳山略逊一筹,但刀枪合并,珠联璧合,于攻防之道熟谙在心,绝不容自己有半点小视之心。
“呀……”岳志伟情不自禁地一声暴喝,宛如惊雷,长剑划出,陡生三尺青芒,呈一种扇面横扫向迎前的这两大强敌。
他才一出手,始知不妙,原来这屋顶之上的几名劲敌似乎早有默契,当岳志伟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眼前的两名强敌时,那三支犹如不散的阴魂之劲箭已然标空。
岳志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明镜般锃亮,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竟与自己如此接近。
岳志伟已无法闪避,更无法抽身而退。
也许换作平时,他凭着自己超强的感应未必就不能逃过此劫,但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拼杀之后,他渐渐感到了自己的内力后续不接,直接影响到了应变能力。
他似心有不甘,却又力不从心,就像是一个溺水者掉入了一个具有强大吸扯之力的漩涡中,已经无法自救。
对于死亡,他本无畏,只是想到霸业未成,复国无计,他心中多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悲情。
他已无法换回这既定的败局,只能接受这残酷的命运。
“呼……”然而就在这时,在他身后的虚空中,突然生出了两道强大至极的杀气,伴着两声长啸,同时化去了即将降临到岳志伟身上的杀机。
两条人影同时出现在岳志伟的视线之中,以玄奇莫测的步法,一人使拳,一人用剑,恰如下山过林的猛虎,攻向了来势汹汹的敌人。
来者不是别人,竟然是叶铭与叶青。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无法想到的结果,谁也没有料到,叶铭竟然会救岳志伟!
抛开叶铭与岳志伟从前的恩怨不说,单是柳橙之死,就在他们之间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叶铭完全有一千个理由击杀岳志伟!然而,他不仅没杀,反而救了对方。
难道说他已彻底忘记了这段恩怨,还是因为……
没有人明白叶铭心里所想,就连叶青也未必知道。
叶青之所以要救岳志伟,并不是因为岳志伟的缘故,而是他相信叶铭,相信叶铭这么做就必然有让人信服的道理。
“多谢!”在岳志伟的记忆中,这两个字他从来就没有说出过口,但此时此景,已由不得他不说。
他打心里对“陈平”与叶青的援手充满感激!
同时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背对一弯明月,他的长剑跃空。
这一刹那间,天地仿佛陷入一片肃杀之中,就连叶铭与叶青也感到了岳志伟剑上所带出的酷寒之气。
经历了生死一线间的惊魂,岳志伟似乎彻悟到了什么,竟将体内的潜能迅即提升至极限。虽只一剑之势,却如千军万马,仿如大山崩裂般爆发开来,杀气如严霜,令屋顶上的每一个敌人如坠冰窖,呼吸不畅。
只有一剑,但这一剑在虚空中划出一条奇异的曲线,犹如幻痕,虽是瞬息之间,但剑势每向前移动一寸都有加速的迹象,随剑势而生的气流亦更趋猛烈。
但在外人的眼里,不过是剑光一闪。
更可怕的是,这一剑闪出,并非独立的一式,竟然在有意无意之间与叶铭的拳、叶青的剑形成互补,构筑了三大高手同时出击的阵式。
这才是最霸道的,试问天下,有谁还能挡得住这三人的联手一击?
答案是否定的,当然没有人能够挡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轰……”屋顶为之炸开了一个大洞,头颅、断臂、残肢随着尘土与血腥充斥着整个半空,面对这惊人的一幕,观者无不心悸。
趁着众人心神一怔间,岳志伟三人脚步不停,旋即从房顶上杀开一条血路。经过了刚才的一幕,竟然再也无人敢出面拦阻。
眼见岳志伟三人消失在黑夜里,华艾并没有下令手下追击。这一役他虽然折损了大半人马,但毕竟也不是全无战功,包括东成在内,岳志伟一行三十七人已亡三十四人,其中不乏真正的高手。
望着岳志伟三人逝去的方向,华艾只是冷然一笑,忖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只此一战,已让你精英尽失,看来这一次死狱魔岳志伟的大名,终于可以在天下诸侯中除名了。”
长街上走来的,是一支五六百人的马队。
五六百匹骏马在善骑者的驾驭下,整齐划一地沿长街而来,每一位骑者都是绵甲裹身,手执矛枪,严阵以待,防范着一切变故的发生。
在马队的中间,是一顶十六人抬的大红软轿,轿身装饰豪华,极度气派,摆下这么大的排场,可见轿中人的身分非同寻常。
这五六百骑士之中,不乏武功超强之士,全都围守在软轿的四周,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不敢有半点疏忽。
马蹄踏过厚厚的积雪,扬起一地迷雾,保持着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正从高升大街经过。
当马队距酒馆还有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那中年汉子终于站了起来。
他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来到了秦易的面前,拱手道:“阁下贵姓?”
秦易倒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在下姓秦名易。”他本来是想说几句硬话充充门面,谁料话到嘴边,全变了味。
“原来是秦大爷。”那中年汉子淡淡一笑道,眼中似有一股奚落之意。
“还未请教大爷贵姓?”秦易已经看出这一群貌似普通之人其实并不好惹,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忙赔着笑脸问道。
那中年汉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很想知道吗?”
“若是大爷不方便的话,不说也罢。”秦易见他话里的味儿不对,忙不迭声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