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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时间帮雾岛熏报警以及叫救护车,并且安抚那几个目击到事故的孩子,主要就是那三个患有恐惧症的小孩。
而我则立刻狂奔下楼。
很遗憾,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洛老师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在她死前,一边咳着血沫,一边对我说出最后的遗言:
“我的手……变成了机械……”
我回忆起她跳楼之前的那种挥舞着手臂尖叫“我的手!”的表现,已经大致可以想象出,这位可怜的洛老师到底看见了什么恐怖之物。
但可惜的是,她竟然认为这是真实,乃至于在极度惊慌之下坠楼。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来不及消化——那是发生在那个怪梦之中的事情。
我将雾岛熏和那三个孩子都叫过来,问他们:“你们记得我们在梦中最后的情景吧?是不是有人将我们拖下了那条传送带?”
“是这样没错,吉光先生。”雾岛熏第一个点了点头。
徐亮哼了一声:“那又怎样,和洛老师的死,有关系吗?”
这家伙每次说话的语气都活像是我欠了他一千万一般,另外,雾岛熏不是说他有轻微的失语症吗?
可除了说话简洁,还有莫名其妙的断句之外,好像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沈小科从徐亮身后探出了小半个脑袋,脸上满是泪痕,哭得一抽一抽的,只是朝我微微摇摇头。
杜敏则完全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样,双手抱在胸前,眼睛不知在瞄什么。
“喂,你到底听到我的问话没有?”
“如果我和大家的意见不同,我当然会说出来,既然没说话,那即是没有喽——你还是大侦探呢,这点简单的推理都不会吗?”杜敏眼皮都没翻一下。
我感觉自己额头的血管猛跳了几下,心中对自己道:他们还是些孩子,而且心理有疾病……
深吸了一口气,纠正道:“不是单纯的侦探,是灵探。”
杜敏冷笑了一声:“呵呵,有什么区别吗?就算有区别,和现在洛老师跳楼的案子有一毛钱关系吗?大叔,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竟然说我幼稚?!
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和他们几个家伙在一起还不到半个小时,我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快要拉满了。
我看了雾岛熏一眼,心想这心理医生的活还真是件极度考验血管承压能力的工作,要是换成是我,恐怕很快就会英年早逝吧?
我还不至于真的幼稚到和一个孩子争吵,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后,我继续道:“你们有谁看清楚那个救我们的人了吗?”
所有人都摇头,除了杜敏,不过她也没点头。
“洛老师有没有被那个人从传送带上救下来?”
还是摇头——至于杜敏,我已经无视她了。
现在,我终于确定——只有我一个人看见那个将我们救下的神秘人的模样。
在那稍纵即逝的一瞬,我瞥见了那个将我们从传送带上救下来的人救命恩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白人女孩,身材瘦弱,干瘦的脸颊上满是细小的雀斑,深灰色的眼眸里藏着惊恐,她身上穿着破烂的沾满灰尘的土褐色的罩衫——那并非是现代的服装,倒像是我在那些描绘维多利亚时代的电视剧中见到的某种简单的贫民服饰。
我向雾岛熏描述了一下那个女孩的服饰,得到了雾岛熏的认同:她也认为那可能是十七——十八世纪时的英国贫民服装。
那么,至少在时代大背景上,这个梦和那场“机械魅影——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珍贵文物精品展”有了直接联系。
想到这里,我直接给程城打了一个电话,解释一下这座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情,我和另一名叫做雾岛熏的目击者,需要先离开现场,去继续我们的调查,至于笔录什么的,暂时推迟一下——因为我断定,这件坠楼案毫无疑问的就是一个意外。
除了觉得我的判断有点太武断之外,程城并没有什么别的异议,恰好的是,前来处理这件案子的其中一名警员就是小周,那三名患有恐惧症的孩子,便由小周先带回警务局保护起来。
下一步,我决定调查《锦官城日报》刊登的那两件因为“机械失控”导致的悲剧,但锦官城第二印刷厂在北区,剩下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不过,在探望那位因为目睹“幻象”而被关进青山精神病疗养院的汪女士之前,我打算先拜访一下她的丈夫,顺便查看一下事件发生的现场。
我和雾岛熏,很快便赶到了南区荣辉西街东景丽舍小区,敲响了房门之后,一个两眼都是黑眼圈的中年肥男从门里探出了头。
他疑惑地望了我们一眼,但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明显在雾岛熏身上停留了好一会,是那种很不礼貌的上下打量。
“有什么事吗?”男子一说话,我便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何阿一先生对吧?你好,我是城南警务局的特聘顾问吉光……”
我之前在和程城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问明了相关设施人员的具体资料。
“警务局?”,何阿一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高兴,“警务局?你们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因为还有一些情况,需要何先生的合作。”
“啊……”何阿一考虑了一下,嘴巴朝着雾岛熏一努,“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助手,雾岛。”
“啊,原来是雾岛小姐,是日本人吗?难怪这么卡哇伊呢!你好你好!”
说着,这个家伙竟然伸出手,想要和雾岛熏握手。
在这一过程中,门已经打开了大半,何阿一穿着人字拖、深蓝色的大短裤和白色的老头汗衫,而何阿一背后的客厅中,茶几上满是啤酒瓶子和垒成了一座小山的快餐盒。
正当雾岛熏为难之际,我陡然伸出手,和何阿一紧握在了一起。
“你好,何先生,谢谢你和警务局的合作!”
我手上微微用力,何阿一便被我推着朝屋内退了两步,我朝雾岛熏使了个眼色,后者吐了吐舌头,从我身边溜进了房屋里,我反手“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唔……”,何阿一揉搓着被我捏痛的手掌,再次望向我的眼神已经有些惧意了,“警官,到底什么事情啊?”
我冷声道:“先坐下吧。”
何阿一乖乖在沙发上坐好。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若是对其和蔼便会越发放肆,正是那种所谓的“近之则不逊”的小人。以前,这种扮黑脸的角色都是老刀或者李逸担当,这不是哥们现在武力值上升了吗?
说实话,拳头大的感觉,还真不算赖——难怪老刀和李逸这两个家伙最爱摆威风了。
一进屋,便瞄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卫的格局,客厅不大,沙发茶几外加一张长方形的餐桌,就几乎占满了客厅。
进门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是一条大约三米的长走廊,一边是厕所,另一边和尽头是两个卧室。
屋里的实际情况不比那张满是垃圾的茶几要好,地扳上满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子,墙角是数袋装的鼓起的黑色垃圾袋,两道污黄的液体从垃圾袋下流出,散发着酸臭味。
整间屋子简直没处下脚了。
我先走过去,直接拔掉了正在播放足球赛的电视机的电源。
我问:“何先生,请再和我复述一下,你妻子汪女士当时的情况。”
“什、什么情况?”
“你不用太紧张,我们是警务局的特聘顾问,不是hei社会。”
“这、这个我知道。”何阿一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我暗暗点头,压力给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便不再吓唬他。
“说说那些出现‘异常反应’的厨具的事情。”
“警官,我已经反复说过了,我老婆那是得了癔病,医生都已经出了诊断书了,这些故事都是她的精神病的症状啊。”
“什么样的癔病?”
“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和老婆曾经出过一次车祸——当然我们没事,只是撞死了一条狗,但我老婆就有了心里阴影,经常半夜惊醒,说什么那条狗变成了奇怪的机器,在向她索命。”
听到这里,我和雾岛熏对视了一眼,我继续问:“还有呢?”
“而且她竟然想和我离婚!不信您可以问问邻居们,我对我老婆是很好的,她怎么突然就提出要和我离婚?很明显她的脑子有点变得不正常了,所以才会产生哪些幻觉。”
“你确定是幻觉?”
“这个……虽然那天我不在,但是——电饭煲怎么可能跳舞?菜刀怎么可能自己在砧板上动来动去?!”
见我还有些怀疑,何阿一便要带我去看哪些“涉案”的厨具。
我们走进了厨房——相对于客厅的极度脏乱,厨房因为有些日子没有使用了,反倒干净一点。
但看见这一幕,我心里倒是打起了小嘀咕:难道这两夫妻都不自己做饭吗?
看外面客厅都差点成为垃圾场了,一般的主妇能忍受?
何阿一指给我看:“就是那个电饭煲!还有这几把刀!”
“你不要动,我自己来看。”
我制止了何阿一拿厨刀的动作——开玩笑,要是他突然起了歹意,暴起伤人怎么办?虽然我现在也不怕,但还是小心一点为上。
电饭煲是常见的三角牌,而且并不是什么高端的型号,我打开了塑料上盖,里面一切正常,除了一个内胆之外空无一物,并没有那个怪梦中出现的各种夸张的机械构件。
但是,正当我观察电饭煲之时,雾岛熏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小心左边!”
我往左边一看,只见两把闪亮的厨刀,竟然像是被一个透明人握着一般,凌空朝我刺来!
厨刀距离我的身体仅剩下十几厘米,一把剔骨尖刀刺向我脸部,另一把水果刀刺向我腰部,来势汹汹,我甚至听见了轻微的破空声!
如果是在从前,我必然要挂彩!
但是,经过喜马拉雅山区一行,我如今的身体反应力已经远超从前——都不需要思考,我的身体已经做出了神经反射:
我左手猛然探出,凌空捏住了刺向我腰部的水果刀,同时头一侧,那把剔骨尖刀擦着我的脸颊掠过——
但是,我猛然想起来,我身后就是何阿一,我倒是躲过了刀,可那何阿一却没有我这般的反应能力啊!
或者说,这两刀的目标,其实原本就是何阿一?!
“哈!”
当我急忙扭头向后看去时,只见眼前一抹粉红色的残影掠过,紧接着是“叮!”的一声,那把剔骨尖刀倒飞而回,直接插进了墙壁瓷砖中。
而我眼前的景象此时才从残影变回画面——雾岛熏双手撩着短裙,高抬的右腿正收回。
在她身后,何阿一已经吓得靠着墙壁瘫在了地上。
我这才明白,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雾岛熏飞起一脚,竟然直接将尖刀凌空踢飞!
等等,雾岛熏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洋装,可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一抹淡粉色……
难道是……
咳咳!
我立刻紧急截断了要朝着奇怪的方向延伸的思维,走到一边,从墙上拔下了那把被雾岛熏踢飞的剔骨尖刀。
竟然插进墙壁足有一寸深,这个雾岛熏的武力值还真是挺高的嘛。
两把厨刀从表面上看都没有什么异样,但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飞起来伤人呢?
我再次检查了一下那台电饭煲,依然毫无所获,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将之也抱在了怀里。
“这些东西我都要作为证物带走,没问题吧?”
“好……好的。”
何阿一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突发的事件中缓过神来,我让他回到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然后问他:
“何先生,刚才的事情你也亲眼目睹了,我想你最好不要在对警方有任何隐瞒,否则,下一次你家厨房里再出现几把飞向你的刀子,可没有警察保护你了。”
“可是……当时我真的不在家,我没有看见那时的具体情况。”
“那么,为什么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你就将她送进了精神病疗养院?你似乎很着急将自己的妻子送进去吗?”
此时,我已经觉察出来,我面前这个满身酒气的胖子,肯定对我隐瞒了什么,语气中也不再有保留。